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的指尖在電梯按鈕上懸停了半秒鐘。

這是她入職三個月來第一次遲到。九點零七分，寫字樓大堂的旋轉門還在吞吐著西裝革履的人群，大理石地面倒映著無數(shù)雙倉促的高跟鞋。她盯著電梯門縫里滲出的冷氣，突然注意到金屬門框邊緣有片細密的銹斑——上周物業(yè)剛做過全面保養(yǎng)。

“林小姐？”

保安老王的聲音驚得她手指一顫，第17層的按鈕被按得凹陷下去。電梯開始上升時的輕微震顫裹著某種金屬扭曲的呻吟，頭頂?shù)腖ED燈管突然暗了暗。老王在閉合的電梯門外揮了揮手，他的制服袖口沾著塊褐色污漬，像是咖啡潑濺的痕跡。

數(shù)字顯示屏突然開始瘋狂跳動。

林夏的后背撞在冰涼的金屬壁上，電梯轎廂像被無形巨手攥住的鐵盒劇烈搖晃。樓層數(shù)字在13與25之間來回閃爍，通風口噴出的氣流帶著燒焦的塑料味。她拼命按動緊急呼叫鍵，卻摸到按鈕下方凸起的銹粒——這不可能，昨天維修工分明給所有按鍵做了拋光。

“警告，重力錨點失效。”機械女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時，林夏發(fā)現(xiàn)自己飄了起來。手機從指間滑落，在轎廂里劃出詭異的拋物線，屏幕上還顯示著部門群里的消息：“小林怎么還沒到？陳總監(jiān)在發(fā)火。”

轎廂頂部傳來玻璃碎裂般的脆響。她仰頭看見通風網格正在扭曲成漩渦狀，某種靛藍色的光暈從裂縫中滲出，像液態(tài)的星空在電梯里蔓延。數(shù)字屏突然定格在“2145”，整個空間開始以違反物理規(guī)律的方式拉伸——金屬壁面浮現(xiàn)出蜂窩狀的紋路，按鍵縫隙里鉆出細小的電子藤蔓。

當失重感驟然消失時，林夏跪倒在布滿裂痕的大理石地面上。鼻腔里充斥著類似臭氧的刺鼻味道，她撐起發(fā)麻的手掌，發(fā)現(xiàn)掌心粘著片半透明的鱗狀物——是電梯按鈕上剝落的琺瑯涂層，但此刻那些碎屑正在發(fā)出微弱的熒光。

“新來的穿越者？”

清冷的女聲從頭頂傳來。林夏抬頭看見懸浮在空中的全息投影，那是個穿銀色制服的女人，左胸別著枚閉眼少女造型的徽章。投影背后的天空漂浮著巨型廣告屏，霓虹藍的“時空管理局”字樣正在穿透稀薄的晨霧。

電梯門在她身后發(fā)出年久失修的吱呀聲。林夏轉身時倒吸一口冷氣——本該是寫字樓大堂的位置，此刻是座由玻璃管道編織成的立體城市。飛行器尾焰在建筑群間拖曳出彩色光帶，而她的高跟鞋正踩在塊開裂的電子路牌上，銹跡斑斑的金屬表面依稀能辨“2045.7.18事故紀念區(qū)”的字樣。

“陳遠山博士的遺產還真會挑人。”懸浮影像突然實體化，銀制軍靴踏碎地面凝結的冰晶。女人伸手拂過電梯按鍵，那些本應嶄新的數(shù)字鍵覆蓋著深褐色的氧化層，“林小姐，您剛才按下的17層，在閉環(huán)時空里對應著七個關鍵節(jié)點中的——”

刺耳的警報聲驟然炸響。林夏看見女人制服的閉眼徽章突然睜開瞳孔，猩紅的光點投射在生銹的電梯按鈕上。遠方傳來建筑崩塌的轟鳴，玻璃幕墻的碎片如暴雨傾瀉，卻在即將觸及地面時詭異地懸浮靜止。

“抓緊我！”女人的手掌冷得像醫(yī)療器械，林夏被她拽進電梯的瞬間，瞥見轎廂頂部殘留著某種焦黑的抓痕。數(shù)字屏開始逆向跳動，金屬壁面的蜂窩紋路滲出淡金色液體，那些液體在空中凝結成她熟悉的樓層數(shù)字——17層正在幻化成2045年的某個日期。

失重感再度襲來時，林夏在眩暈中看清了女人胸前的名牌：蘇離，時空管理局三級監(jiān)察官。對方的手指正按在她后頸某處，那里不知何時多了個微型凸起，觸感像是皮下埋著顆生銹的圖釘。

“記住，當Ω核心開始吞噬時間線時……”蘇離的聲音被劇烈震蕩撕成碎片。電梯突然垂直下墜，林夏在疾速墜落中看見轎廂四壁浮現(xiàn)出密密麻麻的刻痕，那些深淺不一的劃痕竟組成無數(shù)個“林”字，最陳舊的那道劃痕邊緣，凝固著與保安制服上如出一轍的咖啡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