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族巢穴深處,幾位顯要狐妖正密謀議事。狐首端坐于高位,赤色眼瞳中戾氣翻涌,指節(jié)重重敲擊石座,恨聲道:“可恨的白蛇!縱使同為妖王之尊,吾與她也糾纏良久,竟難尋破綻!”立于下首的狐軍師,身披玄色袍服,聞言微微躬身,嗓音低沉而恭敬:“大王,那白蛇法力固然深厚,然依屬下之見,眼前真正的禍端,實則是那半路殺出的柳墨離。”狐首陰鷙的目光掃過軍師,緩緩點頭:“你所言,確鑿無疑。”狐軍師袖中探出一物,乃是一只雕工詭秘的黑玉瓶,內里幽藍液體流轉著令人心悸的微芒。“大王且看,”軍師趨步至狐首近旁,聲音壓得極低,帶著淬毒的寒意,“此物名曰‘五毒化魂水’,生靈飲之,神魂俱滅。若要令那白蛇痛徹肝腸、生不如死,不如……設法讓那凡夫許仙,做了承此毒水的藥引。”狐首聞之,胸中郁結盡消,爆發(fā)出一陣狂厲大笑:“哈哈哈哈!好!好得很!傷我族人,必教其付出百倍千倍之痛!白蛇,看爾猖獗到幾時!”
彼時,柳墨離剛剛贈予小青療傷丹藥。
忽地,識海中一道極清脆的“叮”聲驟響,宛如金玉迸裂!緊隨其后,冰冷無情的系統(tǒng)提示音隆隆回蕩:
【恭喜宿主完成“助青化形”任務。獎勵:陰陽穿梭秘法(大成),可于生死罅隙間自由往來,入地府,奪魂歸陽!】
柳墨離豁然睜大雙眼,瞳孔劇烈收縮,難以置信的震撼席卷全身。“陰陽穿梭?跨陰陽,入地府?”這念頭猶如驚雷炸響,全然超出了她過往的認知——這簡直是以凡俗血肉,染指幽冥法則!“需以自身修為,于星月無輝、子夜陰陽交泰之時,強行撕開那陰司門戶……須在魂魄未歸地府名冊之前將其截回……再輔以秘傳還魂之術……”
這離奇壯舉帶來的沖擊,讓她胸腔里那顆心臟擂鼓般狂跳,一時難以平息。
而與此同時,城郊僻靜之處。
狐軍師身形一陣虛幻扭曲,幻光散盡后,赫然化作了衙門口受人尊敬的李捕頭模樣。只見這“李捕頭”嘴角微不可查地向上一勾,泄出一絲冰冷而狡詐的弧度,隨即足下發(fā)力,身影如風馳電掣,直撲杭州城而去。
數刻之后,“李捕頭”已然入城。穿街過巷,不斷有熱情百姓主動招呼:“李捕頭好!”“李捕頭這是剛下值?”軍師心中警鈴大作,面上卻堆起憨厚笑容,熟稔地拱手回應:“承蒙關心!巡街,巡街!”“剛辦完差事,正歸家去!”神態(tài)言語,儼然一個勤懇盡職的捕快。
約摸半個時辰,“李捕頭”已然站在許仙家門之外。他抬手叩響門環(huán),發(fā)出沉悶的“咚咚”聲。
“來啦!”門內應和一聲,隨即“吱呀”開啟。露出許仙驚喜的臉龐:“啊!姐夫大人!今日怎有閑暇光臨寒舍?快請進!”他連忙讓開通道。
“李捕頭”笑容可掬,遞上一壇用紅綢封口的酒壇:“賢弟,這不是得了壇難得的好酒?特來與賢弟共飲一杯!這壇送你,可要賞臉盡興!”許仙見是姐夫美意,不便推辭,當即接過:“姐夫如此盛情,小弟焉能不領?定當盡興!”
“李捕頭”滿意點頭:“賢弟雅量!只是衙門還有些緊要文書待辦,不便久留,先告辭了!”他拱拱手,轉身便走。“姐夫慢走,得空務必常來!”許仙在后拱手相送。
送走“姐夫”,許仙抱著酒壇回到屋內,滿上一杯。醇香撲鼻,他未有警覺,舉杯“咕咚”痛飲而盡!然酒液方下喉,一股陰寒煞氣直沖天靈蓋!
