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色剛蒙蒙亮。

“當——”

悠揚而肅穆的鐘聲，回蕩在長安城的上空。

早朝的時間到了。

太極殿內，氣氛壓抑得像是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

文武百官分列兩側，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連呼吸都刻意放緩了。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要出大事了！

當李承乾一瘸一拐地踏入大殿的那一刻，他瞬間就感覺到了。

至少有幾十道目光，像刀子一樣，齊刷刷地扎在了他的身上！

那目光里，有憤怒，有鄙夷，有幸災樂禍，更有毫不掩飾的殺意！

這些目光，幾乎全部來自文官那一列。

以長孫無忌為首的關隴集團，面色凝重，眼神復雜。

而另一邊，以魏征為首的山東士族和清流言官們，則是一個個怒目圓睜，仿佛李承乾是他們不共戴天的殺父仇人。

李承乾心里跟明鏡似的。

昨天打李泰，換護衛，這兩件事，算是徹底捅了馬蜂窩了。

這幫讀圣賢書讀傻了的老頑固，今天不把自己噴死，是絕對不會罷休的。

不過……

他不在乎。

李承乾無視了所有人的目光，徑直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站好。

那副淡定的樣子，讓不少準備看好戲的人，都暗自皺起了眉頭。

這太子，怎么一點都不慌？

“陛下駕到！”

隨著太監的一聲高唱，身穿龍袍的李世民，面沉如水地從后殿走了出來，穩穩地坐在了龍椅之上。

他的目光，如同鷹隼一般，掃過下方的大臣，最后，在李承乾的身上，停留了整整三秒。

那眼神，冰冷，且充滿了審視。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太監尖銳的聲音剛剛落下。

“臣，有本奏！”

一個蒼老但中氣十足的聲音，如同平地驚雷，驟然炸響！

諫議大夫，鄭國公魏征，手持笏板，從文官隊列中大步走出！

他走到了大殿中央，整了整衣冠，然后“噗通”一聲，雙膝跪地！

這一跪，仿佛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整個太極殿的地板，都跟著震了一下！

所有人的心，也跟著猛地一抽！

來了！

重頭戲來了！

李世民看著跪在下面的魏征，面無表情，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個字。

“講。”

魏征猛地抬起頭，雙眼通紅，臉上寫滿了悲憤和決絕！

他就像一頭被激怒的雄獅，用盡全身的力氣，發出了震天的咆哮！

“臣！彈劾太子李承乾！”

“太子失德，不類人君！請陛下廢黜太子，以正國本！以安天下！”

轟！！！

這番話，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了所有人的心頭！

雖然早有預料，可當魏征真的把“廢黜太子”這四個字吼出來的時候，整個朝堂，還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李世民的瞳孔，猛地一縮！

長孫無忌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沒等眾人從震驚中反應過來，魏征已經開始了他那堪稱送命題的慷慨陳詞！

“太子李承乾，身負三大罪！”

“其一！不敬手足，有違人倫！”

“魏王殿下出于兄弟之情，擔憂太子安危，好言相勸。

太子非但不聽，反而在家宴之上，當著陛下與皇后娘娘的面，對親王飽以老拳！此等行徑，與市井潑皮何異？與鄉野禽獸何異？！”

“其二！私藏甲士，意圖不軌！”

“東宮護衛，皆由陛下親選的衛率擔任！

太子卻無故將他們盡數驅逐，換上三百來歷不明，渾身殺氣的所謂‘護衛’！他們身穿統一制式黑衣，腰佩殺人利刃！這不是私藏甲士是什么？！這不是意圖謀反是什么？！”

“其三！言行瘋癲，妖言惑眾！”

“自前日太極殿上胡言亂語，太子便如中邪一般！他自稱有神仙點化，卻做出毆兄私兵這等喪心病狂之事！

臣以為，這根本不是神仙點化，而是妖邪附體！是上天對我大唐降下的警示啊！”

魏征每說一條罪狀，聲音就高亢一分！

說到最后，他已經是老淚縱橫，聲嘶力竭！

他將手中的笏板高高舉過頭頂，重重一個頭磕在地上，發出了“咚”的一聲悶響！

“陛下！太子乃國之儲君，天下之根本！如今太子品行敗壞，德不配位，若不早做決斷，必將成為我大唐的心腹大患啊！”

“臣，魏征！今日愿以項上人頭作保！懇請陛下，廢黜太子！”

“為江山社稷計！為萬代子孫計！請陛下，廢太子！”

魏征的聲音，在大殿內回蕩不休。

而他這番話，就像是點燃了火藥桶的引線。

“臣，附議！請陛下廢太子！”

一名御史大夫緊跟著出列，跪倒在地！

“臣等，附議！太子不類人君，請陛下早做決斷！”

“嘩啦啦——”

一瞬間，御史臺的十幾名言官，還有大批的文臣，就像是約好了一樣，齊刷刷地走出隊列，黑壓壓地跪倒了一大片！

整個太極殿，瞬間被同一個聲音所淹沒！

“請陛下，廢太子！”

“請陛下，廢太子！”

聲浪滔天，氣勢駭人！

唾沫星子在空中橫飛，仿佛要將李承乾這個“罪魁禍首”當場淹死！

這陣仗，比菜市場罵街還要熱鬧！

龍椅上的李世民，臉色已經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

他沒有說話，只是用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李承乾。

他想看看，面對這千夫所指，面對這整個文官集團的圍攻，他這個“神仙弟子”，要如何應對！

而此刻，李承乾的直播間里，也同樣炸開了鍋。

【叮！檢測到大型儒家辯論現場，新觀眾正在進入直播間……】

【儒家宗師·孔穎達，進入直播間！】

【天人感應·董仲舒，進入直播間！】

兩個金光閃閃，帶著濃濃書卷氣的新ID，出現在了觀眾席上。

【孔穎達】：“老夫一來，就看到如此不成體統的場面！這個太子，毆打親王，私養甲士，簡直是聞所未聞！魏征罵得好！”

【董仲舒】：“天子失德，必有災異。此子行徑乖張，恐非社稷之福啊。”

【魏武帝曹操】：“哈哈哈哈！精彩！精彩啊！這幫酸儒的嘴皮子，就是利索！小子，這下壓力給到你這邊了啊！”

【明太祖朱元璋】：“他娘的！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書呆子，叫喚個屁！太子！別跟他們廢話！誰再敢多說一句，就讓你的錦衣衛把他拖出去砍了！”

看著直播間里風格迥異的彈幕，再看看眼前這群義憤填膺，恨不得生吞了自己的大臣。

李承乾，這位身處風暴中心的大唐太子，終于有了反應。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

在李世民那冰冷的目光中。

在魏征那悲憤的眼神里。

李承乾緩緩地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然后……

“啊——哈——”

他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那樣子，慵懶，隨意，還帶著一絲沒睡醒的困倦。

仿佛眼前這足以掀翻大唐朝堂的驚天巨浪，在他看來，不過是一場無聊透頂的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