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酒杯與鐵錘。
在嘈雜的酒館內,麥金利只能扯著喉嚨跟阿斯蒙說話,“你說你賺了多少?!”
阿斯蒙喝了一口鮮果汁,說道:“2金30銀。”
麥金利頓時嫉妒得要發狂,他咬牙道:“我跟那些家伙喝吐了兩次,才賺了1金幣!”
他喝了一口麥酒,又重復一遍:“1金幣!!”
阿斯蒙瞪他一眼:“你就知足吧,你那些摻了水的果皮酒還能賣上1金幣。”
“我覺得赫爾墨斯時時刻刻都在關注著你。”
想起這個,阿斯蒙又氣又想笑。
他本來打算買一瓶精靈果酒帶給吉恩,但看到麥金利那雙尖耳朵就下意識地警惕,給精靈果酒扔了個鑒定術。
鑒定結果讓他目瞪口呆。
[物品:精靈果酒(極劣質)]
[這團液體似乎由水、黑麥酒、精靈果果皮浸泡而成,沒有絲毫藥用價值。]
精靈果果皮……
你是真敢啊!
麥金利急忙道:“噓,好了好了,喝酒!”
“對的,喝酒,喝酒!”
一道粗曠的聲音在麥金利耳邊響起,然后一個大屁股把他擠到一旁,差點把他推下長凳。
“你是誰?!”
麥金利緊緊地抓住桌子邊緣,轉頭便瞧見一大把胡須。
“吉恩,這家酒館的老板。”
吉恩又問:“阿斯蒙,這是你的朋友?”
未等阿斯蒙出聲,麥金利便換了副嘴臉,熱情無比:“沒錯,今天我們才完成了一次完美的商業合作。”
阿斯蒙:“……”
“商業合作?”
吉恩狐疑地看阿斯蒙一眼,實在想不出他能與地精有什么商業合作。
麥金利又道:“阿斯蒙,還記得我跟你說的第一句話嗎?”
“呃…你說我那樣賺不到錢?”
“對,若不是那個打賭,你可能連一個顧客都沒有吧?”
阿斯蒙點點頭:“所以我覺得很奇怪……”
麥金利豎起三根手指:“你挑教廷人員離開瓦圖克的這段時間賣藥劑,非常合適。”
“但你不應該寫那三句話。”
阿斯蒙眼眉一挑,他可不知道教廷的人離開了瓦圖克。
那應該是因為騎士小隊遭遇伏擊的事了。
麥金利喝了一大口麥酒,開始替阿斯蒙分析:“首先,塞維利亞是一個富裕、信仰中立的公國。”
“像瓦圖克要塞附近村莊的村民,每個月都有三、四個金幣收入。”
“他們有錢找煉金學徒看病,甚至有積蓄去教廷買上一瓶被賜福過的圣水。”
麥金利補上一口麥酒,繼續道:“你新研制的煉金藥劑可以讓病人治療過程不受痛苦,但不要忽略一點……”
“沒痛苦的代價是什么?”
他凝視著阿斯蒙:“金錢、肉體、靈魂、自由,還是墮落到邪神的懷抱里?”
這時候,阿斯蒙已經明白過來了,他自嘲道:“所以剛開始那些人寧愿選擇放血、催吐,也不會相信我。”
麥金利點頭道:“沒錯,你是個出色的煉金術師,但不是個及格的商人。”
“你還沒到能打破固有規則的地步。”
麥金利眼里帶著欣賞,他喜歡聰明人,“但我有辦法,阿斯蒙。”
“我們合作吧,我們把你這種藥劑賣到特拉斯大陸的每個角落!”
他費盡口舌,自然是從阿斯蒙身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商機。
或許阿斯蒙還沒意識到,他這種無痛苦的治療方式會給特蘭斯大陸帶來顛覆性的改變。
阿斯蒙就是一座金礦,是主神赫爾墨斯對他的賜福!
麥金利有種預感,若阿斯蒙肯跟他合作,那他會成為金幣最多的地精!
比巨龍的還要多!
他火熱的目光盯住阿斯蒙:“你會成為最偉大的煉金術師,而我會是最富裕的地精。”
阿斯蒙眨眨眼:“可我不是煉金術師,我是醫生。”
“什……什么!!”
