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器行的玻璃門推開時，風鈴叮當作響。

賀峻霖站在琳瑯滿目的吉他墻前，眼睛亮得像被點亮的星空。

他指尖輕輕拂過一把原木色吉他的琴弦，發出清澈的共鳴，尾音顫巍巍地散開，帶著點久違的雀躍。

“喜歡就試試。”景煙站在他身后，看著他小心翼翼的樣子，眼底漾著溫柔。

賀峻霖回頭看她，眼里有猶豫：“這個牌子很貴……”

“我說了，是禮物。”景煙走過去，拿起那把吉他遞給他，“試試手感。”

少年接過來時，指尖微微發顫。

琴身光滑的弧度貼合著他的懷抱，調音時他低頭的樣子專注又認真，陽光透過玻璃窗落在他睫毛上，像鍍了層金邊。

當第一個和弦彈響時，他眼里的光幾乎要溢出來，連帶著嘴角都揚起抑制不住的弧度。

“就這個了。”景煙對店員點頭時，賀峻霖還沉浸在新吉他的音色里，手指在指板上靈活跳躍，彈出段不成調卻格外歡快的旋律。

走出樂器行時，賀峻霖背著新吉他，像背著整個世界的重量，腳步輕快得像要飄起來。

他突然停下腳步，轉身抱住景煙，下巴抵在她肩上，聲音帶著點鼻音：“姐姐，我一定好好練，以后寫歌給你聽。”

“好啊。”景煙拍著他的背，“我等著。”

下午三點，賀峻霖帶著新吉他去了約定的排練室。

那是間舊倉庫改造的房間，墻上貼滿泛黃的海報，鼓手阿哲正蹲在鼓組前調試镲片，貝斯手小雅抱著琴坐在角落，見他進來，眼睛都亮了。

“峻霖！你可來了！”阿哲站起來，看見他背上的新吉他，吹了聲口哨，“可以啊，換新家伙了？”

賀峻霖摸了摸琴頸，有點不好意思：“朋友送的。”

“什么朋友這么大方？”小雅挑眉，眼里閃過八卦的光。

賀峻霖笑了笑，沒解釋，只是拿起吉他調弦：“開始吧，先試試那首《破繭》。”

第一個音符響起時，三個人都靜了靜。

賀峻霖的指尖劃過琴弦，帶著種失而復得的珍重，旋律里藏著過去的掙扎，卻更多的是破釜沉舟的勇氣。

阿哲的鼓點緊隨其后，沉重卻有力，像心跳敲打著地面；小雅的貝斯聲蜿蜒游走，像黑暗里悄悄生長的藤蔓。

沒有排練過的默契，卻像從未分開過。

賀峻霖閉著眼，感受著音符在空氣里碰撞、融合，那些被生活磨掉的棱角，那些藏在心底的不甘，都隨著旋律傾瀉而出。

他想起蹲在橋洞下的寒夜，想起工地上磨破的手掌，想起景煙遞給他的那杯溫水，想起她昨晚落在他唇上的吻……

歌聲從喉嚨里涌出來時，帶著點沙啞，卻格外有力量：“燒盡廢墟上的灰，裂縫里開出薔薇……”

排練室的窗戶沒關，風灌進來揚起窗簾，帶著外面街道的喧囂，卻蓋不過這三個年輕人的聲音。

一曲終了，三人對視一眼，突然都笑了，像卸下了千斤重擔。

“媽的，”阿哲抹了把臉，眼眶有點紅，“好久沒這么爽了。”

“下周去景姐介紹的livehouse試演，沒問題吧？”賀峻霖問，語氣里帶著篤定。

“有你這嗓子，肯定沒問題！”小雅捶了他一下，“不過話說回來，景姐到底是誰啊？”

賀峻霖想起景煙坐在觀眾席里的樣子，嘴角彎得更厲害：“是我女朋友。”

傍晚景煙來接他時，就看見三個年輕人站在排練室門口說笑，賀峻霖背著吉他，側臉在夕陽下泛著光，眼里的陰郁徹底散去，只剩下明亮的憧憬。

“姐姐！”他看見她的車，立刻跑過來，拉開副駕駛座的門坐進去，身上還帶著琴箱的木頭味和汗水的濕氣，“我們排得超棒！”

“我聽到了。”景煙笑著點頭，她剛才在車里，聽著那首《破繭》，心跳一直沒平復，“很有力量。”

賀峻霖眼睛亮了，突然傾身過來，在她唇上親了下，帶著點排練后的熱氣：“等我們演出成功，就請你吃大餐。”

“好啊。”景煙發動車子，后視鏡里，阿哲和小雅正沖他們揮手，臉上是真誠的笑意。

車窗外的夕陽把天空染成橘紅色，賀峻霖哼著剛寫的調子，手指在膝蓋上打著節拍。

景煙側頭看他，突然覺得，所謂的重生，或許不只是樂隊的重組，更是兩個破碎的人，在彼此的光照里，終于找回了完整的自己。

她的世界曾精準如圖紙，卻在遇見他之后，才懂得留白的意義。

而他的人生曾困在廢墟，卻因為她的出現，終于聽見了破土而出的聲響。

前路或許仍有風雨，但此刻，握著彼此的手，就敢走向任何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