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看我抓的蝴蝶！“

溫婉從書卷中抬起頭，看見女兒月華蹦蹦跳跳地跑進院子，小手里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只五彩斑斕的蝴蝶。五歲的月華已經出落得粉雕玉琢，一雙大眼睛靈動有神，笑起來時頰邊兩個小酒窩，活脫脫一個小美人胚子。

“很漂亮。“溫婉合上書，淡淡地夸了一句。

月華獻寶似的將蝴蝶遞到她面前：“送給娘親！“

溫婉看著在女兒手中撲騰翅膀的小生物，勉強笑了笑：“謝謝月華，不過蝴蝶還是放生的好，不然它會想家的。“

月華歪著頭想了想，點點頭：“那我去放了它！“說完又蹦蹦跳跳地跑開了。

溫婉松了口氣，重新打開書卷。這已經是今天第三個“禮物“了——早上云昭送來他臨的字帖，中午月華采了一束野花，現在又是蝴蝶。兩個孩子不知從哪學來的殷勤，整天變著法子討她歡心。

“夫人?！按禾m輕手輕腳地走過來，“溫泉已經備好了，要現在過去嗎？“

溫婉眼前一亮，立刻放下書：“現在就去?！?

五年前滿月宴后，謝臨風果然在后院建了一座精致的溫泉池子。池水引自地下熱泉，經過特殊管道過濾，清澈見底。池子周圍種滿了桂花樹，四季飄香，隱私性極佳。

溫婉剛走到溫泉院門口，就聽見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娘親！“云昭小跑著追上來，手里拿著一卷紙，“我寫了新詩，爹爹說寫得很好，想讓娘親也看看。“

溫婉低頭看著兒子期待的眼神。五歲的云昭已經初具謝臨風的輪廓，眉眼如畫，只是氣質更加沉靜，小小年紀就有一股書卷氣。

“娘親現在要去沐浴，晚點再看好嗎？“溫婉柔聲道。

云昭懂事地點點頭：“那我把詩放在娘親房里?！罢f完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轉身離開。

溫婉看著兒子挺直的背影，心中毫無波動。云昭確實聰明過人，三歲能誦詩，五歲能作文，謝臨風親自教導他武功基礎，進步神速。但這些對溫婉來說，不過是茶余飯后的談資罷了。

溫泉院內水汽氤氳，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硫磺味和桂花香。溫婉褪去衣裳，緩緩步入池中。溫熱的水流包裹全身，她舒服地嘆了口氣，靠在池邊的光滑卵石上。

“少夫人，今日用茉莉香膏還是桂花香膏？“春蘭捧著兩個精致的瓷盒問道。

“茉莉吧。“溫婉閉著眼回答。

春蘭幫她涂抹香膏，又端來一盤切好的水果和一壺桂花釀。溫婉小酌一口，滿足地瞇起眼。這樣的生活，確實無可挑剔。

“娘親在里面嗎？“院門外突然傳來月華清脆的聲音。

“小姐，少夫人在沐浴，您不能進去?！笆亻T的丫鬟低聲勸阻。

“為什么不能？我想和娘親一起洗！“月華不依不饒。

溫婉皺起眉。小丫頭最近越來越粘人了，這可不好。

“月華。“她提高聲音，“去找爹爹玩，娘親要一個人靜一靜?！?

門外安靜了一瞬，然后傳來月華委屈的聲音：“...好吧。“

腳步聲漸漸遠去，溫婉重新閉上眼睛。她不是不喜歡孩子，只是那種血脈相連的親密感始終無法產生。好在謝臨風完全彌補了這一點，他對兩個孩子寵愛有加，幾乎是有求必應。

泡了小半個時辰，溫婉感覺渾身舒暢，正準備起身，突然聽見一陣熟悉的腳步聲。不用睜眼也知道是誰——謝臨風的步伐她聽了七年，早已刻入骨髓。

“婉婉?！爸x臨風在池邊蹲下，手指輕輕撥弄水面，“孩子們說你又拒絕他們了。“

溫婉懶洋洋地睜開眼：“我需要獨處的時間。“

謝臨風眼中閃過一絲無奈，但很快又被寵溺取代：“隨你高興。“他拿起池邊的浴巾，“起來吧，水要涼了。“

溫婉站起身，任由謝臨風用浴巾裹住她，然后被打橫抱起。即便已經成婚七年，謝臨風依然堅持親自抱她進出溫泉，說什么池邊濕滑怕她摔倒。

回到臥房，謝臨風幫她擦干頭發，又取來干凈的中衣。“云昭的詩看了嗎？“他突然問。

“還沒。“溫婉隨口答道，“一會兒看?！?

