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房內，眾人都平靜下來后。

牛二這才饒了撓頭問道：“徐兄弟，你不是說過那些衛所兵都是一些烏合之眾嗎？可怎么就…？”

“我是說過那些衛所兵都是一些烏合之眾，可我萬萬沒想到，咱們連烏合之眾都不是！”

徐斌沉著臉道，此時冷靜下來，他也想明白了。

他們之所以會敗，主要還是沒有一個敢打敢拼的，或者說即便有一兩個好漢，可分散在烏合之眾當中，也起不了作用，比如那紅娘子。

而衛所兵雖然拉胯，但那四五百家丁卻是敢打敢殺之輩，又有盔甲和鋼刀，加上還有近一百多騎馬。

如此聚在一起，帶頭沖鋒，就如鋒利的刀尖兒一般。

憑他們這些沒盔沒甲，戰斗意志也沒多少的流民軍，怎么可能擋得住？

恐懼是會感染的，戰場之上只要有一個士兵逃走，如果沒有及時砍殺制止，就必定會演變成大潰敗。

而且還是人越多敗得越快越慘。

他雖然用一些手段強行讓二十個營做到了聽令行事，但那些統領卻做不到讓手底下的人也聽令行事，他們還缺乏了大量有經驗的底層軍官。

尤其是一支四五萬人的大軍，除了他竟然沒有一個合格的將領和底層軍官。

所以他才說他們才連一群烏合之眾都算不上。

畢竟衛所兵還有總旗小旗，百戶千戶作為支撐。

想通這個道理后，徐斌也是感嘆，自己當時還真是無知者無畏。

第一次野戰就敢指揮四五萬人馬，能逃回來著實是托了紅娘子的福。

同樣他也明白了一個道理。

那就是兵馬不是越多越好。

如果不能有效的指揮，擁有從上到下完整的結構支撐，兵馬越多，只會敗得越快越慘。

這也是前期明末各路反賊，幾萬十幾萬的人馬，卻被曹變蛟等猛將只帶著一兩千人就打得潰不成軍的原因。

徐斌肯定，如果他不帶著那三萬流民，就他們一萬多有兵器的好漢去打，再挑選一兩百敢殺敢拼的出來。

讓這些人頂在前面，只要稍微擋住那些家丁一會兒，后面的人就能圍殺上去，將人數優勢發揮出來，絕對能打的那些衛所兵大敗。

“徐兄弟，你這話哥哥就不愛聽了，咱們怎么就連烏合之眾都算不上？”

劉三刀梗著脖子不舒服道。

其他人也都面露不服。

“雖然這話難聽，但卻是事實，所以我打算組建一個敢死營，挑選幾百最勇猛的兄弟出來，給他們裝備最好的兵器，待遇也給到最好，這樣今后無論是攻城拔寨，還是野戰沖鋒，便讓敢死營帶頭，絕對會無往而不利！”

徐斌緩緩說道。

此時他也總算明白，為何戚繼光的兵書都爛大街了，明朝的將領卻棄之不用，反而喜歡用這種家丁帶頭，一窩蜂式的最低級打法。

因為戚繼光的兵書上說起來簡單，只需做到千萬人如一人，然后賞罰分明，便能在戰場上百戰百勝，可想要做到，卻是千難萬難。

他就是這陣子被兵書坑了。

總想著怎么才能有效的指揮千軍萬馬，做到進退有據，而忽略了個人或者說局部的勇猛。

畢竟戚繼光招兵原則就是貪生怕死的不要，性格沖動的猛人也不要，只要老實巴交忠厚聽話的。

“那這敢死營歸誰？”眾人都是一愣，隨即便打起了精神。

“和夜不收一樣歸集體。”徐斌也知道，如果不歸集體，憑他一家想要打造出一個敢死營出來，那分到的戰利品肯定會擠占其他士兵的裝備。

“嗯，那我同意。”

“我也支持！”

