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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聾子聽得最清

死寂,是這片山脈唯一的語言。

當林昭一行人踏入東北方向那處洞窟的百丈范圍時,一股濃郁的鐵銹味便如無形的浪潮撲面而來,陰冷、刺鼻,鉆入每一個毛孔。

這并非尋常金石之氣,而是靈樞礦脈過度開采后,其核心靈性腐化逸散出的“濁息”,久聞之下,能侵蝕五感,令人癲狂。

經驗豐富的老峒臉色一沉,立刻從懷中摸出幾株曬干的“靜神草”,分發(fā)給眾人:“捂住口鼻,這濁氣會引動心魔?!?

謝珣接過,嫌惡地皺了皺眉,將草藥塞在面罩下。

然而,就在他側目的瞬間,異變陡生!

走在隊伍最側的阿鳶,那雙總是平靜無波的眸子猛然瞠大,仿佛受到了無聲的驚嚇。

她毫無征兆地雙膝跪地,不是因為恐懼,而是為了穩(wěn)住身形。

下一刻,她白皙的雙手竟以一種狂暴的節(jié)奏,狠狠拍向身旁的巖壁!

“砰!砰砰!”

沉悶的擊打聲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老峒和謝珣都愣住了,不明白這個聾啞的少女為何突然發(fā)瘋。

“別慌!”林昭的聲音冷靜如冰,“她不是瘋了,她在聽!”

一語驚醒夢中人。

謝珣瞬間明悟,濁息能擾亂聽覺,制造幻音,可阿鳶……她根本聽不見!

幻音對她無效,她所感知到的,才是這片大地最真實、最原始的脈動!

林昭快步上前,在阿鳶身邊蹲下,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掌心與阿鳶因用力而微微泛紅的手掌緊緊相貼。

她閉上雙眼,將全部心神沉入這唯一的觸覺通道。

一瞬間,整個世界仿佛顛倒。

通過阿鳶那被天賦放大了無數(shù)倍的觸感,林昭“聽”到了前所未有的聲音。

大地不再是死物,而是化作了一面巨大的鼓膜。

地底深處,一道道微弱卻極具穿透力的震動,正沿著礦脈的紋理傳遞而來,像是垂死之人的心跳,又像是穿越了無盡歲月的囈語。

那脈沖斷斷續(xù)續(xù),卻帶著一種詭異的、仿佛源自神魂深處的召喚。

“……歸……”

“……歸來……”

林昭猛然睜眼,眸中精光一閃。

不是幻覺!

趙九淵果然在利用整座山的礦脈,進行某種她尚無法理解的儀式!

“走!”她拉起阿鳶,語氣不容置疑。

洞窟之內,陰風呼嘯,岔路多如蛛網。

石壁上,隨處可見一道道深刻的劃痕,看似雜亂無章,但林昭只看了一眼,心臟便驟然一縮。

那些刻痕,分明是一幅幅靈樞礦脈的流向圖,其勾勒走向、發(fā)力痕跡,竟與她父親遺留在筆記中的筆跡有七分相似!

父親……也曾來過這里?

“等等。”謝珣的聲音壓得極低,他操控的機關雀“玄瞳”正懸停在一條主礦道前,雀眼中的晶石閃爍著危險的紅光。

“前面有東西?!?

眾人凝神望去,只見前方看似空曠的通道中,光線微微扭曲,竟懸浮著無數(shù)比發(fā)絲還細的銀線。

這些絲線由靈樞礦中提煉出的至純礦絲織成,從洞壁延伸至洞頂,構成了一張疏而不漏的巨網,在微弱光線下幾不可見。

“是‘音網’?!敝x珣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趙九淵這個瘋子!這些礦絲與整條主礦脈相連,一旦有任何一根被外力觸動,就會引發(fā)高頻共振,瞬間讓整段礦道徹底塌方!我們會被活埋在里面!”

他下意識地抬手,想要放出機關甲蟲去嘗試拆解。

“別動?!绷终驯涞穆曇糁浦沽怂?。

“陷阱不是用來殺人的,是用來示警的?!?

她漆黑的瞳孔倒映著那些致命的銀絲,仿佛穿透了巖層,看到了深處那個正在等待的身影。

“他在等我們驚動機關……他在聽?!?

話音未落,林昭緩緩從腰間取出一枚古樸的骨哨。

這不是用來吹的,而是“聽音哨”,是她父親的遺物,能與特定的聲紋產生共鳴。

她沒有去觸碰那些致命的礦絲,而是走到一側的巖壁前,用指節(jié),以一種幾乎微不可聞的力道,在巖石上輕輕敲擊了一下。

“篤?!?

一道極低頻的聲波,如投入深潭的石子,無聲無息地擴散開來。

這正是她父親當年留下的無數(shù)聲紋記錄中,最獨特也最隱秘的一段起始符。

聲波在幽深的洞窟中傳遞,扭曲,然后……回響。

然而,那回音卻變了味道。

在林昭預期的、單純的巖層反射聲之外,竟突兀地疊加了另一道哨音!

