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吞入白煙之后，原本在兩具僵尸的瘋狂撕咬下劇烈掙扎的鬼軀，忽地就不動了。

而后從其七竅內，齊齊生鉆出嫩綠的枝芽，迅速便撐破了它的鬼頭。

鬼軀漸漸消散，余元伸手撈了一把，卻還真抓住一物，湊近一看，發現竟是一顆鬼心。

骯臟的鬼心散發著縷縷黑煙，與人心相似，呈現淡淡淺灰色。

“這是山鬼的鬼心，雖不是他自愿給予，其中蘊含陰煞，可用來喂養你的僵尸。”

白婆婆走到余元身旁。

“白婆婆好手段。”

余元贊了一聲，聞聽她此言，反手便將鬼心塞入血僵口中。

血僵吞服鬼心，尸身上被鬼首啃噬的傷口，立時恢復，濃郁的陰煞之氣凝練尸身。

鐵僵便沒這個待遇。

它左肩與大腿處，都有一塊血肉被撕咬下，此刻流淌出褐色污水。

‘估計等趕尸回來，這鐵僵也走到頭兒了。’余元心中暗嘆一聲，將兩僵收入尸囊。

白婆婆一直在旁靜靜站著，鬼心也是由余元隨意處置。

“先生見笑了，老婆子年紀太大，不精于斗法，若是單獨面對山鬼，便只有逃的份兒了。”

她此話倒是不假。

青木化煙術綻放出龐大生機，硬生生將山鬼這一身鬼氣給消融的術法雖說厲害，但前搖太長，不適合單打獨斗。

“倒是先生年紀輕輕，一身精湛左道術法，想來即便沒有老婆子我，先生也能應付。”

白婆婆毫不吝嗇自己眼中的欣賞。

她是真的沒想到，余元能夠將山鬼逼到如此境地。

對這年輕的俊秀后生，便起了結交之意。

余元笑了笑沒有自謙：“這都是我刻苦修煉得來的。”

他的確能夠獨自應付山鬼，但要拼個你死我活，血僵與鐵僵少說得折損一個在這兒。

解決了擋路的山鬼，余元望著夜色下的山巒，不禁問道：“白婆婆，不知這前路如何？”

“山中有此山鬼便已是生靈涂炭，正所謂一山不容二鬼，前路便要好走許多。”白婆婆道。

余元頷首：“路途遙遠，余某趕尸任務在身，不便久留，待他日返回時，再到婆婆府上做客。”

“隨時恭候。”

……

拜別了狐仙白婆婆，余元將奔走四散的行尸收攏，重新上路。

得知前路再無妖邪，心情就輕松許多。

趕尸行進步伐也微微加快。

他此前答應了劉府管家劉喜，說是三天即可到達，但這會兒肯定是難以辦到。

不過趕尸人趕尸回鄉，時間差不多就得了。

又不是送外賣，超時還要扣錢。

一夜過去，眼見便要走出大山。

借著刺破云霞的朝陽，余元發現前方，乃是廣闊平原，一條水帶穿過。

而在目力所及之處，蜿蜒溪水流向之處，便是一座山谷。

老規矩，白天休息，晚上趕路。

“咕咕……”

肚子也開始抗議，余元尋了個背陰之地，將六具行尸依次靠墻站立。

這一路行來。

除了路上遇到山鬼以外，便要屬狼和野豬最多了。

他有心宰殺一只野豬，但想到野豬肉膻，身上也沒帶佐料，還要開膛破肚放血，挖出內臟，起火烤肉，想想就覺得麻煩。

故而便只以面餅充饑。

從包袱內取出面餅，咬了兩口，實在太干巴，摸起水壺晃了晃，便朝著小溪走去。

在去取水之前。

將尸囊中的血僵喚出，守在六具行尸前，以免尸體被野獸叼了去。

有了這些準備，他這才放心，朝著溪邊走去。

趕尸人在路上，什么事兒都有可能發生，只有多做一份準備，才能將危險降至最低。

來到了溪水邊，余元先捧起清水洗臉，而后又簡單漱了個口，這才取出水壺灌水解渴。

此刻太陽已冉冉升起，將水面映照的一片光芒，而在此等情況下，余元望著水面上自己的倒影，瞳孔猛地一縮。

卻見水面之下，好似站著一個白發老頭，背負長劍，正透過水光粼粼的溪流，面無表情地地看著自己。

這白發老頭宛若鬼魅般出現，無聲無息。

即便余元耳目聰敏，也無絲毫察覺。

倘若對方抱有敵意，豈不是已經得逞。

想到這里，他頭頂不由就滲出一片冷汗。

好在各般法器兵刃，都還帶在身上。

余元的手緩緩搭在刀鞘上，另一手握住引魂幡，神色微沉，便要先下手為強。

“你是何人？”

白發老頭恍若無聞，目光冷冷，并未搭話。

見狀，余元皺了皺眉，緩緩抽出長刀，刀光耀眼，反射出刺目光芒，落在水面上，那白發老頭的半邊身子，竟然直接消失不見。

嗯？

余元神色微變，心中有了猜想，將雁翎刀伸入水中，果真直接穿過了背負長劍的白發老頭。

蜃景？

余元收回長刀，仔細打量一番，這才發現這白發老頭并非真人，乃是光影折射，不知從何處投射而來的蜃景。

也就是前世所說的海市蜃樓。

海市蜃樓并非只會出現在沙漠或者大海，像是湖泊、戈壁灘等都有可能出現。

只要達到條件便行。

但余元也從未聽說過，這海市蜃樓會出現在水下的，這簡直匪夷所思。

他望了望四周，除了自己身后的大山，皆是一覽無遺的平原。

如若這白發老頭當真在附近，那定然是那山谷之中。

這白發老頭難不成是具尸體？

余元從他這蜃景中的人影上，看不到半點人氣。

心中便由此猜測，對于不遠處的山谷，頓時產生了更加濃厚的興趣。

不過這會兒還是白天，也不好趕尸進入山谷，打完水之后，余元朝原路返回。

期間，他回頭又看。

發現當自己的位置產生變化，這水下的白發老頭，便已然消失不見。

再看看那如同大口袋的山谷。

余元心中不由升起一絲驚疑，想了想，他從頭發中取出一只尸蠱蟲。

寄托一縷神識后，屈指一彈，尸蠱蟲便飛速朝著山谷飛去。

而他也顧不上肚中解餓，返回后，盤坐在血僵身旁，將全身心神凝聚在尸蠱蟲上，探查著山谷內的景象。

尸蠱蟲才入山谷沒多遠，余元便赫然發現。

山崖壁有一塊光潔如玉的石頭，而在那兒石頭前，便是方才看到身負長劍而立的白發老頭。

‘左右也就是一只尸蠱蟲……’

余元操控尸蠱蟲，接近白發老頭，在其周身環繞一圈兒，眼中頓時流露出驚喜神色。

“果然是一具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