謝臨風的手頓了頓：“他很期待你的評價。“

溫婉聽出他話中的責備，有些不悅：“小孩子寫的東西，隨便夸兩句就行了?！?

“隨便？“謝臨風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婉婉，那是我們的兒子用心寫的詩。“

溫婉轉身看他，發現謝臨風的表情罕見地嚴肅。七年來，這是謝臨風第一次對她露出這種表情。

“我只是說說而已?！皽赝窬徍驼Z氣，“待會兒一定認真看。“

謝臨風盯著她看了片刻，突然嘆了口氣，單膝跪地握住她的雙手：“婉婉，我知道你不像我愛孩子那樣...熱烈。但至少，別讓他們察覺到這一點，好嗎？“

溫婉心頭微震。原來謝臨風早就看穿了她對孩子的淡漠，只是一直包容著。

“我會努力的?！八p聲承諾，主動吻了吻謝臨風的額頭。

這個吻像有魔力一般，瞬間融化了謝臨風眼中的寒意。他收緊手臂，將她摟入懷中：“我知道你會。我的婉婉最好了?！?

危機解除，溫婉靠在他懷里，思緒卻飄遠了。謝臨風對孩子的重視程度遠超她的預期，看來以后在孩子面前要更注意表現了。

晚飯后，溫婉特意把云昭叫到跟前，認真讀了他的詩——一首描寫春燕的五言絕句，確實很有靈氣。她夸獎了幾句，又送了一塊上好的徽墨作為獎勵。云昭高興得小臉發亮，連聲道謝。

“娘親，我也有禮物！“月華不甘示弱，從背后拿出一個歪歪扭扭的繡囊，“我跟嬤嬤學的，繡了三天呢！“

溫婉接過繡囊，上面歪歪斜斜地繡著一朵花，針腳亂七八糟，但能看出是用了心的。她摸了摸月華的頭：“很漂亮，娘親很喜歡?！?

月華立刻撲進她懷里，小臉在她胸前蹭來蹭去：“月華最愛娘親了！“

溫婉身體微僵，但還是輕輕回抱了女兒。這一幕落在謝臨風眼里，他嘴角微微上揚，眼中滿是柔情。

夜深人靜，兩個孩子都被乳母帶下去睡了。溫婉靠在床頭，翻看著謝臨風帶回來的江湖軼事錄。謝臨風洗漱完畢，上床將她摟入懷中。

“今日唐門送來請柬，下月初三是唐老爺子八十大壽，邀我們全家赴宴?！爸x臨風把玩著她的發絲，“想去嗎？“

溫婉想了想：“你帶孩子們去吧，我在家休息。“

謝臨風皺眉：“為何？“

“人多嘈雜，我不喜歡?！皽赝衤唤浶牡鼗卮?，“再說孩子們也該多出去見見世面，有你看著就行。“

謝臨風沉默片刻，突然道：“婉婉，你是不是...不喜歡帶孩子？“

溫婉翻書的手頓了頓。謝臨風今天怎么總揪著這個話題不放？

“沒有不喜歡?！八仙蠒D身面對謝臨風，“只是我覺得孩子不能總圍著母親轉，應該多跟你這個父親學習。云昭的武功，月華的禮儀，不都是你教得更好嗎？“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恭維了謝臨風，又解釋了自己的疏離。果然，謝臨風的表情緩和了許多。

“你說得對?！八橇宋撬陌l頂，“但孩子們需要母親的愛，就像我需要你一樣?！?

溫婉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撇了撇嘴。七年了，謝臨風的癡情絲毫未減，情話倒是越來越肉麻了。

“睡吧?！八p輕推了推他，“明日你還要教云昭劍法呢。“

謝臨風嗯了一聲，卻不肯松手，依然將她牢牢鎖在懷中。溫婉早已習慣這種睡姿，調整了個舒服的位置，很快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