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畫廊失竊案
凌晨三點十七分,城市陷入最深的寂靜,只有遠處傳來零星的車流聲。刑警隊長王瑞玄的車剛停在“靜遠畫廊”門口,就看到值班保安老張在警戒線旁來回踱步,手里緊緊攥著對講機,臉色比身上的制服還要白。
“王隊,您可來了。”老張迎上來,聲音發顫,“凌晨兩點換班時我例行巡邏,展廳燈還亮著,走近一看……畫沒了。”他指了指展廳深處,“第一時間鎖了大門,沒敢碰任何東西,直接報的警。”
王瑞玄點點頭,戴上手套推門而入。展廳中央的防塵地毯上,他的皮鞋踩上去沒有發出絲毫聲響。目光所及之處,一面空墻格外刺眼——那里原本掛著本月新展的鎮館之作《夜巡者》,如今只剩畫框被取走后留下的空白。
“玄隊,這邊有發現。”年輕警員周明的聲音壓低了八度,戴著白手套的手指向地毯纖維,“這幾根黑色細絲,看著不像展廳里的東西。”
王瑞玄彎腰,將手電筒的光束精準地打在周明示意的位置。幾根極短的黑色合成纖維嵌在地毯里,在強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澤。“取樣送檢,加急做成分分析。”他的聲音平穩得像結了冰的湖面,視線隨即移向墻面殘留的畫框印記,“初步看像是戶外沖鋒衣的面料纖維,這種材質防水耐磨,很適合夜間行動。”
周明用鑷子夾起透明證物袋:“這磁粉怪得很,全扎堆在卡扣位置。您之前說《夜巡者》是特殊暗扣固定?”
“三個隱藏卡扣藏在畫框內側,必須同時解開才能取下。”王瑞玄直起身,指尖懸在墻面原本掛畫的位置,“普通竊賊不可能知道這種設計,要么是內部人,要么踩點時把細節摸透了。”
展廳里的溫度比走廊低了五度,空調在凌晨一點因“系統故障”停機,監控也在同一時間出現雪花干擾。王瑞玄走到墻邊的展架旁——《夜巡者》此前嵌在這組定制展架里,外層是防紫外線的透明擋板,此刻擋板完好,內側卻留著一道淡藍色光斑,形狀恰好與畫框內沿重合。
“技術科老李,過來看看這個。”他朝不遠處喊了一聲,兩名技術人員正蹲在地上調試設備。老李推了推眼鏡,用紫外線燈照向光斑,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含磷的熒光劑,專業開鎖工具的潤滑劑里常見。看痕跡是從內側操作的,手法夠穩,沒碰其他地方。”
王瑞玄走向值班室,老式監控屏上的畫面從凌晨一點零三分開始出現條紋干擾,持續了整整十七分鐘。“信號源查到了,”負責追蹤的技術員指著屏幕,“來自隔壁廢棄大樓的天臺,找到個改裝的路由器,帶鋰電池,剛好能覆蓋畫廊的監控頻段。”
證物袋里的簡易干擾器上,鋰電池外殼印著某戶外品牌的logo。王瑞玄捏著袋角翻轉,在角落發現一枚模糊的指紋,邊緣像是被刻意擦過。“查這個牌子的銷售記錄,”他把證物袋遞給周明,“調近三個月畫廊周邊基站的異常信號記錄。”
凌晨五點,天色泛起魚肚白。王瑞玄站在二樓窗邊,指尖拂過玻璃上幾不可見的劃痕。技術科剛傳來消息:獨居老人說的“淡藍色光”,是手電筒光線經劃痕折射的錯覺;窗沿外側的微型吸盤痕跡,直徑與遠程監控探頭吻合——顯然,竊賊提前裝了監控,案發時取走了。
