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峰臉上跟變臉似的，重新浮現出笑容：“這個項目的靈感，其實是從云總的一個疑問里蹦出來的.”他模仿起云釗的語氣，拿腔拿調地說道“科技發展這速度，人類跟不上了，可惜潘多拉的盒子已經打開，再也關不上了，所以只能撒開腳丫子向前沖！”

提及激動之處，周峰不禁揮拳以表情緒，然后迅即恢復冷靜。恰逢此時，與云釗的天地連線占去些許時光，待周峰條分縷析地做完條文式介紹后，便宣布介紹環節至此告一段落。

臺下記者們面面相覷，此場發布會雖較預期結束時間有所延后，卻仍削減了記者們最為看重與期待的環節。周峰立于臺上，身著筆挺西裝，然額角已悄然滲出細密汗珠。他神色自若，以紙巾輕拭，臉上始終保持著職業化的微笑。

“因時長所限，原定于發布會現場進行的直播記者問答環節予以取消，將一并納入稍后的新聞發布會中。”周峰的聲音在會場內回蕩，前排幾位記者已開始低聲交談。

《科技前沿》的記者舉手示意，但周峰已轉身邁向后臺。助理緊隨其后，遞上一瓶礦泉水，周峰一飲而盡半瓶，喉結急促地上下起伏。

“周總，記者們都在詢問為何突然取消問答環節。”助理壓低聲音說道，“多位主編表示，此舉有違慣例。”

周峰緊握礦泉水瓶，發出咯吱聲響，“呵呵，不過想爭取點好處罷了。告知他們，日后會為他們安排一些專訪作為補償。”他稍作停頓，“再為所有記者增發一份車馬費，對那幾家大型媒體給予特別關照。”

助理點頭記錄，略作猶豫后問道：“那云先生的連線……”

“十分鐘后在我的套房會面。”周峰瞥了一眼腕表，表盤反射的冷光映照在他緊繃的下頜線上。

“轉告記者們，午飯后將有一批自火星基地運回的水果供大家品鑒，水果品鑒結束后，我們即刻開始新聞發布會。”

返回套房后，周峰斟上一杯酒，緩緩啜飲，似在為自己爭取片刻思考的時間。

他相信這批高檔水果能令記者們減少些許尖銳提問，然而，諸多問題，即便竭力規避，終究還是難以躲過。

最終，周峰決定將新聞發布會的官方直播也一并取消。

和云釗的連線很簡單，周峰就做了一件事，要求云釗指定集團董事長甘寧或者董事長助理薇薇安接管后續的事情。

全息投影中的云釗挑了挑眉，那張在太空微重力環境下依然棱角分明的臉上浮現出譏諷的神色。“想撂挑子？“他一句話就粉碎了周峰的幻想，“你也不小了，我們在太空發展期間，就指望你守家了！她們也可能會被我調上來幫忙。難道你就想一輩子燈紅酒綠的過下去？“

周峰斜倚在酒店套房的真皮沙發上，故意把腿翹到茶幾上，西裝褲腿因為這個動作繃緊，露出腳踝處一小截花哨的襪子。他晃了晃手中的威士忌杯，冰塊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聽到云釗的問話，條件反射的就回答道。“也沒什么不好啊！“他咧嘴一笑，眼角擠出幾道細紋，故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佻又無所謂。

云釗的全息影像突然向前跨了一步，逼真的投影技術讓他仿佛真的站在周峰面前。他舉起拳頭，虛擬的拳頭穿過周峰的肩膀，但那股氣勢卻真實得讓周峰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呸！“云釗啐了一口，盡管在太空站里這只是一個象征性動作，“抽空把云科技過戶給你，改名叫周科技！以后沒事別來煩我！“

周峰的笑容僵在臉上。

“喂，老云，你開玩笑的吧？“周峰放下酒杯，坐直了身體，“我連現在這個爛攤子都搞不定，你還給我加碼？“

云釗的投影雙手抱胸，太空站艙壁上的LED燈光在他臉上投下冷色調的陰影。“當年，我們三個發過誓要一起改變世界。現在甘寧在火星基地搞建設，我在太空，你呢？“他瞇起眼睛，“躲在酒會和美女堆里假裝自己是個花花公子？“

周峰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酒杯邊緣，腦海中閃過學生時代的畫面——三個年輕人站在圖書館頂樓，對著初升的太陽喊出豪言壯語。那時的他們眼睛里閃爍著純粹的光芒，仿佛整個世界都唾手可得。

“時間過得真快啊...“周峰輕聲說，聲音里突然沒了那股玩世不恭的勁兒。然后周峰就感覺到了自己的變化，趕緊又擺出一副二世祖的樣子：“別啊，當時那不是年少不懂事嗎？而且我還是被你脅迫的，誰知道這么多年過去了，你還會記得這種事情！或許......大概是你太忙了，記錯了！”

云釗的表情軟化了些許。“周峰，你知道為什么'實驗班'項目非你不可嗎？“他頓了頓，“不是因為我和甘寧不在，而是因為整個集團里，就你最懶！所以培養出這一批人才，你才能休息！“

套房的門鈴響起，助理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周總，還有十五分鐘新聞發布會就要開始了。“

周峰深吸一口氣，看向云釗的投影。“老云，如果...我是說如果，我真的搞砸了呢？“

云釗笑了，那是周峰熟悉的、帶著點痞氣的笑容。“那就搞砸唄，反正我會給你擦屁股！不對，這個詞用的不好，丑拒你這種人！“他的投影開始變得模糊，云釗打開了延時關閉功能“反正會我們給你兜底就是了！你得先試著站起來，別一直趴著裝死。“

連線中斷前，云釗最后說了一句：“對了，薇薇安已經把你最近三個月的約會記錄發給我了，品味越來越差啊兄弟。“

周峰抓起一個靠枕砸向已經消失的投影位置，卻只砸到了空氣。他癱回沙發，盯著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發呆。

得，云釗最后一句話就是在警告他別打算把事情推給薇薇安，而且看樣子，原本打算忽悠云釗連線新聞發布會，回答記者問題的幻想破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