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伯伯不是說今年收成不好嗎？我裝了一袋糧食，送給傅伯伯！”

小女孩仰起臉笑，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毫無異色。

旁邊，她的養父，傅家的管家貴生面色微變，狠狠瞪了她一眼。

隨后賠著笑，在傅長生開口之前點頭哈腰地說：“小姑娘家家的不懂事……二丫！還不快給你傅伯伯磕頭道歉！”

他伸手，拳頭秤砣般砸在裴寧背上，砸得她趔趄跪倒，磕出悶響。

裴寧順勢磕了個頭：“對不起，傅伯伯。”

傅長生像是才反應過來，趕緊起身從書桌后過來，扶起裴寧。

“好孩子。貴生——手腳輕些，別動不動就打孩子！”

“是。是。老爺，我就是一時著急。”

貴生彎著腰奉承：“老爺您是心善，這小崽子不打不成器……”

“好了好了。”傅長生和藹一笑，道：“這些糧食留著自個兒吃，收成不好也有我們大人頂著，你們些小娃娃就不要操心了。”

裴寧乖乖應聲，乖乖跟著管家出門。

一離院子，貴生立刻戳她腦門：“死丫頭片子，還不快滾！老爺院里事兒多著呢！”

指腹粗糲，又有指甲，裴寧頭上被戳出紅印子，翻了個大白眼，在貴生教訓她之前，轉身就跑。

她小短腿蹬得飛快。

這是四歲的裴寧。

她健康，無病無災。吃的不差，身體壯得像頭小牛犢，兩腿都極有力氣，那架勢，像是能一溜煙跑到天上去。

微風刮過耳廓，模模糊糊間，裴寧聽到熟悉的聲音。

【厲不厲害你六姐！】

“厲害！我六姐就是神！”

996噓了一聲喝倒彩，哼哼道：【我警告你裴老狗，為了重返過去，我花掉了所有存款，你這一世要是還敢報恩報到死，我就再也不管你了！】

“不報了。”裴寧停下來，捏緊手里裝著的雜交水稻的布袋子，咧嘴笑出聲：“再報我就是神經病。”

【還有。】

996操控數據，在識海任務面板的一角圈重點：【看這里。】

裴寧發現那里多了一處標記。

有些像公共場所標注男女的女性圖標。

以前這里絕對沒有。

她不可能認錯，996上輩子陪伴她足足十八年。

996是吃瓜系統，通過吃瓜聽八卦，拍攝八卦片段上傳宇宙文娛平臺賺取能量。

而宿主會因此獲得積分，積分可以在系統商城里買到不少好東西。

比如她懷里的雜交水稻糧種。在系統商城標價5000積分，全部數量足夠播種兩畝地。

裴寧從剛出生就開始聽八卦，一直到四歲這年才攢夠。

雜交水稻標注是最高畝產2000斤，但是古代沒有化肥，地力不充足的情況下，一畝地大概能收五六百斤，就算是精心伺候過了。

上輩子裴寧拿出雜交水稻，交給了傅長生報恩。

是傅長生將被遺棄在路邊的她撿走，給了她一條活路。

她想著，如此高產的糧種，應該能讓傅長生的位置挪一挪。別的不說，一個陳沙府知府的位置總能拿下吧？

但今年糧食種下，明年豐收后，傅家慘遭滅門。

裴寧當天夜里被貴生罰睡柴房，一整晚都沒醒，再醒來時，傅家已經被一把火點燃。

賊人用了火油，燒得又快又久，裴寧差點沒跑出去，等出去了又被濃煙嗆暈，不知睡了多久，醒來時火已經滅得差不多。

傅家有很多官兵守著，裴寧不敢輕舉妄動，只能轉身離開，幾天后再來時，所有人都說傅家死絕了，一個也不剩。

剛穿來古代那會兒，裴寧還是個清澈愚蠢的應屆大學生，雖然畢業于全國最好的大學，但人情世故半點不懂。

當時年紀又小，也沒有誰教她。

所有人都看不出來的“滅門慘案”，裴寧也沒能看破。

是以，她當時就發下誓愿，一定要讓傅家沉冤昭雪。

……一直等到登科當日，被傅長生告發女子身份時，裴寧才想明白，什么滅門，都是為了誆她。

為了將雜交水稻的糧種獨占。

——盡管裴寧根本沒想過用這些糧種謀福利，真就只是為了報恩。

且，那種水稻的種子需要專門培育，直接種會產量大減，甚至絕收。

也不知道上輩子傅長生發現以后怎么處理的。

裴寧搖搖頭，揮開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東西。

“這標記是什么？”

【偷龍轉鳳、偷梁換柱、假鳳虛凰——】

“說人話。”

【真沒情趣！】

【點擊使用，可以讓你大變活人，變成男的。男女隨便切換。】

【溫馨提示：只有外表變成男的，你不會有男性生理反應，也沒有生育能力。】

【你六姐特地弄來的好東西！哼，裴狗上，讓他們知道完全之裴的威力！】

“你又玩什么爛梗……”裴寧話鋒一轉，道：“這功能好。”

她那糟糕的上輩子，過得那么爛，不能說其中完全沒有性別原因。

等她抬頭時，才發現自己剛才在秋水院門口發了好一會兒呆。

秋水院是傅家小姐們住的院子。

這里地方大，分隔開幾座小院，傅長生三個女兒都住這兒。

此時此刻，院子里傳來幾道清脆人聲。

活潑些的三小姐說：“二姐姐，你瞧大姐，發什么楞呢！”

文靜些的二小姐說：“大姐許是還在想昨天那本集注。好容易看上一本書，卻叫人搶了先去。”

三小姐：“真是為了那書嗎？”

二小姐：“妹妹想說什么？”

三小姐嘻嘻笑了：“昨兒個呀……我看得清清楚楚，和大姐爭書的那個，生得可俊俏了！”

二小姐猶豫著，低聲問：“真的？有多俊？”

全程大小姐都沒說話，但裴寧也能想得到，她此時此刻必然在發呆。

裴寧還記得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傅家大小姐的奶兄看上了她身邊伺候的丫鬟春華，要討回去做通房。

春華不肯同意。

大小姐夾在其中左右為難，兩邊斡旋。

最后發生了……

“春華，你隨我過來，我同你說一件事。”

大小姐終于開口，柔聲細語。

裴寧也想起來。

最后……

春華投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