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飯？得交錢。”

宋母趾高氣揚，一臉得逞的表情，“家里養不起閑人，你把送煤氣的活辭了，往后吃飯就得交錢。”

聽到這事，宋十一笑了。

差點忘了，她這兩年送煤氣的工資都在宋母手里捏著。

每月二十幾塊錢的工資，將近五百塊錢，相當于后世的兩萬塊。

兩萬塊的早餐錢，她上館子吃什么不好，非得自己做，自己出錢出力，回頭飯桌上還要被挑兩句不是。

想到自己前世過了這樣的日子十幾年，宋十一冷笑一聲，甩頭出門了。

宋母本想開口把人叫住，數落一頓，卻被宋十一那雙冰冷的眸子嚇的說不出話。

總覺得這孩子不一樣了，她心里說不出什么滋味，反正不好受，在廚房門口愣了許久。

還是宋父出現，她才回過神來。

“人走了，你還不做飯？要我餓著肚子去上工？”宋父皺著眉頭。

宋母哎了一聲就拖著已經微微佝僂的脊背轉身進了廚房。

看著灶臺上的廚具，她有一瞬間的傻眼。

上一次做早餐已經是很多年以前了吧。

宋十一那孩子會心疼她，也就她八歲那年，自己做早飯時喊了兩句腰疼，宋十一就把做早飯的活接過去了。

如今看著廚房的擺設，她只能依靠模糊的回憶點火燒水。

十五分鐘后，宋父嘗了一口沒煮熟的玉米粥，眉頭皺的能夾死一只蒼蠅。

“好端端的把人趕走做什么？往后就打算讓我吃這個？”

宋母嘗了一夾生的玉米粥，嘴里生出一股苦味，昨天早上他們的早餐還是油條包子，怎么過了一天，就跟回到了幾十年前似的？

“人都走了，我上哪給你找去？”宋母瞅了宋父一眼，“再說了，要錢的事還不是你出的主意。”

“說什么，這孩子眼里有活，擺攤掙的錢肯定不止每天交上來那兩塊三塊……”

宋父狠狠瞪著宋母，她那些埋怨的話便和著沒煮熟的玉米粥一起進了肚子。

宋十一離開宋家，在街頭巷子的館子吃了碗餛飩，估摸著大東和二毛沒吃早飯，就買上幾個包子，肉餡的。

小城鎮的車站就巴掌大，宋十一往門口一站就能看到整個車站全貌。

伸長了腦袋看了半天沒看到大東兄弟倆的身形，宋十一提了一口氣。

看來廣城服裝生意的事，還得再等一段時間。

本來她也沒指望今天就能成了，正好再存些本錢。

宋十一轉身要離去，余光卻瞥到自己三步之外的墻縫里，有兩抹土灰色的衣角正往里塞。

她唇角勾了勾，將買來的肉包子放地上，故意放大聲量。

“可惜今天吃餛飩吃撐了，這幾個包子就當便宜老鼠吧。”

說完，宋十一快步離開。

今天上午難得有自己的空閑時間，她得趕緊掙錢去。

這輩子，她打算往魔都發展，那地方可一點不比京市少花錢，必須把錢攢夠。

都重生了，她可不想跟前世一樣，為了多省點錢拿貨，睡天橋，喝河水。

爭取少遭點罪就把錢掙了。

宋十一出了車站就往夜市攤熟悉的攤位去。

現在是早上，又不是休息天，街上自然沒什么人。

宋十一剛走到熟悉的街道就看到了熟悉的人。

她抬起手臂打招呼，“秋紅姐！”

攤子上，守著一摞衣服發愁的趙秋紅聽到呼喊抬頭，見到宋十一，她揉了揉眼睛。

“十一？怎么是你，你上午不是要去送煤氣嗎？”

“辭了。”她說著走到了趙秋紅攤子前，隨手撿起兩件純色長袖衫。

趙秋紅見狀道，“喜歡？便宜點賣你，反正也賣不出去，我拿貨的時候還想著這衣服耐臟耐磨，應該挺多人買去干活穿。”