許仙眼前驟然一黑,身體軟軟癱倒,“噗通”一聲,沉重地砸落在桌案之上。
杭州道上,小白與小青正款步歸家。
小白看著籃子里買了許仙愛吃的食物,嘴角帶著幸福的笑意,側首問身旁青衫少女:“小青,你說相公他……會喜歡吃這家出的新品糕點嗎?”小青抿唇一笑,明麗動人:“姐姐的心意,官人哪有不歡喜的道理?自然是要捧在手心的!”“吱呀——”小白推開院門,輕快地喚道:“官人,我與小青回來啦!”兩人步入小院,推開正屋房門,便見許仙伏于桌面,一動不動。小白蹙眉走近,奇道:“官人怎地白日便……臥倒淺睡了?”她伸出手指,欲輕觸相公肩頭。然而指尖尚未落下,一股濃烈到化不開的死氣便猛地刺入感知!
小白臉色瞬間慘白如雪,失聲驚呼:“不好!官人……官人這是……”她撲到桌邊,用力搖晃許仙的胳膊,聲音帶著哭腔:“官人!相公!醒醒!”小青亦是神情劇變,急步上前扶住姐姐顫抖的肩膀:“姐姐!千萬鎮(zhèn)定!不可先亂了心神!”小白已慌亂地將自身深厚法力源源不斷渡入許仙體內,試圖探尋生機。然那軀體冰冷僵硬,生機斷絕,法力入泥牛入海,不見絲毫波瀾!
就在這絕望焦灼之際,院門外傳來一聲清越的呼喚:“小白,小青!柳墨離走進院子!”
小白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瞬間打開屋門,也不顧禮節(jié),即刻將許仙沉重的身體背起,疾步沖到門前的柳墨離身邊。柳墨離眸光一凝,指尖飛快搭上許仙腕脈,又湊近其口鼻探息,面色瞬間沉重下來:“好霸道的奇毒!這……已是魂魄離體之兆!”
小白淚如泉涌,聲音因恐懼而顫抖:“柳姑娘!求你……求你救救我家官人!他還……還有一線生機嗎?”柳墨離直視小白,眼神堅定:“有!然非常法能救。唯有等到今夜子時,鬼門關開,我們親赴地府,搶在判官落筆之前,將他的魂魄奪還!”
小白緊咬牙關,目中迸發(fā)出玉石俱焚的決絕:“好!我白素貞今日便是拼了性命不要,形神俱滅,也要把我官人帶回陽間!”晶瑩的淚珠沿著她蒼白的面頰簌簌滾落,小青慌忙用衣袖替她擦拭。
柳墨離自腰間取出一個碧玉小瓶,倒出一粒異香撲鼻、流轉著蒙蒙青光的丹丸。“此乃‘九轉續(xù)命丹’,能暫時鎮(zhèn)壓萬千劇毒,護他肉身片刻不腐。快喂下去,或能爭取一線時間!”小白如獲至寶,接過丹丸,小心翼翼撬開許仙緊閉的牙關,將丹藥送入。丹效神奇,幾息之間,許仙臉上那層駭人的青灰死氣竟消退了,只余一片安詳的蒼白,卻依舊未醒。
三人合力,小心將許仙抬入內室,安置榻上。時間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分一秒流逝。窗外殘陽如血,暮色四合,直至……夜深如墨,萬籟俱寂。子時將至!
院內,寒月當空,陰氣大盛。
柳墨離、白素貞、小青三人盤膝圍坐于庭院中央,手捏法訣,屏息凝神。柳墨離清叱一聲,周身氣勁驟然鼓蕩翻涌,空氣中青、紫、金數種玄奧的符文光流自虛空生出,瘋狂匯聚于她雙掌之間。磅礴浩瀚的力量在她指尖流轉,最終被她猛地引向空無一物的庭院中心!
轟——!
仿佛來自遠古的沉悶巨響撼動大地!一道高逾數丈、邊緣燃燒著幽綠冥火的巨大門戶,赫然憑空撕裂空間,緩緩洞開!陰風怒號間,隱約可聞其中萬鬼哭嚎!柳墨離、小白、小青三道元神瞬間離體,化作三道流光,毫不猶豫地投入那幽冥地府之中!
光芒散盡,柳墨離三人已置身于一片天地昏蒙、血月孤懸、幽河汩汩的冥土荒原之上。目光如電掃過前方,只見許仙魂魄茫然無知,如提線木偶般,正朝著遠處一片聚集著無數猙獰惡鬼的枉死城蹣跚而去!
“休得阻擋!”小白與柳墨離幾乎同時厲喝!青光、紫電爆閃!青蛇劍與柳墨離手中凝聚的雷光長刀同時出鞘!劍光如匹練橫空,刀芒似雷霆裂地!但凡沖近的兇魂厲鬼被劍鋒刀罡擦中,立刻發(fā)出凄厲無比的慘嚎,魂體如煙塵般瞬間飛散湮滅!
