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見那“御仙釀”香氣驚絕，頓時拿不定主意，忙不迭賠著笑：“公子您先稍坐，容小的去后堂稟報東家！”

說罷轉身就往后堂跑。

醉仙樓的東家姓李，是個年近四十的清雋中年人。

一身素色長衫襯得眉眼溫雅，倒不似生意人，更像個讀書人。

他得了消息，沒半分惱怒，反倒親自下樓，對著商青青拱手作揖，語氣極為謙遜：“這位公子氣度不凡，方才多有怠慢，鄙人李某，是醉仙樓的東家。公子若不嫌棄，樓上雅間請，容李某賠罪。”

商青青見他這般做派，倒也收起了先前的鋒芒，笑瞇瞇道：“李老板客氣了。”

說罷帶著小林子，跟著李老板往樓上雅間走。

入了雅間，侍女奉上清茶便退下了。

李老板親手給商青青斟了茶，眼底卻藏著幾分審視，皮笑肉不笑地開口：“還未請教公子高姓大名？”

“小可姓沈。”商青青端著茶盞，假笑道。

“沈？”李老板眉梢微挑，語氣帶著試探，“不知公子與平陽侯府的沈氏，可有淵源？”

這話一出，商青青心頭頓時“咯噔”一下，這李老板對京中和江東的這些望族，還頗有了解。

她只能強裝鎮定，笑著搖頭：“不過是同姓罷了，與平陽侯府并無瓜葛。”

李老板聞言，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語氣也添了些冷意：“沈公子今日這般陣仗，怕不是專為找小店不痛快而來？”

商青青哈哈一笑，語氣坦蕩：“李老板誤會了。今日來，并非要找不痛快，而是想跟東家談一樁買賣。”

李老板聽見“買賣”二字，眉毛微微一動，抬手示意：“哦？愿聞其詳。”

商青青也不繞彎，直接從袖中取出那只羊脂白玉酒壺，放在桌案上輕輕一推：“李老板看看此酒，能否與寶號做樁酒水生意？”

李老板早被先前大堂里的酒香勾得心癢，此刻拿起酒壺，先湊近聞了聞，又倒出小半盞淺嘗，酒液入喉順滑，余味綿長，咽下去后連心口都透著暖。

他放下酒盞，臉上不置可否：“確實是難得的佳釀。不知沈公子手中，如今有多少存貨？”

商青青往后靠在椅背上一副慵懶閑適的模樣，反問道：“李東家想要多少？”

“好酒自然是越多越好。”李老板笑了。

“此言差矣。”商青青忽然坐直身子，往前湊了湊，目光緊緊盯著李老板，“若是越多越好，反倒稱不上‘好酒’了。好酒之道，宜缺不宜濫。”

這話正說到了李老板的心坎里，他當即朗聲笑了：“好！沈公子這話在理。那便不繞圈子了，此酒沈公子眼下能給我多少？”

商青青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才緩緩開口：“不瞞李老板，這‘御仙釀’全靠山野野果、山泉水發酵，還得借晨露月光聚靈氣，可遇不可求。而且受時節限制，一年只能釀一季，多了實在出不來。”

“無妨。”李老板語氣干脆，“量少我也認，但沈公子得應我一件事。這酒，只能供給醉仙樓，無論多少，都不能再給吳縣其他商家。”

商青青早料到他會提獨占的要求，故意猶豫：“可這酒……可不便宜。李東家真要應下？”

“沈公子直說便是。”李老板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

商青青伸出兩根手指，在他面前輕輕晃了晃。

李老板一看，臉色瞬間變了：“每斗兩千錢？沈公子，你這價格也太離譜了！便是京城最頂尖的‘琥珀釀’，也未必能賣到這個數！”

商青青心中一跳，她原本想說的是每斗兩百錢。

可話已至此，她只能硬著頭皮撐住，挑眉反問：“李東家是覺得，這‘御仙釀’配不上這個價？”

“再好的酒，也架不住這般離譜的定價，尋常食客根本消費不起！”李老板語氣帶著幾分不滿。

商青青見狀，故意嘆了口氣，起身作勢要走：“既然李東家覺得不值，那便只能說沒緣分了。”

腳步剛要跨出雅間門檻，心里卻在狂喊：你倒是還個價啊！

“慢！”李老板的聲音及時傳來。

商青青心頭的石頭“咚”地落地。

她緩緩轉過身，見李老板臉皮抽了抽：“每斗兩百錢，不能再多了！。”

“一千五百錢。”商青青一口咬定，半點不讓。

“三百！”

“一千二！”

“四百！”

“八百！”

……

兩人你來我往，最后總算敲定，每斗五百文，李老板全收。

契約擬好，商青青承諾三天后先交二十壇，每壇十斗。

李老板預付一半定金，余下的交貨時結清。

商青青小心翼翼地把契約疊好揣進懷里，笑瞇瞇地讓小林子抱著裝定金的木箱子，跟李老板告辭。

李老板嘿嘿笑道：“沈公子，若是三天不交貨，可是十倍賠償呀！”

商青青心情愉快回了客棧。

見到胡八郎正歪在客房里吃著果子。

商青青興奮地吹噓了一番。胡八郎聽聞每斗賣了500文，臉皮不自然地抽了抽。

然后又看著得意忘形的商青青道：“商二小姐，我若是你，便馬上退房回去。然后三天后把酒帶來交貨。”

商青青一愣問：“著什么急，我還沒在吳縣好好逛逛買點東西呢。這不有錢了，我想買點胭脂水粉綾羅綢緞珠寶首飾什么的……”

小林子用同情的目光看著商青青：“姑姑，我們回來的時候，醉仙樓的活計一直跟著的。”

商青青一愣：“什么，真的，那有怎樣？”

胡八郎嘆了口氣道：“商二小姐，你真想讓人家知道你是沈家的寡婦偷偷跑出來賣酒嗎？”

見商青青還是愣神，胡八郎揮了揮手道，退房先走吧。

商青青一邊收拾一邊不滿地嘀咕：“好容易出門一趟，我都沒好好逛逛……”

胡八郎故意氣她道：“你不是挺喜歡當沈家的寡婦嗎？你守著寡，還想著胭脂水粉綢緞首飾呢。”

商青青看著木箱里的50貫錢，又看了看胡八郎道：“等我有錢了，我就改嫁！你給我找一個好看又身體好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