宋十一笑笑，“秋紅姐，這你就想錯了，這年頭，誰買新衣服是為了干活的時候穿。”

趙秋紅被點醒，眼睛睜的斗大，“還真這樣，可這些衣服都是好久以前拿的了，現在反廠，人家肯定也不要，哎，做生意果然沒有簡單的，這拿貨的錢就當我的學費了。”

她邊說，邊認命的將那些賣了許久都賣不出去的衣服放進蛇皮袋里。

宋十一見狀幫忙，兩人收拾出兩蛇皮袋的衣服。

宋十一又指著另一邊攤上比較亮堂的衣服道，“這些也收了，咱們早上先不擺攤了，我帶你掙錢去。”

“你？”趙秋紅半信半疑。

宋十一從還沒結口的蛇皮袋里隨手拿出一件沒人要的衣服，放在自己身上比劃，“你信我不？改一改，起碼能賣這個數？”

宋十一伸出一雙手。

“不可能！”趙秋紅想也沒想就反駁道。

宋十一將蛇皮袋封口甩起來扛肩上，“反正你昨晚上也見識過我的手藝了，這些衣服咱們找個裁縫店改改，回頭我保證能賣出去。”

趙秋紅見狀咬牙，將攤子收了，扛起另一個蛇皮袋，“去我家，家里有縫紉機。”

反正大早上的也沒生意，不如跟這丫頭賭一把。

昨晚上她一件衣服轉手就賺二十塊的本事，她可還沒有。

趙秋紅家人口簡單，就三口人，宋十一跟她回家的時候，趙秋紅丈夫上工去了，婆婆也買菜去了。

清靜的環境讓宋十一效率翻倍。

不多時，一件件老土的衣服褲子，被她改成了頗具時尚氣息的荷葉邊，直筒褲……

還有一件藍白格子衫，被她裁短，裁出的布料做成了泡泡袖，看起來俏皮又時尚。

趙秋紅拿在手里愛不釋手，“十一，你這手藝究竟是跟誰學的？”

宋十一笑笑，“自己閑的沒事，瞎琢磨的。”

她可不敢說，上輩子她可是在服裝行業從打雜做起，后面不缺錢了，還特意去f國進修。

到后面，她親手做的衣服，已是一價難求。

趙秋紅稀罕的拿著衣服看了又看，“你這陣腳藏的，比人家工廠里做的都好，看起來就跟專門學過似的，你不會真背著大家偷偷學了兩手吧，你媽都肯花錢讓你姐學鋼琴了……”

話剛出口，趙秋紅就后悔了。

宋十一的情況，夜市的人誰不清楚？

有爹有媽，那日子過的還不如沒爹沒媽的。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說這個。”趙秋紅抱著衣服眼巴巴的看著宋十一。

可眼前的宋十一哪里還是十幾歲的小姑娘。

她灑脫的搖頭，“我不氣，反正我知道自己有本事。”

“衣服都改的差不多了，咱們走吧。”宋十一邊說邊裝起衣服。

“去哪？”趙秋紅一頭霧水，“這個點沒生意？”

“咱去零件廠門口擺攤！”

零件廠門口，宋十一和趙秋紅的地攤剛擺起來，就有人看過來了。

宋十一也不寒磣，站起身就道，“您手上這件處理價，十塊。”

看衣服的人傻眼了，“就這衣服，你要我十塊錢？”

宋十一點頭，“你看這荷葉邊的袖子，咱們鎮上找不出第二件吧，供銷社里都沒有的賣，這都是我姐去廣城花了大力氣帶回來的。”

她拉住趙秋紅，趙秋紅聞言，立馬配合的點頭。

“我妹子說的對，十塊錢，我都沒賺錢了，跑廣城來回就得二百塊車費呢。”

“十塊錢，都夠我去供銷社買一件了。”嘴上這么說，這人還是爽快的把錢給了。

生意開了個頭，往后就順利起來。

宋十一和趙秋紅忙的不可開交。

可宋十一爹媽到底是在零件廠上班的，沒多會，她就被認出來了。

“哎，這不是老宋家的小閨女嗎？怎么來擺攤賣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