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節晚自習的下課鈴終于響了。

高三六班教室里立刻喧鬧起來。

林小強坐在座位上沒動，他慢吞吞地收拾東西，心里有點發沉。

整個下午陳老師都沒找他，這反而讓他更不安，就好比不知道死刑何時開始的死囚，太煎熬了。

果然，班長從教室前門探進頭，喊了一聲：“林小強！陳老師讓你去她辦公室一趟！”

教室里瞬間安靜了一瞬，所有目光都投向林小強，帶著點同情，更多的是看熱鬧的興奮。

馬飛坐在他斜后方，臉還有點紅，下午的事他還記得，他撓了撓頭，沒說話。

林小強旁邊的陳杰第一個笑出聲，聲音很大。

他用力拍了一下林小強的肩膀，“給馬飛買瓜子去！”他擠眉弄眼，沖著馬飛的方向努努嘴，“人家本來就傻，你還他媽逗人家？這下好了，等著回家吃‘竹筍炒肉’吧！”

其他幾個平時愛鬧的男生也跟著起哄。

“就是就是！請家長套餐預訂成功！”

“強哥威武！辦公室一日游！”

“記得替我們向陳老師問好啊！”

哄笑聲在教室里回蕩，林小強豎了個中指，隨后轉身帶著一絲決然“風蕭蕭兮易水寒，孩兒們，為父去也！”他背上書包，轉身走出了鬧哄哄的教室。

走廊里燈光昏暗，盡頭那間亮著燈的房間就是班主任辦公室，門關著。

林小強走過去，在門口站了幾秒鐘，他深吸一口氣，抬手敲了敲門。

畢竟是班主任，還是很有壓迫感的。

“進來。”陳麗老師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聽不出情緒。

林小強推門進去，辦公室不大，靠墻放著幾張辦公桌，桌上堆滿了作業本和試卷，空氣里有股淡淡的消毒水和舊書混合的味道。

陳麗老師坐在靠窗的位置，正低頭批改作業，她沒抬頭，只是用紅筆在作業本上畫了個叉。

“把門關上。”陳麗說，聲音不高，但很清晰。

林小強反手關上門，咔噠一聲輕響，辦公室里只剩下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還有墻上掛鐘指針走動的滴答聲。

他走到陳麗辦公桌前站好，低著頭，等著挨訓。

陳麗終于放下了筆，她抬起頭，身體向后靠在椅背上，雙手抱在胸前，眼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地盯著林小強。

辦公室里白熾燈的光線照在她臉上，顯得有些嚴肅。

“林小強。”陳麗開口了，聲音平靜，但帶著壓力，“說說吧。今天上午課間，怎么回事？在教室里吃辣條，影響多壞？還有馬飛，他發什么瘋？跪地上搞什么！？”她每說一句，眉頭就皺緊一分，“你們高三了！還有幾個月高考？腦子里整天想的什么？”

林小強頭垂得更低了，他舔了舔有些發干的嘴唇，腦子里飛快轉著，想著怎么解釋，想著下午那個突然出現在系統面板上的新技能。

【苦口婆心（初級）：輕微提升言語說服力。使目標更容易接受你的觀點。】

他也不知道這玩意兒有沒有用，但眼下沒別的辦法了，只能試試。

他深吸一口氣，抬起頭，努力讓自己的眼神看起來真誠一點，悔恨一點。

“陳老師，我錯了。”林小強開口，聲音刻意放低，顯得有點可憐。

“真的錯了。”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言，同時，他感覺自己的喉嚨有點發緊，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像是有股微弱的氣流要隨著話語涌出來。

“我就是……就是中午沒吃飯，餓得慌。”他繼續說著，聲音似乎比平時更清晰一點，也更有力一點。

帶著一種奇怪的、他自己也說不清的誠懇。

“看到李雪桌里有包辣條，腦子一熱就拿了，完全沒考慮后果，影響課堂紀律，污染教室空氣，我太不應該了。”他微微彎腰，態度放得很低。

陳麗老師看著他，沒說話，眼神依舊嚴厲，但抱著的手臂似乎沒那么緊了。

林小強感覺那股奇怪的感覺還在，他決定加把火

他把目光投向窗外黑漆漆的夜空，語氣帶上了點沉重的自責：“陳老師，我知道高三了，時間緊，任務重，大家都在拼命，我不該這樣放松自己，更不該影響其他同學，馬飛他……”

“他可能就是看我拿了辣條，太饞了，又剛打完球腦子不清醒，跟著我胡鬧，是我沒帶好頭，責任都在我。”

他頓了頓，聲音里帶上了一點恰到好處的哽咽，“老師，您罰我吧，抄課文，打掃衛生，我都認，但是……能不能……別告訴我爸媽？”他看向陳麗，眼神里充滿了懇求。

“他們……他們身體都不太好，我媽心臟有點問題，我爸工作特別累，我不想讓他們再為我這點破事操心，影響身體。更怕他們著急上火，耽誤了工作，我……我保證！絕對沒有下次了！我以后一定嚴格遵守紀律！好好學習！把心思都放在復習上！爭取高考考個好成績，不辜負您，也不辜負我爸媽！”

林小強一口氣說完，感覺那股喉嚨里的震動感慢慢消失了，他微微喘著氣，心臟砰砰直跳，緊張地看著陳麗。

辦公室里安靜下來，只有掛鐘的滴答聲。

陳麗沒有立刻說話，她看著林小強，眼神里的嚴厲似乎消散了一些，眉頭也舒展開了。

她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了幾下，像是在思考，眼神似乎有那么一瞬間的恍惚，覺得眼前這個學生說的話，好像特別有道理，特別能體諒父母的難處，認錯態度也格外誠懇。

過了好一會兒。陳麗老師嘆了口氣，帶著點無奈，她抬手揉了揉眉心，然后重新坐直身體，拿起桌上的紅筆，語氣緩和了很多。

“行了，別在這兒裝可憐了。”她指了指林小強，“記住你今天說的話，高三了，時間耽誤不起，別把聰明勁用在歪門邪道上。”

她拿起一份試卷，開始翻看，語氣恢復了平常。“這次就算了，看在你認錯態度還算可以，也考慮到你家里的情況，還有……馬飛那孩子也確實有點缺心眼。”她抬眼瞥了林小強一下。

“下不為例，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林小強的心猛地一松，像一塊大石頭落了地，他趕緊用力點頭，聲音都輕快了不少：“謝謝陳老師！謝謝老師！我一定記住！絕對沒有下次了！”

“嗯。去吧。”陳麗老師揮了揮手，注意力已經回到了試卷上。

林小強如蒙大赦，飛快地轉身，輕手輕腳地拉開門，又輕輕關上，直到辦公室的門在身后完全合攏，隔絕了里面燈光和老師的身影。

他才長長地呼出一大口氣，后背的衣服感覺有點潮。

走廊里空蕩蕩的，只有他一個人，他靠在冰涼的墻壁上，感覺腿有點軟。

不用請家長了，他咧開嘴，劫后余生的感覺真不錯。

他站直身體，甩了甩胳膊，腳步輕快地朝著樓梯口走去。

作為尊貴的走讀生，他決定離校后先獎勵自己一份夜宵。

嗯......聽說附近小吃街新開了家買瘦肉丸的，就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