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云的棉絮】
烏云蹲在我背上啃
明天墜成磨盤似的鉛塊
我薅住它的黑絨毛
扯成蓋骨的破棉絮被
歇夠了|就掀翻這坨沉云
賞析:
《烏云的棉絮》賞析:用野性的倔強,把壓迫熬成歇腳的暖
這首《烏云的棉絮》以野獸派詩歌獨有的粗糲質感與原始張力,將“烏云壓頂的沉重”轉化為一場帶著倔強與力量的對抗。全詩用“啃”“墜”“薅”“扯”“掀翻”等暴烈動作,將烏云從壓迫者塑造成可被“馴服”的對象,讓沉重的困境在野性的反抗中生出帶著破棉絮溫度的希望,處處跳動著不服輸的生命脈搏。
開篇“烏云蹲在我背上啃”便打破對“烏云”的常規想象。詩人用“蹲”賦予烏云野獸般的姿態,用“啃”這個帶著攻擊性的動作,將烏云的“壓”轉化為主動的、帶著痛感的侵襲——它不是無聲的籠罩,而是如猛獸般在背上撕扯的重量,瞬間用感官沖擊建立起壓迫感,符合野獸派“用強烈動作強化情感”的特質。緊接著“明天墜成磨盤似的鉛塊”,將“明天的重”具象化為“磨盤”“鉛塊”,這兩個意象自帶粗硬、沉重的質感,“墜”字更讓重量有了動態的壓迫力,仿佛能聽見鉛塊砸落的悶響,讓抽象的“千鈞重”變得可觸、可感,帶著野獸派偏愛的原始質感。
中句“我薅住它的黑絨毛”是反抗的開始,充滿野性的力量。“薅住”這個動作直白而粗暴,沒有絲毫猶豫,像抓住野獸的毛發般死死攥住烏云的“黑絨毛”——“黑絨毛”將烏云的漆黑轉化為可觸摸的肌理,讓對抗有了具體的依托,不再是人與虛無的角力,而是與“有毛的、可抓的”實體的較勁,這種將抽象困境具象化的處理,正是野獸派“讓情感落地”的表達。“扯成蓋骨的破棉絮被”則完成了從“壓迫”到“利用”的奇妙轉化:把啃噬后背的烏云,硬生生扯成蓋在“蓋骨”上的“破棉絮被”。“蓋骨”的冷硬與“破棉絮”的粗糙形成對比,沒有溫柔的“被”,只有帶著棱角的、勉強湊成的“歇腳物”,這種不完美的倔強,恰是野獸派拒絕精致、擁抱本真的體現——困境再沉,也能扯來當歇腳的暖。
末句“歇夠了就掀翻這坨沉云”以短句收束,利落而決絕。“歇夠了”帶著喘息后的篤定,沒有長篇大論的抒情,只有簡單的宣告;“掀翻這坨沉云”的“掀翻”動作果斷有力,“坨”字帶著口語的粗野,把厚重的烏云稱作“沉云坨”,消解了它的威嚴,最后用一個干脆的動作完成反抗。這種從“被迫承受”到“主動掀翻”的轉變,讓全詩的力量感層層遞進,在粗糲中見堅韌。
全詩沒有柔美的修飾,只有“啃”“墜”“薅”“扯”“掀翻”等帶著原始力量的動詞,意象多為“磨盤”“鉛塊”“黑絨毛”“破棉絮”等粗硬、不完美的實體,卻精準傳遞出“在壓迫中歇腳,歇夠了就反抗”的倔強。烏云不再是絕望的符號,而是能被薅住、扯碎、最終掀翻的“沉云坨”;沉重的明天不再是枷鎖,而是能當“破棉絮被”的歇腳處。這正是野獸派詩歌的靈魂:用最直白的對抗、最粗糲的意象,把困境嚼碎了再咽下,讓生命的韌性在野性的表達中愈發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