“回去吧！”

田老師擺一下手，示意唐懷義、宋四元倆人回教室讀書。

回到教室之后，兩人也沒空說話，繼續晨讀。

不知不覺讀到晨讀下課，同學們陸續離開教室，宋四元合上書，氣呼呼地跑到唐懷義眼前來：“唐懷義，你說是誰干的這種缺德事？”

“咱倆就說了兩句話，也沒想多聊天，這人屁事咋這么多！”

“咱們一個宿舍里面的，就顯得他自己學習，我們都不學習？”

唐懷義也感覺蹊蹺：就熄燈之后兩句話而已……誰這么大驚小怪上綱上線的去找班主任老師告狀？

宋四元看教室里面同學們走得差不多，只剩下唐懷義、李秀娟跟他，便壓低聲音說出自己的猜測：“我想了一個晨讀課，咱們宿舍里面，二班的李家梁他們四個人肯定不會告狀——就算告了狀，人家二班的班主任也不會讓田老師來訓咱們。”

“這才開學三天，老師跟老師也不能互相告狀，你說是不是？”

唐懷義點點頭：“對，你說的對。”

“打這個小報告的，只能是剩下兩個咱們班的同學。”

“一個何根寶，一個馬來喜。”宋四元說道，“這倆人也不知道是誰……我昨天晚上沒聽清是誰，要是聽清楚了，肯定就知道誰打小報告。”

“也不一定，說不定還真可能是不聲不響的告一狀。”唐懷義說。

宋四元聽后，有些為難地抓了抓頭發，又小聲咒罵且心有余悸：“就兩句話，直接就捅給班主任，他娘了個……這要是田老師真請家長，俺爹能把我腿給打斷，他對我學習看的可重要了，到時候真能屈死我。”

“我要是真的不學習，挨打也就算了；就這雞毛事，也太不值得。”

“行了，先別生氣了，說起來還是我的事，要不是你要照顧我，咱們倆也不會被人告這么一狀；以后咱們說話挑課間、飯后，注意一點就行了。”唐懷義安慰宋四元，“要真請家長，我到時候跟你爸說，這可真不是耽誤學習，是你好心幫助同學。”

宋四元聽了這話，展顏一笑：“哈哈，唐懷義，有你這話我就放心啦。”

又低頭去課桌下面捧出一個帶蓋子的搪瓷小盆，掀開蓋子：“拿缸子來，我給你撥一點腌菜，俺娘腌的可好吃了。”

唐懷義見他盛情難卻，也有心交朋友，便略作推讓之后，讓他給自己夾了一些腌菜，辣椒、黃瓜，白蘿卜、菜疙瘩各樣都有一些，跟李秀娟家的黑又硬老咸菜疙瘩截然不同，亮堂堂的醬色還有點油光，一看就好吃。

“謝謝你了，宋四元。”

“謝啥，不用謝！”宋四元擺擺手，“同學們都走了，咱們一塊吃飯去？”

唐懷義站起身來：“嗯，吃飯去。”

走了兩步，見李秀娟沒起身，唐懷義疑惑看向她：“李秀娟，吃飯去吧？”

“你們先吃吧，我一會再吃。”李秀娟回答。

她也是吃一塹長一智，上一次跟唐懷義一起去陳老師家里，連累陳老師把唐懷義訓了一通，這一次要是也跟著唐懷義與宋四元一起吃飯，到時候再有什么不好的閑話，又牽連唐懷義就不好了。

唐懷義見她低著頭，略一沉吟也明白了。

“走吧，我還等著吃你咸菜呢，你也不用瞎想，宋四元不是那樣說閑話的人。”

“對，對，我可不打小報告。”宋四元點點頭，又有點蒙：“啥閑話？”

唐懷義解釋：“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跟李秀娟差點就結婚了，我們倆家條件都挺差的，又是認識的同學好友，吃飯的時候是一起的。”

宋四元有點驚愕：“你們倆一起吃飯？”

唐懷義頷首，又招呼李秀娟一起去吃飯。

李秀娟這才端起茶缸子跟在他身旁，又關心詢問：“你們剛才說的什么事？誰告你的狀了？”

“有這么一個同學，也不知道是過于敏感還是秉持正義……”

唐懷義低聲說了宋四元昨晚說給自己腌菜這兩句話就被人捅給班主任的事情。

李秀娟一聽，也有點擔心：“你可要小心啊，真要是被請家長……上學的事情可就不好說了。”

唐懷義點了點頭，心里有數。

真要被請家長，家里估計又感覺讀書沒什么用，浪費時間和錢糧，又想讓他退學結婚。

不過，事已至此，唐懷義又怎么可能退讓？

就算田老師真的不近人情到因為小事請家長，唐懷義也斷然不會就此退學認命的。

宋四元瞧著他們兩人端著茶缸子并肩走著，低聲說話，臉上的驚愕漸漸變成恍然——這倆人，跟結了婚似的，關系還真不一般……

說話之間，三人走到食堂，同學們大多吃過了飯陸續離去，關曉琳守著“高三·一班”的湯桶、饅頭筐子，對宋四元說：“你怎么也來晚了？訂湯的就剩下你一個了。”

宋四元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臉：“對不起啊班長，我跟唐懷義說了點事。”

關曉琳也只是隨口一說，從湯桶里面幫宋四元打了早餐的“面糊湯”，又把他的一個饅頭加一個窩頭遞給他。

隨后又把唐懷義、李秀娟的一人一個窩頭給他們。

宋四元正想說話，看見唐懷義、李秀娟兩人一人只有一個窩頭，頓時瞪大眼睛：“你們倆……咋就吃這么點？能吃飽啊？”

唐懷義微笑：“勉強還行，過兩天我們倆就換伙食。”

“那也太少了……”宋四元小聲說，“你們不餓得慌啊？要不我給你們分點面湯？”

“不用，你吃你的，我們吃我們，你不用不自在。”

唐懷義跟宋四元說著話，也不好帶著他往校園角落跑。

三人便蹲在壘起的洋灰板前面，坐著并不穩當的磚頭開始吃早飯。

這是高中以來，唐懷義、李秀娟兩人第一次在這個地方吃飯。

在這之前，兩人都是默默領了窩頭，找個角落自己啃掉。

要避開的就是同學們可能會有的異樣目光或是宋四元這樣的驚訝，甚至有時也包括關曉琳那樣的好心腸。

說來還真是有些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