麥金利渾身一僵:“那你怎么會煉金學徒的手段?”
阿斯蒙糾正道:“我那是現代醫學。”
“所以你沒有那種讓人不痛苦的煉金藥劑?”
吉恩醉醺醺地回答:“酒!你說的這是酒!”
“干杯!”
不知道是因為吉恩的話還是喝了太多酒,麥金利感覺天旋地轉。
他撲通一聲便倒在桌下,嘴巴呢喃著:
“赫爾墨斯在上!”
“請讓我躺在金礦上死去吧……”
“金礦…金幣…”
一旁喝得有些迷糊的吉恩精神一震,提起地精問道:“你剛才說要住金礦房對吧?”
“我的金礦,嗚嗚……”
吉恩馬上大喊:“烏斯,帶這位客人去金礦房。”
阿斯蒙微笑地看著這一幕。
……
又一日清晨。
由于地精商人亨德森的商隊會如期而至,今日集市更擁擠了。
阿斯蒙先是聽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當他轉頭看過去時,那位騎馬的冒險者已經越過地平線。
“吁——”
冒險者在集市邊緣拉緊韁繩,高大的黑馬匹揚起雙蹄緩沖力道,隨后重重落下。
他用長劍拍打馬匹上的鏈甲,待吸引到足夠多的目光后,喝道:“馱獸來了,退后一點!”
“馱獸來了,退后,退后!”
“退后!”
集市最前面的小攤主頓時亂作一團,慌忙收拾東西,嘴里不斷咒罵著。
哞—
哞——
遠處傳來兩聲沉悶的低吼,把集市的一切聲音都壓下去。
地面開始微微顫動——馱獸來了。
馱獸的輪廓在阿斯蒙視野里緩慢擴張,它每一次低吼都會加重地面的震動,像是一座肉山般堅定地朝瓦圖克推進。
馱獸實在太大了。
它高達八米,身軀比它前面并排著的三輛馬車還要寬很多,皮膚如同一面干裂了的泥墻。
直到馱獸停在要塞外,阿斯蒙才從靈魂深處的渺小感中掙脫。
“看著有點像犀牛……”
阿斯蒙嘀咕一句,目光順著馱獸鼻子上那根韁繩往上延伸。
牽繩由粗變幼,最終被一位身高不到一米二的綠皮地精握住,他就是商隊的主人——亨德森。
這種劇烈的視覺反差,讓阿斯蒙覺得他是一只在馱獸背上跳來跳去的虱子。
等馱獸停穩,亨德森順著韁繩滑落在馱獸的鼻子上,然后輕輕跳下。
馱獸后知后覺,搖晃著大腦袋,重重地打了個響鼻。
落地后,亨德森大聲地呼喝幾句,剛停頓下來的商隊續上了鏈條,又慢慢忙碌起來。
隨從人員如同炸了窩的螞蟻,在馱獸后面涌出。
他分工明確——安撫馬匹、清點貨物、卸貨、驅趕想渾水摸魚的盜賊。
而那些跟隨商隊長途跋涉的冒險者則一臉興奮地涌入瓦圖克。
此時,他們滿腦子都是女人、酒肉,裝滿口袋的金幣足夠他們在瓦圖克奢靡上一段時間。
阿斯蒙收回目光,看著旁邊空蕩蕩的攤位,“奇怪,今天老麥居然沒出來賣假酒,虧大了。”
“還在酒館做著發財的美夢么?”
今天他弄了一塊新的招牌,白布除了代表醫學的十字,只寫了四個字:治病,看傷。
效果出奇的好!
遺憾的是沒碰上職業者,阿斯蒙只賺了些錢。
不過……并不是沒有機會。
阿斯蒙在商隊那邊感知到了魔法波動。
他轉頭一看,十幾個職業者不緊不慢地騎著馬走到馱獸旁。
阿斯蒙從他們所持的武器就能分辨出幾個常見的職業,盾戰士、法師、盜賊、弓箭手……
這些職業者才是商隊長途跋涉的底氣。
阿斯蒙忽然心生警惕,他發覺自己也被那群職業者之中的某個人盯上了。
好敏銳的感知!
阿斯蒙不動聲色地轉過頭,但盯在身上的目光卻沒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