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么無聊的人生啊，天天上班，還單休了，工資就那么點，還要天天面對一大波虛偽的人，腦袋里想的全是算計，眼神中全是鄙夷。過得真沒勁。”哈心四仰八叉躺在小出租的硬床上，腳搭在窗戶邊，右手能碰到洗手臺。這是他跟人合租的，洗手間還要共用。他常常安慰自己，還好有個能看見二環的窗戶，還好太小了不用怎么打掃。所以說，哈心是喜歡這里的。小歸小，破歸破，到底還是屬于自己的東西。

這是00后哈心在帝都上班的第三個月。遠在三千公里外的小縣城是他以前的“家”，說是家，可早已不像家了，爸媽在他五歲的時候就離婚，各自組建家庭，各自生小孩，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的時候，還總是吵架。煩得要命。這就算了，還總拿他當槍使，互相計較著給他多少錢。誰虧了，誰賺了。18歲上大學之前的記憶哈心都不想再被調取起來。他只是模模糊糊地會想起一個親戚家一個親戚家地輾轉。一會兒是叔叔家，一會兒是小姨家。沒有人，沒有任何一個人在乎過他的感受，大家對他的要求似乎很簡單——只要活著就行了。

所以他很小就下定決心，要離開那個“惡人谷”，越遠越好。于是他很努力地讀書，好不容易考到帝都，結果剛到帝都就天崩開局，沒錢，學的專業更沒錢，學的是民族史。父母說18歲以后就不給他錢了，說男孩兒要學會自立自強。其實他知道，他們怕虧。

帝都四年，他啥都干過，外賣、洗碗、服務員、上門家政，就是滴滴沒跑過，因為他還沒錢學駕照。

其實他長得也不賴，完全可以憑長相去騙點錢，但自我拉扯長大的孩子對自己的要求一般比較高。他覺得那樣對不起自己。

好容易混到畢業了，結果一個專業對口的工作都沒有。要說有倒也有點，不過要去偏遠山區，哈心堅決不要，最終他選擇了北京的一個小公司，干點打雜的活兒。不過最近不知道是誰把他在帝都混得很好的消息傳到老家，有一個表妹說在老家找不到工作，要來北京“學習學習”。

這是他最近比較焦慮的原因之一。這表妹特別胖，快要200了，且特別碎嘴，他舅舅家的孩子，但小時候住她家是最長的，整整三年，她除了煩人，人好像也不壞。

可他不想理她，她不知道怎么打聽到了哈心上班的公司，哈心都想辭職了，無奈這年頭工作不好找，哈心也不敢輕易跳槽。

這可怎么安頓她才好呢？哈心恨自己沒錢，要有錢的話，至少可以給她另外租一個。

“哥，怎么樣了，我票已經買了。”她每天都要“催進度”。哈心敏感、容易共情，她恰恰相反，在知覺別人的心情方面，她不是一般的遲鈍。哈心不想讓她來，又不好意思直接說。怕人家說他忘恩負義。

“我真的太忙了，沒空照顧你。”

“不用照顧我。我自己能行，我就是來看看你。”

“真的不用了。帝都不好待，人也不友好。你來干啥嘛。”

“啊呀，我沒來過嘛！我漲漲見識就走。”

哈心實在扭不過她。實在不行他只能使出他的殺手锏了。這件事他從沒告訴過其他人。他們都知道他來帝都了。卻不知道他還能去別的地方。

壓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星期一上班王姐的一句話：“喲，小哈啊，你又來啦。”王姐身體后傾。這不是廢話嗎？

“王姐，怎么了，我遲到了嗎？”

“不是，哎，怎么說呢。”

“賣什么破關子？趕緊給我說呀！”哈心只敢在心里罵罵。

“老板說最近訂單少了，所以不需要那么多人了……”

“老板要開了我？”

“哎呀，不是。”

這個王姐，平常頂了個像隨時要生的大肚腩，總是撂幾句莫名其妙，浮想聯翩的話。哈心并不想多理她。就在他回到工位上，準備處理一些文件之時，一個人卻像瘋了一樣闖進來，指著他大罵：“你們都怎么回事，弄的都什么玩意，文案！圖！一樣沒讓我掙到錢。策劃公司，策劃個屁！”

哈心不懂這人為什么要罵他，策劃失敗了也不是他負責啊，唯一的原因可能是他的工位離門口比較近。可年輕人架不住火力大，他的怒火蹭一下就上來，哈心打了那個眼鏡佬的手一下，讓他別指著他。結果眼鏡佬應聲倒地，電光石火之間，哈心看了一眼王姐，瞬間明白了怎么回事。公司里最沒用的就是王姐了，公司想開了她，她可能找了一個人來給他擠出去。

“不管了！先揍一頓再說。”哈心怒火攻心，瞬間變異。眼睛里失去所有的平順，而充滿了鋼鐵一樣的堅硬。他先把地上的廢物踹到流血，再把肥豬王姐拽過來對著她的肚子一頓猛打。

剩下的七八個人，他一一擊破，誰沖過來跟他眼睛有對視他就給誰一拳。躲在房間里那個白頭發老頭，只知道剝削壓榨他的老頭，他給了一頓連環拳。

他不壯，可是他黑化的時候，誰也攔不住，在警察到來之前，他已經把這里打成一片哀號。只因他腎上腺素靠一種特殊的基因控制，可以源源不斷，無窮無盡。他不是第一次干這個事。

哈心大喊：“武士！我是武士！我是大元的武士！誰也別來煩我！”

哈心從老舊單元六層窗戶外爬下去，消失在人海中，這一次，他決定了，要回去做王，21世紀牛馬的日子是沒有盡頭了，必須回去做王！

他以15邁的行走速度進入一個地下酒吧——狂熱。酒吧老板娘大他15歲，但徐娘未老，風情尤在。帝都生活成本太高，他平常靠在這地下酒吧打打黑拳，娛樂娛樂那些蠢貨。

“小哈，今天這么早就來了？”

哈心用鋼鐵一樣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把她攬入懷中。一番云雨之后，進入酒吧的倉庫。那里是他回家的真正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