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都是又累又困,一時之間都沒有站起來的力氣。
剛才發生的一切實在是太過離奇,即便是以現在的時代來說也是如此,沒有多少人能有這樣奇特的經歷,而經歷了這些,依舊能活下來的更是鳳毛麟角——但是無論如何,李星淵都不愿意再經歷一回了。
之前在空中縈繞在他腦海當中的那種奇怪的感覺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比之前更加嚴重百倍的疲倦感,那躲在他腦后的光芒似乎第一次有了實感,沉甸甸的盤踞在他的顱骨當中,似乎代替了他的一部分大腦,讓他的精神萎靡。
雨還在下,局部的重力異常對于這種大范圍的天氣現象的影響非常有限,只不過這次從天而降的不只是雨水,還有那些被重力異常帶向了天空的汽車,泥土和石頭,這是一次死亡暴雨,即便是在如此遠處,依舊能清晰的聽到那些東西墜落在地面的聲音。
在稍微休息了一段時間之后,雨終于停了,三人相互幫扶著從變形的車頭當中慢慢的走了出來。
他們活了下來,但情況更糟糕了,他們沒了車,沒了食物,沒了水——接下來的路途只能靠雙腳。
“咱們可以先回火種基地,再要一輛車。”林松提議。
“沒了車,現在回火種基地太危險了。”李星淵搖了搖頭:“咱們得向前走。”
那些蛇。
在有車的時候,那些蛇不過是輪胎下一碾就碎的障礙罷了,但是如果現在徒步回去——
三人都是一陣沉默。
更何況,不止是蛇,還有那個在雨中無形存在的東西,現在也在他們的后方。
之前他們在車里,對方沒有發起攻擊,現在就未必了。
“先走吧。”李星淵率先開口:“咱們得趕緊脫離這片重力異常的區域。”
“我來帶路。”老劉走在最前面,在經歷了這一切之后,他還是依舊像是塊石頭一般沉穩堅定。
雨后的土地松軟潮濕,每一步路都能擠出一片土壤中的污水,在這片荒野的黑暗當中分不出前后,在花了半個小時之后,他們終于回到了高速公路上。
那些被重力異常所拋起的汽車像是倒立的墓碑一樣插在插在地上,這一次的重力異常所造成的破壞比上一次嚴重的多,路面都已經嚴重損毀了,他們花了一些功夫才找到了那臺曾經堅固耐用的軍車,這個曾經帶著李星淵和老劉橫穿了小半個國家的忠實伙伴如今已經徹底被毀了,框架折損,輪胎報廢,像是一個被人蹂躪過的紙團。
老劉的神色哀傷,這是李星淵第一次見到老劉的臉上出現了如此清晰的悲哀神色,他那雙粗糙的大手撫摸過車體的框架,他默默的站了兩分鐘,像是在默哀這輛車的毀壞,然后才開始翻找起殘存的物資。
他們原本帶著足夠三個人食用一個星期的壓縮食物,水和柴油,但是現在幾乎都已經不能用了,油桶被壓扁了,油和水以及食物混合在一起,只有很少的一部分還能拿走。
經過了一番翻翻找找之后,老劉用一塊防水布做出了一個簡單的小包,把那些還沒有被柴油污染的食物和水放在了里面。
如果這也算是場勝利的話,那么未免慘烈了一些,他們不過是從這場災難當中幸存了下來。沒有車子代步,行動變得更加遲緩,他們抵抗危險的能力也變得更弱。
但無論如何,前進都是現在唯一的選擇。
等到又走了半個小時,太陽升起來了,他們已經度過了出發之后的第一個二十四小時,但實際感受的卻比二十四個小時要長的多。
這里的太陽高聳且蒼白,熾烈而惡毒,曬得人口干舌燥,不愿意再多說半句話。
高速公路上沒有路牌,想要走到下一個城鎮不知多遠,這是段讓人沮喪的距離,李星淵擦著自己頭上的汗珠,他現在只想好好睡一覺。
在遠處瀝青公路蒸騰起讓人視線模糊的熱氣,影響了他的視線,恍惚之中,他似乎看到了一群人在前方挪動的背影。
李星淵繃緊了臉,看了一眼老劉和林松,發現他們也在看他。
“所以說不是幻覺?真的有一群人在我們前面?”
他有些吃驚,因為那群人根本不像是從這個時代當中走出來的,他們身上裹著厚厚的藏袍,車隊里面有馬車也有汽車,人里面有老有少,車上插著隨風飄舞的經幡,經幡上面繡著奔騰的駿馬,兩側還有不知名的密咒。
“是龍達旗,那些人是藏民。他們一般死活都不愿意離開他們的牧區的,真稀奇,怎么都跑到這么遠的地方來了?”林松的部隊就駐守在一旁的蛇盤山里,他對于這方面的了解自然超過了老劉和李星淵。
“在這個時候,倒也沒那么稀奇,咱們能從他們的手里面要到點補給嗎?”李星淵舔了舔自己的嘴角“不說別的,至少弄點水來。”
“不好說。”林松有點為難:“不知道這些藏民對于咱們的態度怎么樣,尤其是在這個時候……”
“不管怎么說,總得試一試。”李星淵看了一眼老劉,準確來說,是老劉手里的槍。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那我去試一試。”林松快跑了兩步,把手攏到了自己的嘴邊:“扎西德勒!”
藏民們車隊后面的幾輛車先停了下來,騎著馬的幾個藏民向這邊看,林松開始朝他們揮手:“扎西德勒!扎西德勒!”
藏民們在猶豫,后面的幾個藏民對著前面的車隊喊了幾句藏語,慢慢的,整個車隊都停了下來。
現在的氣氛有點緊張,藏民們沒有說話,他們的車隊就像是一座沉默的大山,橫亙在了李星淵他們和前方的道路之間。
李星淵開始想起來他們在來的路上遇到幾次幸存者的情況,有些很正常,但其中有些……
老劉微不可查的向前走了一小步,將李星淵和林松擋在了身后,李星淵注意到老劉把手指搭在了步槍上。
又過了一會,這場對峙已經變得有些折磨了,一匹白馬從對面的車隊當中躍出,一個綁著辮子的紅臉藏民姑娘向他們揮著手。
“扎西德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