“對安保系統門兒清。”他低聲自語,轉身下樓時,周明拿著一份報告匆匆走來:“玄隊,畫廊上周收到過匿名郵件,對方自稱買家,想高價收購《夜巡者》,被老板拒絕了。技術科追蹤到郵件最后登錄的IP,經三個國家的服務器跳轉,最終節點在郊區一家網吧。”
王瑞玄接過監控截圖,畫面里的人正低頭敲擊鍵盤,兜帽邊緣露出一截蒼白的手腕,虎口處有一道淺色疤痕。對方敲擊鍵盤時食指關節微彎,小指習慣性翹起,這個手勢讓他莫名熟悉。“調全國有盜竊未遂案底、虎口有舊傷的嫌疑人資料,”他轉身走向電梯,“重點查近半年買過鈦合金繩索和專業開鎖工具的。”
電梯下行時,鏡面映出王瑞玄疲憊的臉。三十歲的年紀,眼角已有細紋,那是常年熬夜的印記。他摸出一顆薄荷糖扔進嘴里——這是他熬夜時的習慣,從不用煙提神。腦海里的線索在盤旋:磁粉的分布軌跡、熒光劑的形狀、沖鋒衣纖維、干擾器的頻段……像散落的拼圖,正慢慢聚成形。
大廳里傳來騷動,畫廊老板剛從外地趕回來,正對著空墻手舞足蹈:“那畫框背面有梵文!‘無形者取無形之物’!我就知道會出事!”
王瑞玄皺眉,這時技術科發來消息:所謂“與影子對話”是評論家的修辭;梵文經鑒定是現代刻刀偽造的,痕跡很新。“帶老板回局里做筆錄。”他對周明說,目光又落回地毯上的黑色細絲——證物科剛發來初步檢測結果,確認是某品牌專業沖鋒衣的面料成分。
“王隊,這是員工考勤記錄”小趙遞過來記錄本。案發前三天的夜班名單里,“許飛”這個名字被紅筆圈著——安保部的臨時顧問,案發當晚請假。王瑞玄盯著屏幕上的證件照,照片里的男人三十多歲,眉眼間帶著幾分刻意的溫和,額頭飽滿,鼻梁挺直,并沒有戴眼鏡。“查這個人,”他指著屏幕,“近一個月行蹤、所有消費記錄,特別是有沒有購買過沖鋒衣——地毯里的纖維和他如果有關聯,這條線索就串起來了。”
晨曦透過玻璃照進來,在地毯上投下斑駁光影。王瑞玄站在畫廊門口,看著警戒線外的記者,撥通了電話:“鐘曉曉,來趟現場,可能需要你畫個人像。”
后巷的通風口前,老李正用紫外線燈照射柵欄。劃痕處的淡藍色熒光反應,像一串沒寫完的密碼。王瑞玄看著地面上的鞋印——鞋底柔軟,間距均勻,步幅不大,卻透著訓練有素的沉穩。
“玄隊!干擾器上的指紋比對有結果了!”周明跑過來,屏幕上的比對圖顯示三個特征點吻合,“指向許飛,三年前因盜竊未遂判過緩刑,案底照片里,他虎口有一模一樣的疤!”
王瑞玄的目光沉了下來:“去他家。”
警車駛離時,他回頭望了一眼晨曦中的畫廊。這棟沉默的建筑里,藏著的或許不只是一幅畫的秘密。那個戴兜帽的身影、虎口的疤痕、故意留下的模糊指紋……像一場精心設計的挑釁。
車窗外,街道逐漸蘇醒,早點攤的蒸汽在晨光中升騰。王瑞玄嚼著薄荷糖,在筆記本上寫下:熟悉安保系統,有反偵察能力,刻意暴露部分線索。他想起許飛照片里那雙看似無害的眼睛,忽然覺得那溫和的笑意背后,藏著某種難以言說的銳利。
許飛家所在的老舊居民樓下,王瑞玄推開車門。樓道里飄來豆漿的香氣,幾個晨練的老人正慢悠悠地上下樓。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證件,深吸一口氣——這場較量,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