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淼提著五條肥美的大魚回了家。
兩層的平房,門前停著一輛白色的電驢,是老媽買給老弟丁耀的。
丁訴前幾天剛過十六歲生日,見視頻上開摩托的又帥又有逼格,要老媽送他一輛機車,老媽苦惱于沒錢,好說歹說才讓丁訴收下了這輛電車。
丁淼從不過生日。隔壁的王嬸說老媽偏心,啥都給丁訴買,丁淼啥都得不到。
說實話,丁淼對老媽的偏心沒啥感覺,就算她知道老媽一碗水沒端平,也不難受。王嬸罵她缺心眼兒。
“姐,回來了!”
丁訴拿著手機從房里出來,震懾的打槍聲充斥著整個庭院。往桶里一瞅:“五條大魚呢,夠吃好幾頓。”
丁淼沒啥成就感,盡管釣了幾條大魚。她將桶往地上一放,朝丁訴伸手:“給我。”
丁訴微愣:“啥啊?”
丁淼表情沒啥波動:“錢。”
她并不喜歡釣魚,今兒去釣魚全是因為丁訴的一句:“你要是釣到五條大魚,我給你五千。”
當時丁訴只是在口嗨,并沒當真。丁淼卻往心里去了。她對錢沒什么概念,但收集錢,是她唯一的愛好。
就像兩年前,丁淼對學習沒啥興趣,初一初二基本全班墊底,中考卻能逆襲全鎮第一,全憑丁訴當初的一句口嗨:“你要是能考第一,我給你一千!”
丁訴回回拿錢口嗨,回回不記教訓,丁淼回回當真。
要是丁訴敢賴賬,別看丁淼這人冷淡得不行,不會反駁,不會罵人,卻能煩死你。
至于多煩,只有不吃教訓的丁訴才知道。
丁訴眼中含淚地拿出了全部的私房錢,給了丁淼。盡管知道丁淼不咋花錢,還是捂著心口勸了句:“省點花兒啊。”
老媽只寵丁訴又能咋樣,丁訴寵他姐。
晚上,丁淼做好菜,一家四口圍坐著桌子吃飯。
“姐,你明兒去學校了,得好久才能上吃家里的飯菜,吃多點兒。”丁訴扒了口碗里的飯,抬頭對丁淼說。
老媽不喜歡丁淼,老爸也不喜歡她。
老媽瞪了眼她:“吃吧,撐死你。”
丁淼對惡言惡語沒啥知覺,聽不到老媽的言外之意,她也不愛說話,只得悶頭扒飯。
老爸灌了杯酒,酒勁兒上臉,對丁淼說:“淼啊,還是和之前一樣,一個月一百生活費。”
丁淼嗯了聲。
她對一百塊錢一個月的生活費沒啥感覺。
丁訴覺得老爸老媽對姐太過分了。由于老爸老媽對他非常好,終究沒說啥。
不僅老爸老媽不喜歡丁淼,村里人,除了王叔和王嬸兒,也不咋喜歡她。
村里人是這樣認為的,丁淼任何時候都冷著一張臉,不知喜怒哀樂,前年爺爺病逝了也不流一滴淚,這樣的人兒,要么是個弱智神經病,要么沒心沒肺。
無論是哪種,村里人看了她都得指點一番。
丁訴跟老爸老媽說最近看上了雙鞋,一千多,死皮賴臉地叫老媽給他買,老媽寵他,給他轉了一千五。
丁訴轉眼轉給丁淼一千二,自個兒留了三百,網上買了雙一百多的冒牌鞋,用來混淆老媽的判斷。
村里離鎮上只有一公里的路程,丁訴還是強求他姐坐上了他的電驢,載她來到了車站。
丁訴幫姐把行李拿下車,他比姐高半個頭,在姐這活像個老媽子:“姐,沒錢了就給我發微信,我叫媽給。”
“高中那么辛苦,該花花,別省。”
丁訴幫姐把行李箱提上公交,“該買啥資料就買,別猶豫,放假了跟朋友出去,想吃啥就吃啥。”
他知道,盡管勸了姐這么多,姐還是不舍得花錢。
倒不是姐想省錢,她對吃的、學哪本資料都沒啥概念。
他姐就是個木頭呆子。傻乎乎的,還叫人看不出傻的那種。
今兒他姐穿著二中的藍白校服,頭發束在腦后,活脫脫一個漂亮的少女,可惜,少了幾分活潑。
姐在全市最好的高中上學,真叫他驕傲。
丁淼在最后一排找到了于風,過去跟她坐一塊兒。
于風挪動屁股往旁邊讓了讓,羨慕地說:“你弟對你真好,送你來車站,不像我弟,只知道挖苦我。”
丁淼不說話。她對好沒有概念。
“沈再,你TM推塔啊!不想贏了是不是?”
中醫院呼吸內科的某間病房里,沈再坐在病床上,扎著針的那只手搭在膝蓋上,一只手操控著屏幕,嘴里咬著一根沒點燃的煙,護士不讓抽,叼著過過癮
病床上圍坐著三個少年。高個的、矮個的、留著寸頭的。
沈再不滿地瞥了寸頭一眼:“你以為我不想,你TM單手操作試試。”
“楊狗,別罵沈再了,看看你上路爛成啥樣了。”兄弟幾個叫寸頭楊狗,矮個子忿忿地瞅了下他。
高個的倒是安靜,安安靜靜地在峽谷游走。零杠十的戰績,要是再發點兒意見,估計會被罵。
“宋高,你咋玩的輔助?零杠十我替你害臊!”矮個的啐了高個一臉。
終究是沒逃過。
敵方上到高地。
……
“defeat!”
矮個的把手機往病床一扔,“靠,不玩了。”
五連跪,大家退了游戲。
“沈再,你爸待會兒是不是要來?”楊狗問。
昨天他們帶沈再在鎮上衛生院檢查了一番,醫生皺著臉說肺里有些水腫,讓轉到了市里。
本該昨天就聯系沈再他爸,但他爸那脾氣,加上沈再跟他關系不咋好,要是他們沒記錯的話,沈再已經三個月不回家了,愣是拖到了今早兒才聯系。
沈再扯掉嘴里的煙,看了他一眼:“都叫你別聯系他了。”
矮個抱著雙臂嗤了聲,宋高幫他掖了掖被子:“不聯系咋行,再怎么說,他也是你爸。”
沈再悶頭想了會兒。知道他們不想跟他爸打照面:“你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