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李慕白癱坐在斷壁殘垣間，暗霄劍插在焦土中嗡嗡震顫。他扯開衣襟，心口處拳頭大的幽冥結晶正在滲出黑血，九根鎖魂釘在皮膚下游蛇般扭動。

“看夠了嗎？”他突然抬眼，暗紅瞳孔盯著不遠處的李慕白，“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李慕白收回探查的目光，拋過一瓶療傷丹藥：“你心臟里的東西很危險。”

“閉嘴！”黑衣李慕白捏碎藥瓶，瓷片深深扎入掌心，“再敢提那個字，我殺你之前先屠了這座山！”

話音未落，夜空突然傳來玻璃碎裂般的脆響。兩人同時抬頭，只見血月當空，道道裂縫在月面上蔓延，幽冥氣息如瀑布傾瀉而下。青云山巔的廢墟中，一道百丈寬的裂縫緩緩張開，無數蒼白手臂從中探出。

“趙無極這個瘋子，”李慕白握緊青霄劍，劍身映出血月倒影，“他提前打開了天門！”

黑衣李慕白卻反常地安靜下來。他低頭凝視暗霄劍，劍柄處的幽冥之眼突然睜開：“終于，等到這一刻了，”沙啞的低語從劍中傳出，暗霄劍不受控制地飛向裂縫。

“回來！”黑衣李慕白凌空抓向劍柄，卻被反震得口吐黑血。九根鎖魂釘破體而出，在血月下化作九道黑索纏住他的四肢。

李慕白飛身上前，青霄劍斬向黑索。劍刃與黑索相撞迸發刺目火花，竟只留下淡淡白痕。

“沒用的，”黑衣李慕白慘笑，“這是用我心頭血煉化的縛魂索。”他突然劇烈咳嗽，吐出大塊黑色結晶，“殺了我，趁我還能控制。”

血月光芒大盛，裂縫中爬出一頭百目巨人。它每只眼睛都映照著不同世界的慘狀，所過之處草木皆化為紫黑晶體。

“陰陽雙生，兩儀化形。”云瑤的聲音突然在兩人腦海響起，“還記得劍陣嗎？”

李慕白與黑衣李慕白對視一眼，同時咬破舌尖。精血交融的瞬間，青霄劍與暗霄劍自動飛起，在空中劃出太極陣圖。血月光芒被陣圖吞噬，化作黑白兩色光雨灑落。

“不！”幽冥巨人發出趙無極的怒吼，百目同時爆裂。它龐大的身軀開始崩塌，裂縫中伸出無數紫色雷手想要修補缺口。

黑衣李慕白突然暴起，徒手插入自己心口，硬生生扯出半塊幽冥結晶：“這一擊，還給你！”結晶化作流光沒入裂縫，趙無極的慘叫聲響徹天地。

裂縫轟然閉合，血月褪色成蒼白的圓。黑衣李慕白從空中墜落，被李慕白接住時輕得像片枯葉。

“為什么救我。”他胸口的血洞正在結晶化，“我們，本該是敵人。”

青霄劍突然發出悲鳴，云瑤的虛影從劍身浮現。她手指輕點黑衣李慕白眉心，一朵青蓮印記緩緩綻放：“因為你們都是我的。”

話未說完，虛影便如煙消散。黑衣李慕白怔怔望著青蓮，記憶如潮水涌現——

鏡像世界的青云山巔，云瑤為保護幼年的他被趙家修士萬箭穿心。臨死前，她將最后一絲精血注入嬰兒心口，這才保住他未被幽冥結晶完全吞噬。

“原來是你！”黑衣李慕白伸手抓向虛空，指尖穿過飄散的青光。他轉頭看向李慕白，眼中暴戾盡褪：“去第三試煉，取出云瑤的本命蓮！”

話未說完，人已昏死過去。李慕白探查他脈搏時駭然發現，這具身體里流動的，竟是凝固的幽冥血晶。

黑衣李慕白的身體正在結晶化。李慕白將他安置在第二石碑旁，暗霄劍插在地面形成結界。劍身上的幽冥之眼突然轉動，沙啞低語在耳邊響起：“第三試煉，需要雙生之血。”

李慕白猶豫了一下，割破手掌，將手掌按在第三石碑上，血液立刻被吸入石縫。黑衣李慕白突然睜眼，暗霄劍劃破他手腕，黑血與紅血交融滲入石碑。

時空倒轉，人生看客。

李慕白站在千年前的青云山巔，腳下是沸騰的熔巖海。天空被撕開巨大裂縫，九頭十八臂的幽冥尊主正在降世。李慕白突然發現自己的右眼不受控制地轉動，竟能看清尊主體內無數掙扎的亡魂，這可怕的怪物。

“小心！”熟悉的清喝傳來。白衣云瑤御劍掠過，劍氣如虹直取尊主眉心。李慕白下意識想提醒她尊主的弱點在左肋第三目，卻發現喉嚨發不出聲音，焦急萬分，卻無可奈何。——他成了歷史的旁觀者。

戰場另一端，青衣修士（前世的自己）正與趙無涯激戰。李慕白右眼突然劇痛，視線穿透趙無涯的胸膛，看到其心臟處跳動著與自己相同的幽冥結晶。

“原來如此，”李慕白喃喃道。右眼視野突然分裂：現實中的黑衣李慕白正在結晶化，暗霄劍的幽冥之眼瘋狂轉動；歷史中的青衣修士突然轉頭，完好的右眼竟變成幽冥豎瞳！

時空開始崩塌，李慕白抱著頭跪倒在地，右眼流出血淚。他分明看到在歷史長河的每個節點，自己的右眼始終是幽冥豎瞳——青霄劍這些年封印的根本不是劍靈，而是這顆眼睛！

“找到…雙生蓮…”黑衣李慕白的聲音穿透時空。李慕白強忍劇痛躍入熔巖海，在沸騰的巖漿底部看到并蒂雙生蓮。白蓮綻放處，正是當年云瑤隕落之地；黑蓮所在，則是黑衣云瑤自爆的位置。

就在他觸及蓮莖的剎那，整個試煉空間靜止。幽冥尊主的狂笑在耳邊炸響：“終于等到你了，我的左眼！”

現實中的暗霄劍突然暴起，刺穿李慕白右眼。黑衣李慕白死死握住劍柄，黑血順著劍身流進傷口：“不想變成怪物…就吞下這個…”他吐出一枚黑色蓮子。

李慕白吞下蓮子的瞬間，右眼的幽冥豎瞳褪去，額間浮現青蓮印記。第三石碑轟然炸裂，真正的本命蓮懸浮空中——竟是半白半黑的并蒂蓮！

黑衣李慕白抓住黑蓮瓣吞下，體表結晶片片剝落，露出下方新生的蒼白皮膚：“還有六十二個時辰，”他指著天上開始重疊的雙月，“在那之前…必須毀掉皇城的…”

話音戛然而止。九道血色光柱從不同方向沖天而起，在空中組成巨大的幽冥之眼。每個瞳孔中都映出一座皇城，供奉的天門殘片正緩緩升空。

李慕白的右眼突然傳來刺痛，視線穿透萬里云層，看到皇宮深處的皇帝趙天胤——他的右眼，赫然是完整的幽冥豎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