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什么資料？”

“戶口本，身份證，高中畢業證”

“不要高考成績？”

“不用?！?

史良玉找來身份證和畢業證。

他拉開門，喊道：“媽，咱們戶口本呢？”

“你要戶口本干啥？”

李秀霞收拾好廚房，正準備去跳廣場舞，回了一聲。

“報志愿啊?！?

“我找找。”

翻騰了一會。

李秀霞拿著戶口本過來。

站在屋內一言不發。

史建軍也過來站在門口，默默抽煙。

兩口子顯然賊心不死，想看看兒子打算報什么志愿。

史良玉拿起手機一陣拍。

叮咚。

泡沫人生：“對了，還要20萬銀行存款資金證明，日語N5證書?！?

“資金證明我明天去銀行打，日語N5證書沒有，我特么就能聽懂會雅蠛蝶，，褲襠立馬塞?！?

“哈哈，沒關系，找個私教半個月就能考下來，比駕駛證都好考?！?

回完消息。

史良玉發現老媽跟貓抓耗子一樣。

側著腰過來窺屏。

立刻鎖屏。

“看啥哦，有啥好看的?！?

“小樣，我看看你報的啥志愿咋了？”

“暫時保密。”

史良玉昂著頭，一臉嘚瑟。

李秀霞對兒子上大學已經沒報多大希望，但多少又有點不死心和好奇，一臉幽怨和鄙視：

“301分還有啥好保密的，大專都上不了公辦！”

“那可不一定，我有鈔能力?！?

史良玉做了個奧特曼飛行的動作。

李秀霞被逗笑：“你還有特異功能呢……”

“行啦！別啰嗦了，去跳你的廣場舞去?！?

“……”

李秀霞被推出房間。

聽到村里廣場的舞曲，她嘟囔兩聲，昂著頭，出了門步伐已經雄赳赳，快有六親不認的氣勢。

史良玉偷偷發笑。

他敢打賭，老媽這氣勢，今晚絕對要猛裝。

這時，史建軍看著家里新裝的電腦，神色古怪：“伏虎，這個電腦上想學東西要咋弄？”

“和手機差不多，這個瀏覽器打開，想知道什么一輸就好了?！?

“不會打壞吧？”

“壞不了?！?

史良玉打開瀏覽器。

教了下老爹怎么切換輸入法和打字。

史建軍初中沒讀完，打個字還是沒問題的，他坐下來：“你也去玩吧，我自己看看這電腦咋玩?！?

“好。”

史良玉答應一聲。

拿起空調遙控器，按下開關。

已經迫不及待想去看看老媽在廣場上的高段位戰斗。

他離開房間，走到院里。

背后突然傳來空調開關特有的滴聲。

得！

老登把空調又給關了！

史良玉深感無奈離開家。

震耳欲聾的敲鑼打鼓聲從東邊傳來。

村廣場。

兩個籃球架分南北而立。

一邊放著《好日子》，幾十個婦女占據一半跳著廣場舞。

另一邊，幾個小孩抱著花球，亂跑亂竄。

史良玉在對門買了一根大頭雪糕，散了會步。

再到廣場。

大媽們的廣場舞已經結束。

湊在一起閑聊。

“黑娃那個大閨女你們看見沒，找了三處都離婚了。”

“她穿那樣，一看就不是個東西”

“老五正真慘啊，活著一輩子沒享福，死了埋下還要被挖出來?！?

“……”

十幾個女人東拉西扯。

看似是乘涼，表面拉家常，臉上笑嘻嘻，實則刀鋒暗藏。

從東頭誰誰家菜被誰偷，誰家兒女過的啥樣，誰家兒女學習好不好。

情報偵查能力，薩摩來了也要喊一聲祖奶奶。

以前，史良玉最討厭農村婦女這種背后說人閑話的毛病。

現在？

感覺比操盤有趣多了。

他吃著雪糕，站在廣場邊緣，饒有興致聽她們嘰嘰喳喳。

“秀霞，你們家這兩天誰要來??？”

“不是建軍他三姐，就是建明！”

“沒有啊！我咋不知道？”