那哨音同樣低沉,同樣在模仿她父親的聲紋,卻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扭曲和惡意,仿佛是拙劣的仿冒者,在瘋狂地嘲弄著正品。

林昭的瞳孔驟然縮成針尖:“他在用我的哨子……他在模仿父親的聲音!”

趙九淵那個瘋子,不僅找到了父親的遺物,還在用這種方式挑釁她,污染她最珍貴的回憶!

“哈哈……哈哈哈哈……”

嘶啞、瘋狂的笑聲果然從洞窟深處傳來,那聲音被巖壁反復折射,變得忽遠忽近,仿佛來自四面八方,又像是直接在腦中響起。

“林昭!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嗎?你毀了我用十年換來的安寧,那我就讓這座山,替你好好聽一聽你父親的悲鳴!”

轟隆——!

話音剛落,整座洞窟頂端發(fā)出劇烈的咆哮!

那張巨大的音網陷阱被從內部主動引爆,無數(shù)礦絲瞬間達到了共振的頂點,尖銳的嗡鳴聲幾乎要刺破耳膜。

大塊大塊的碎石混合著泥土,如暴雨般傾瀉而下!

“不好!”謝珣驚呼一聲,反應極快。

他指訣一變,機關雀“玄瞳”腹部猛然張開,噴射出一股極寒的冰霧。

白霧彌漫處,松動的巖層瞬間被凍結,暫時延緩了塌方的速度。

“斬斷主線!”老峒暴喝一聲,手中厚背大刀寒光一閃,他腳踏巖壁,身形如電,竟迎著落石沖了上去,精準無比地一刀斬向連接著最多礦絲的幾根主線!

另一邊,阿鳶雙目圓睜,嬌小的身軀爆發(fā)出驚人的力量。

她再次猛擊地面,這一次,她的雙掌并非胡亂拍打,而是以一種奇特的、與塌方震動截然相反的頻率,釋放出一股股反向震波,試圖抵消那致命的共振!

混亂之中,唯有林昭,逆流而上。

她沒有去躲避落石,也沒有理會即將崩塌的洞頂。

她的雙耳屏蔽了所有雜音,只追尋著那道惡意模仿的哨音源頭。

她穿過冰霧,掠過老峒的身側,如一道黑色的閃電,沖向了洞窟的最深處。

聲音的源頭,是一處凹陷進去的石龕。

林昭在那石龕前猛然停下腳步。

石龕中央,沒有神像,沒有牌位,只供奉著半塊人頭大小的黑色晶石。

那晶石的斷口光滑如鏡,表面上,一道道繁復的金色紋路正在緩緩流淌,明滅不定,仿佛擁有生命。

這圖案……

林昭的呼吸停滯了。

這圖案,她畢生難忘!

這正是當年父親在斷魂崖下,用以封印那未知恐怖之物的神秘符文!

為什么會在這里?趙九淵從哪里得到的它?

鬼使神差地,她伸出手,指尖輕輕觸碰在那塊冰冷的黑晶石上。

嗡——!

一股龐大而混亂的信息洪流,瞬間沖入她的腦海!

她看到了一個瘋狂的畫面:幽暗的石龕前,趙九淵跪在地上,他的雙眼已經不再是眼球,而是兩個血肉模糊的空洞。

他用顫抖的雙手,將一把碾碎的、閃爍著靈樞礦光芒的粉末,一點點、殘忍地塞入自己的眼眶之中!

他發(fā)出不似人聲的嘶吼,那聲音充滿了極致的痛苦與癲狂的渴望。

“我要看見……不!我要聽見!我要聽見山的心跳!!”

畫面破碎,劇痛如潮水般退去。

林昭踉蹌后退一步,再看那黑晶石時,石面上的金色紋路已經發(fā)生了變化,緩緩凝聚成一行新的、充滿了不祥意味的字跡:

“下一個,是你的眼睛?!?

這冰冷的威脅尚未完全印入腦海,身后突然傳來阿鳶一聲壓抑的、痛苦的悶哼。

林昭猛然回頭,只見剛剛用反向震波穩(wěn)住塌方的阿鳶,此刻正劇烈地顫抖著,臉色慘白如紙。

她的雙手依舊按在地面,但指尖卻不受控制地,在滿是塵土的地面上急速劃動,留下了一道道詭異的震動軌跡。

那軌跡……那是一種頻率圖!

林昭的目光落在圖譜上,瞳孔中映出的,是比看到趙九淵自殘時更加深刻的駭然。

阿鳶感知到的震動源,并非來自他們腳下的礦道,而是來自……地底之下,至少三百丈的深處。

在那里,有一個無法想象的巨大空腔,正在以一種穩(wěn)定而古老的頻率,進行著規(guī)律的收縮與舒張。

一次,又一次。

如同……一顆正在跳動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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