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淵醒來了。
第一個感覺到的是頭疼,然后是胸悶的不行,他連續咳嗽了好幾聲,覺得自己把整個肺都咳嗽了出來。
眼睛,咽喉,四肢百骸沒有一個地方不疼的,勉強睜開些眼睛,也覺得眼前冒著金星,幾乎看不到東西,過了好一會才緩了過來。
耳朵在尖銳的耳鳴,就像是有人拿著一個蜂鳴器在他的耳邊嘯叫著一般,李星淵穩了穩自己的心神,將意識重新慢慢的拼接起來,然后才有了行動的力氣:“老劉!老劉!”
他連續的喊了幾聲,發現沒有人應,又喘了幾口氣,終于能看看周圍是什么情況——還是在車里,外面也是晚上,只是靜悄悄的沒有聲音。
他坐在車子的后排,鼻腔里面灌滿了略帶甜膩的鐵銹味道,他一開始以為是自己之前在重力異常的時候流出來的鼻血結痂沒有清理干凈,但當他看清楚了駕駛座上的景象的時候,他的內臟緊緊的糾纏了起來。
一個無頭的尸體,仰躺在駕駛座上,那沒有頭顱的身體自然,沒有任何掙扎過的跡象,如果不是沒有腦袋,那恐怕根本沒有人能看出來那是一具尸體。
“老劉?老劉!”
李星淵又喊了兩聲老劉的名字,聲音大的幾乎撕裂了他的嗓子。
“李記者?”但老劉的聲音卻從副駕駛的位置傳了過來。
李星淵的心又被吹脹了,他有些茫然的扭頭看向副駕駛,看到老劉正在睡眼惺忪的看著他。
李星淵呼了一口氣,心頓時安穩了幾分。
很快老劉也看到了那具無頭的尸體,身體瞬間戒備了起來,手摸上了從林松那里拿來的步槍。
步槍還好端端的掛在他的身上,看來無論兇手是誰,它都沒有打步槍的主意。
李星淵想到了自己的那個關于香巴拉的夢,在那個偽裝成佛陀的生物說出了自己是渡船的時候,他就從那個夢當中毫無征兆的醒來了,眼前發生的這一切和那個夢有關系嗎?
當然,比起那個,現在還有更緊迫的事情要關心。
“老劉,這具尸體是誰的?”李星淵問道,他的胃又開始抽搐了起來:“是林松嗎?”
老劉湊過頭去,仔細的檢查了一下那個尸體的穿著和細節,他在一開始片刻的驚慌之后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不是?!崩蟿⒄f道:“是個藏民,穿著藏袍,手上有常握韁繩和用刀留下的繭子?!?
李星淵緊接著問道:“發生了什么?”
他只記得在那次酥油茶和糌粑組成的簡單早飯之后,他困到了極點,因此找了個藏民的車睡覺的事情,后面就是那個古怪的夢境了,至于老劉為什么和自己在一個車上,這個藏民又是誰,就完全沒有記憶了。
“你睡著后,我和林松輪流值班守著你?!崩蟿⒑唵蔚膮R報了一下他知道的信息:“我們兩個輪流在其他車上睡覺,醒著的那個就在這個車的副駕駛上等你醒來——已經過了三天兩夜了?!?
原來真的過了三天兩夜了,難怪自己現在餓的要死,渴的驚人。
李星淵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然后看到老劉看向了那個無頭的尸體,繼續說道:“這人是丹增達瓦給我們安排的藏人司機——他們不放心我來開車,害怕我把車給開跑了——他叫扎西多吉,是個挺好的藏族小伙。”
“本來應該是我值班的?!崩蟿⒂钟行┮苫蟮陌櫰鹆嗣碱^:“我絕不可能在值班的時候睡著?!?
也就是說,老劉的睡著也是異常的,恐怕和這個藏人被割了腦袋是同樣的異常所為。
“老劉,你做夢了嗎?”李星淵問道:“一個關于香巴拉的夢,一個佛陀一樣的東西要帶我們去香巴拉?”
“沒有?!崩蟿u了搖頭:“我很少做夢。”
這可真是奇了怪了。
“先下車,看看周圍的情況?!?
無論如何,和一個無頭尸體在一起都不算是個讓人舒服的環境,對方既然能在車里面割掉扎西多吉的腦袋,想必砍掉他們的也不是什么難事。
李星淵和老劉下了車,四周全是茫茫的黑暗,不知道是日食或者現在還是黑夜,車停馬歇,整個藏民們的車隊如今全部停了下來,一片寂靜,像是有個吞噬聲音的無形惡獸趴在空中,吃掉了所有的聲音。
越是在如此的寂靜之中,越是能清楚的聽到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咚咚,咚咚,李星淵捏緊了自己的拳頭,讓自己保持冷靜,不至于因為那泵動過快的鮮血而陷入昏迷。
敵人在哪里?還有多少人活著?該怎么應付眼下的危機?和之前情況不同,在天空上的時候,無論如何,問題是清晰的,危險是可見的,但現在什么都沒有,只有沉默。
李星淵做了決定,說道:“把所有人都叫醒,我去叫前面的,你去叫后面的?!?
兩人分開叫醒那些沉睡中的藏民,拍打著車子的窗戶,藏民們有些醒來后發出了尖叫——不必多說李星淵就知道他們發現了什么。
那吞噬聲音的惡獸大概是終于吃飽了,整個車隊開始喧嘩了起來,藏語,漢語,念著佛經的聲響,尖叫聲,女人和孩子們的哭聲,男人們喝罵的聲音,畜生們不安的混亂嘶鳴,一時之間吵的人無法安定心神。
等到所有的藏民們都醒來,從驚愕和恐懼當中回過神來,所有的混亂都結束,損失被清點齊整,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后的事情了,包括扎西多吉,總共十具無頭尸體被人們發現,排在了地面上了。
丹增達瓦的臉色黑的陰沉,看著這十具藏人尸體,他的手都在微微顫抖,次仁曲西的情緒更激動,抱著其中一具尸體趴在胸口大哭了起來。
林松沒死,他和李星淵三人會合了,臉上同樣是一臉的驚懼與疑惑。
原來他在另一輛車上休息,幸運的是,那輛車上的三個人都沒有發生什么意外。
然而就在此時,一個藏民卻站出來對他們發難。
“丹增兄弟!一定是這些漢人搞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