不過眨眼間,三人已沖至渾渾噩噩的許仙魂魄之前。柳墨離玉手微抬,正欲施法引導——
“孽障!安敢擅闖幽冥,妄奪生魂?!”
一聲威嚴冷酷的暴喝,裹挾著滔天的陰冥法力,如山崩海嘯般當頭壓下!循聲望去,只見前方高坡之上,黑白無常手持哭喪棒與勾魂鎖鏈,如兩尊冰冷煞神;牛頭馬面高舉鋼叉巨锏,分立左右,四道可怖身影投下龐大的陰影,冥府的威嚴幾乎凝成實質!
柳墨離長發(fā)在陰風中狂舞,雙眸卻沉靜如淵,嘴角反而挑起一抹睥睨的冷峭:“地府律法?今日便由我等,改寫一番!”她揚聲道:“白姑娘,小青姑娘,你們速速帶許大夫魂魄退去!這幾個看門小鬼,交給我打發(fā)!”
小白深深看了柳墨離一眼,目光中有擔憂,更有感激:“柳姑娘!千萬當心!”言畢,與小青二人左右護持著許仙魂魄,向著來路方向疾退。
“哼!狂妄!”黑無常手中的勾魂索如毒蛟出海,帶著刺骨的陰寒直襲柳墨離脖頸!白無常的哭喪棒則卷起滾滾黑煙,鋪天蓋地砸下!柳墨離足尖點地,身形詭異地一折,險險避開鎖鏈,順勢反手一刀,凌厲無匹的雷光刀罡怒嘯而出,逼得黑無常疾退數步!白無常那蘊含千鈞陰力的哭喪棒正堪堪砸落,柳墨離不閃不避,手中雷刃逆卷狂雷,由下而上悍然撩擊!
轟隆!
金鐵交鳴般的巨響夾雜著雷霆爆裂之聲!雷刃與哭喪棒交擊處,炸開一圈恐怖的環(huán)形沖擊波!
“好機會!”蟄伏在后方的牛頭馬面同時怒吼!它們搖動手中的令牌,口中念念有詞,陰氣狂涌。頓時,周圍空間一陣劇烈波動,成百上千、形狀扭曲的惡鬼憑空浮現,發(fā)出刺耳的尖嘯,如黑色的狂潮,帶著腐臭的氣息,猙獰地撲向被糾纏住的柳墨離!
柳墨離眼中寒光爆射,雷刃一震將白無常蕩開,面對這前后夾擊的絕境,反而不進反退,反而將雙眸緊緊閉合!
霎時間,天地為之一靜!幽暗的地府中,以柳墨離為中心,無數細碎狂暴的紫色雷霆憑空滋生,纏繞游走,越來越密,越來越亮!她手中的雷刃更是發(fā)出璀璨奪目的萬丈雷光,無數細小的符文在其上奔騰流轉,毀滅性的威壓節(jié)節(jié)攀升,將腳下的幽土都灼燒出焦土,無念斷絕!”
低沉的道音響徹冥域!柳墨離倏然睜眼,眸中紫電刺破虛空!她雙單手握著夢想之一心,單手劍,身隨劍走,猛然朝那四位鬼差的方向揮出一道道刀光!
轟!!!
沒有其他聲音能描述這極致的光與毀滅!
一道直徑數十丈、纏繞著千百道粗壯雷霆的耀眼圓輪,如同天神碾碎螻蟻的巨輪,以無法形容的速度,以斬碎寰宇的氣勢,轟然碾過黑白無常、牛頭馬面,以及他們召喚出來的那片惡鬼狂潮!
刺目的雷光吞噬一切!灼熱的罡風撕碎一切!不可一世的威嚴碾碎一切!
“不——!!!”牛頭馬面凄厲的慘叫剛剛脫口便被狂暴的雷鳴徹底淹沒。所有被這雷罰刀輪觸及的陰靈鬼物,如同寒冰投入熔爐,瞬間蒸發(fā)殆盡!原地只留下四個巨大焦黑的深坑,以及彌漫在空氣中,即將徹底消散的焦臭味和灰燼!
陰風卷過,雷光散去,柳墨離孑然獨立,衣袂在激蕩的氣流中獵獵飛揚。她眼神淡漠地看著那四個曾經主宰幽冥索命的勾魂使者形神俱滅之處,雷刃已隱去。心念微動,眼前空間再次扭曲變幻,下一瞬,她的身影已悄然出現在小白與小青守護許仙魂魄的歸途之上。
“找到了。”她看著小青焦急卻又如釋重負的臉龐,微微頷首。小白緊緊護住許仙魂魄,點頭回應,看向柳墨離的目光充滿了感激:“有勞柳姑娘了!”柳墨離環(huán)顧這陰森死寂的幽冥之地,果斷道:“是非之地不可久留,魂魄既已尋回,速速歸去!”