“好了，敢死營的事兒以后再說，先說說現在怎么辦吧？”劉三刀擺擺手，然后眾人又看向了徐斌。

“紅姐呢？”徐斌卻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詢問道。

“紅姑娘正在城門口收攏潰兵呢。”

“那大家也去收攏潰兵吧，等晚上再來我這里開會，咱們再商議！”

“好吧！”

眾人也想去看看有多少兄弟逃回來了，于是紛紛起身告辭。

幾人離開沒多久，二胖等四位兄弟和黃虎等九營的幾位隊長又來了。

見兄弟們都安然逃了回來，徐斌也是松了口氣，然后便打發他們也去收攏統計潰兵。

“徐兄弟，城外的流民都開始逃了，怎么辦？要不要將他們放進城來？”

徐斌剛瞇了一會兒，紅娘子又急匆匆的殺了進來，顯然拿不定主意。

“不要放進來，讓他們走吧！等咱們打退官軍他們自會回來的，現在無論是留在城外，還是放進城來，都只會添亂！”

徐斌擺擺手，又和她說了一下組建敢死營的事兒，便讓她去忙。

晚上的時候，不大的臥室足足擠了上百人或站或坐。

“先報一下各自所剩的兵馬吧，二胖，黃虎你們先來。”

“咱們第九營和少年營回來了多少弟兄，手里的家伙丟了沒有？”

“大哥，少年營回來了近八百人，大多數兵器都沒丟。”

“首領，第九營也逃回來了上千弟兄，只有幾十個兄弟丟了兵器。”

徐斌聞言也輕松不少，還好只損失了一兩成的人馬，完全可以接受。

何況許多人估計都跑散了，沒準過兩天還有人會找回來。

隨即便凜然道：“將丟了兵器的人全部降為雜兵！”

“是！”

緊接著紅娘子站了起來道：“我第一營也回來了近兩千兄弟，也只有一百多人丟了兵器。”

其后便是劉三刀和其他七位統領一一說了一下情況。

損失都差不多，都在四五百之間，眾人加起來仍然還有近萬人馬，一時間一個個又嗷嗷叫了起來。

能逃回來這么多人，徐斌倒也沒感到意外，畢竟有三萬炮灰墊背，只要不被特殊關照基本都能跑回來。

那些炮灰一天才兩頓稀粥，哪里跑得過他們這些一日三頓，頓頓管飽的好漢？

………

“跑肯定是不能跑的，一旦逃跑，官軍肯定會窮追猛打，到時候咱們的糧食女人，財貨牲口都得丟掉。”

“完全困守縣城也不可取，這樣，官軍應該明日下午才到，咱們今晚將人全部都動員起來，在南北城外，各自修建一座小營寨出來。”

“如此互為犄角，便可攻可守，掌握主動。”

“好，就這么干。”

“聽徐兄弟。”

徐斌說完后，幾乎所有人都點頭同意。

“可這營寨要怎么修，咱們都不會呀？”

眾人又齊刷刷地望向坐在床頭的徐斌。

“咱們沒有鋤頭挖溝壘墻不現實，直接釘木樁吧，然后用木板做一道一丈高的木墻就行，做成方形，每邊百步，在開四座大門…”

徐斌說完便從懷中拿出了兩張自己畫的草圖。

顯然從來就沒指望過這幫家伙。

“城中的所有人手一分為二，紅姐你負責北面，劉三哥你負責南面，天亮之前我會去檢查，哪個沒搞好，便扣半成戰利品！”

徐斌將紙遞給兩人說道。

“同意！”

“行吧！”

紅娘子毫不猶豫就接過紙揣進懷里，劉三刀雖然有些不爽動不動就扣戰利品，但這個時候也不好多說。

眾人回去后，城中頓時就熱鬧起來。

婦女孩童齊上陣，連城中的原住民都動員了起來，拆屋下瓦，搬磚取石，忙的是不亦樂乎。

唯獨徐斌抱著錢夫人睡起了大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