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具軀體的右手已經完全異化，五根手指融合成三根布滿倒刺的骨爪，指甲縫里還殘留著暗紅色的斑塊。

往前走了幾步，罐子上的數字跳到了40%。

江弦盯著其中一個罐子，胃里一陣翻涌，

那具軀體的胸腔像是被硬生生剖開又縫合，肋骨外翻成籠狀，心臟的位置跳動著一團模糊的肉球，外面包裹著半透明的薄膜，

隱約能看到里面流動的綠色液體。

標識牌上的“融合度42%“旁邊，用紅筆寫著一行小字：“情緒波動時骨密度激增，存在暴走風險“。

“他們在制造怪物。“

小雪的聲音冷得像冰，“用人類做基底，強行嫁接疫苗的變異基因。“

她突然停在一個罐子前，攝像機對準了罐底的標簽。

那上面貼著一張泛黃的照片，照片里的男人穿著西裝，笑容溫和，而罐子里的實驗體，正是他的臉，

只是此刻雙眼的位置只剩下兩個黑洞，頭頂長出了類似昆蟲的復眼。

江弦的目光落在旁邊的獨立冰柜上，玻璃門后整齊碼放著各種軀體部位。

一截手臂懸浮在藍色液體里，肌肉纖維像鋼絲一樣纏繞在骨骼上，指尖的指甲長達十厘米，泛著金屬般的寒光；

旁邊的容器里泡著一顆完整的心臟，表面布滿毛細血管狀的觸須，還在微微搏動。

冰柜上方的屏幕顯示著數據：“骨骼密度超越鎢鋼，肌腱拉伸強度480MPa，適配度51%“。

“簡直是瘋了。“

小雪低聲罵了一句，語氣里的傲慢被難以置信取代。

她見過不少怪人，甚至親手解決過幾個，但眼前的景象比任何天災都更讓人膽寒。

這不是自然變異，而是有人在實驗室里，用最精密的計算，一步步將人類碾成怪物的粉末。

就在這時，走廊盡頭傳來“咔噠“的開門聲。

江弦幾乎是本能地抓起旁邊的實驗日志，塞給小雪的同時往她身邊靠了靠。

小雪反應極快，翻開日志的瞬間就低下頭，長發垂落遮住半張臉，手指看似隨意地在紙頁上滑動。

兩個穿著防化服的工作人員走了進來，腳步聲在空曠的溫室里格外清晰。

其中一個拿起最外側的罐子，用手電筒照了照里面的軀體，發出“嘖“的一聲：“SKL-2型果然不行，這具都開始溶骨了。“

另一個人隨手拿起江弦剛才翻看的日志，掃了兩眼就扔回桌上，金屬封面撞擊桌面發出刺耳的聲響。

“上面催得緊，三天后清空這批，騰出地方放3型的樣本。“他說話時眼睛都沒眨一下，仿佛罐子里泡著的不是曾經的人類，而是過期的試劑。

江弦低著頭，眼角的余光瞥見那人的工牌——編號C-17。

對方的手指在“融合度47%“的罐子上敲了敲，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昨天處理4號罐的時候，那東西還在抽搐，沒想到今天就徹底爛了。“

“爛了才好，省得麻煩。“同伴的聲音里帶著笑意，“反正都是耗材，不值錢。“

小雪的手指猛地攥緊了日志，指節泛白。

江弦輕輕碰了碰她的胳膊，示意她別沖動，直到那兩人說說笑笑地走出溫室，厚重的鐵門緩緩合上？

小雪才猛地抬起頭，眼底翻涌著從未有過的寒意。

“耗材？“

她重復了一遍這兩個字，聲音里的冰冷幾乎要凝成實質，“他們把人當成了用完就丟的試管。“

江弦沒說話，只是推開了通往另一側的暗門。

門后的走廊比之前更窄，墻壁上布滿了紅色的管線，像無數條跳動的血管。

他回頭看了一眼那些沉默的罐子，突然想起剛才那個工作人員的話——三天后清空。

“走。“

他低聲道，“我們得找到3型疫苗的實驗室。“

小雪深吸一口氣，將攝像機塞進防護服的口袋，快步跟上他的腳步。

經過門口時，她最后看了一眼那個貼著西裝男人照片的罐子，玻璃上倒映出她冰冷的眼神。

走廊盡頭的燈光開始閃爍，空氣中的腥甜味越來越濃。江弦知道？

他們離真相越近，腳下的深淵就越黑……

……

離開保溫箱區域，走廊兩側的房間如出一轍。

透明罐子整齊排列，綠色營養液里漂浮著殘缺的軀體，金屬牌上的“融合度”數字，像墓碑上的生卒年一樣冰冷。

小雪舉著攝像機穿梭其間，鏡頭掃過那些扭曲的骨骼和異化的肢體。

快門聲在死寂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

她的眉頭始終緊鎖，平日里那股盛氣凌人的傲慢被一層寒霜覆蓋，

只有在拍到關鍵數據時，指尖才會因用力而泛白。

“走了。”

江弦拽了拽她的防護服袖口，目光掃過腕表，他們已經在這一層停留了十七分鐘，遠超計劃時間。

小雪動作一頓，最后看了眼罐子里那張孩童的臉，才咬著牙轉身：

“急什么？這些證據……”

“證據等活著出去再拼也不遲。”

江弦打斷她，聲音壓得極低：“地下結構不明，每多待一分鐘就多一分風險。你想讓這些東西白死？”

這話像針一樣刺中了小雪。

“哼……”

她攥緊攝像機，冷哼一聲，卻沒再反駁，快步走向電梯間。

江弦看著她的背影，知道這聲冷哼里藏著妥協，

再傲慢的人，在絕對的未知危險面前也得掂量輕重。

電梯門緩緩打開，轎廂內壁映出兩人穿著防護服的模糊身影。

江弦按下“3”的按鈕，金屬面板傳來冰涼的觸感：“速戰速決，找到核心區域就撤。”

“你倒挺會發號施令。”

小雪靠在轎廂壁上，語氣帶著慣有的嘲諷，卻沒真的反對。

她抬手理了理額前的碎發，指尖不經意間劃過面罩內側，

那里凝結著一層薄薄的水汽，不知道是防護服里的熱氣還是別的什么。

三層的布局與二層大同小異，但走廊里多了不少穿著防化服的工作人員。

他們推著載滿試管的推車匆匆而過，偶爾會停下來對著平板電腦記錄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