三人立定方位。柳墨離與小白再次手執(zhí)秘印,一股蘊含著陰陽輪轉至理的神奇波動自三人身上彌漫開來,很快便將四人神魂與許仙魂魄都包裹其中。周遭光影流轉,空間折疊……
再睜眼時,已回至燈火闌珊、透著人間溫熱的許家小院之內。
柳墨離不敢耽擱,纖指翻飛,凝神施展安魂引魄秘術。幽藍靈光如潺潺溪流,溫柔包裹著許仙的魂魄,導引著它緩緩沉入那具已然毒氣祛除、但尚缺主宰的軀體之中。
小白屏住呼吸,一瞬不瞬地緊盯著許仙的面容,心臟幾乎要從胸腔跳出。時間,在這一刻變得無比漫長。
終于……床上之人的睫毛微微一顫,眼瞼緩緩掀開一絲縫隙,透出茫然的目光。
“官人!”小白再也抑制不住,淚如決堤,撲上前去,將緩緩蘇醒、尚有些迷茫的許仙緊緊、緊緊地擁入懷中!那力度,仿佛要將他融入骨血,再不分離。小青在旁邊看著,眼圈也早已通紅。
柳墨離待許仙神志稍清,方才上前一步,正色道:“許大夫,可覺無恙?晨間究竟發(fā)生何事,因何驟遭此劫?”
許仙揉了揉依舊有些昏沉的額角,將“李捕頭”贈酒之事細細回想訴說。柳墨離聽罷,眼神瞬間銳利,面色凝重:“原是‘他’……”她以神識傳音之術,直接將聲音送入小白識海:“白姑娘,想必是先前與我交手的狐妖一族,尋機報復。他們扮作你親近之人,其心險惡至極!”
小白眸中殺意如冰河乍破,又強行按捺下去。懷中的許仙似乎感應到妻子情緒波動,疑惑抬頭:“娘子?方才……你們眼神交匯……是出了何事?”小白面上冰寒瞬間化作春水,輕輕撫過許仙的面頰:“無事,官人受驚了。只是擔憂你罷了。我晨間是去為官人挑選新衣料,想著替你裁件新袍呢。”她巧言安撫,屋內緊張的氣氛漸漸被溫情取代。
是夜更深,月光隱沒于云層之后,城郊狐族秘地之外。
一青一白兩道倩影悄然落下,冰冷的妖王氣息凝練如實質,毫無遮掩地壓向那藏匿于山坳深處的洞窟。紫青雙劍,在黑暗中閃爍著奪命的鋒芒。
洞府內,巡哨的小妖連滾爬爬撲入大殿:“報……報大王!不好啦!那兩個妖女——白蛇與青蛇,已…已殺到門外了!”
狐首端坐于鑲滿骷髏的獸骨王座上,眼中最后一絲僥幸徹底湮滅,唯有破釜沉舟的猙獰:“哼!既然殺上門來……舉族聽令!隨本座——出洞迎敵!!!”
話音剛落,洞府大門被一道凌厲無匹的青色劍罡轟然劈碎!碎石紛飛中,小白與小青如寒冰塑就的殺神,已然立身殿中!小白抬眸,目光似萬年玄冰,牢牢鎖死高位上的狐首:“哼!上次讓你僥幸逃脫,是我一念之仁。千不該,萬不該,你竟膽敢對凡人下此毒手,傷我至愛!今日——便要你狐族,血債血償!”她一字一句,帶著審判萬靈的威嚴。
狐首敏銳地察覺到小青身上散發(fā)出的那股令他心驚肉跳、更甚往昔的妖王精魄之力,心頭早已一片冰涼,面上卻兀自強撐:“狂妄!當我……”
然而,回應他的,是兩道撕裂空間、融合了蛇族至毒本源與紫青雙劍無上神鋒的毀滅之光!
小白與小青根本沒有給他繼續(xù)說下去的資格!兩束毀滅性的妖力糾纏如龍,瞬間洞穿了他的護體妖氣,直接轟擊在他本體之上!連慘叫都未能完整發(fā)出,這位曾盤踞一方的狐族首領,身體如被點燃的枯紙般劇烈震顫、扭曲!只剎那,便在無匹的力量對沖下轟然解體,一枚約莫拳頭大小、散發(fā)著磅礴妖力與淡金色澤的妖丹,滴溜溜懸于半空!
小青嘴角揚起一個滿意的弧度,玉手輕招,那枚珍貴無比的妖王級妖丹便乖巧地落入她掌心:“哼,倒是個好物什!正好留給姐姐煉制護身法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