李秀霞等了一晚上，等的就是現在，臉上錯愕之色，惟妙惟肖。

一個婦女撇撇嘴，眼神仿佛早就看穿你的小表情：“那時候我都看見伏虎去買肉了，一千多啊！不是來貴客，你會舍得？”

“肯定是想讓他們跑跑關系，給伏虎安置個工作吧？”

“看你們這話說的，我們家就不能買點肉了？”

李秀霞脖子一昂，眼皮上翻，嘚瑟彰顯無疑。

“呦，這口氣，建軍今年在外面掙到大錢了？”

“還真有能看，我看他們家這又是裝空調，又是買肉的……”

“不是建軍！”

“噢，我知道了，不會是有什么老相好吧！哈哈”

“去去去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是我們家伏虎，他在網上教人種韭菜賺了點錢?！?

“就上次他們說那個無公害特供韭菜？”

“對對對，就是這個。他說現在豬肉都是飼料喂的，還天天防疫打針不能吃，羊吃草無公害，肉香有營養，怕我們舍不得花錢，買的冰箱都塞不下了。你們說說，這娃咋就不知道心疼錢，一下子就買一千多，給我氣的啊！”

李秀霞愁容滿面說著，還捶了下大腿，嘆口氣。

這演技。

史良玉隔著老遠。

給老媽的高段位水平，暗暗比了個大拇指。

如果脖子低一點，眉宇間那股嘚瑟再柔和一點，就更精彩了。

不過，其他婦女的段位也同樣不低。

“這也是娃的一片孝心，給你買肉，你還氣？”

“就是，真到老不讓你吃，你想氣還氣不動呢?！?

“不過這夏天羊肉吃多了也不好，容易上火，你看我們家蓮，上周我上火了，特意給網上給我買的冰絲衣服，四百多一件呢，說是能下火，你們瞅瞅這質量。”

楊桂枝平時最喜歡割半斤豬肉到處晃悠，一提起來就是自己的大女兒多孝順，讓她多吃肉。

現在，炫耀的豬肉被人說成不能吃。

立刻改變策略，拉著自己身上的衣服，開始顯擺。

“這質量是真好，摸著都舒服。”

“秀霞你也瞅瞅？”

剛贏了一局，李秀霞還沒享受夠吹捧，突然被人圍魏救趙反擊，臉一黑。

但又不得不摸了摸對方的衣服，說道：

“嗯，質量是好，怪不得四百多?！?

“這男娃啊到底不如女娃，懂得體貼大人。”

“是啊，養個男娃，以后娶媳婦，彩禮，房子，車子，真是能把大人剝一層皮?！?

“這就算了，還怕不孝順……那誰家不是兩兄弟嗎，爭家產打的頭破血流，誰管老的死活?。　?

“……”

新一輪的交手。

李秀霞徹底落在了下風。

大家話里話外之間，都在暗示，或者說什么兩兄弟。

這是她最大的擔憂和壓力，兩個兒子，在如今這個年代確確實實要命。

史良玉看在眼里，聽在心里。

轉身走到小賣部，掃碼買包辣條，要了幾百零錢裝進兜里。

來到廣場。

幾個小屁孩，追著球跑的正歡。

一個熊孩子很欠，將球超史良玉身上踢去。

正是楊桂芝家八歲的孩子。

史良玉不想跟一幫頭發長見識短的婦女一般見識。

但大家都是孩子，那就沒問題了。

他擋住球拿在手里。

熊孩子喊道：“把球給我?！?

史良玉把球放到地上。

瞄準不遠處的池塘，一腳下去。

球飛的沒了影子。

熊孩子哇哇大哭，躺到地上開始打滾。

其他幾個熊孩子呆呆愣在原地。

史良玉問道：“我這球踢得帥不帥？”

“哇！”

一米八幾的男生。

在路燈下，仿佛一只打怪獸。

幾個踢球的小孩，全部被嚇哭了。

楊桂芝正在嘚瑟炫耀女兒，發現自己孩子在地上哭，瞬間色變。

“伏虎你真大了，還欺負我們家二寶？”

史良玉不理她，從兜里掏出五塊錢。

“不許哭?！?

熊孩子呆呆看著錢。

史良玉又摸一張十塊：“不服氣??？說一句虎爺真霸氣，純良如白玉，都給你?！?

“虎爺真霸氣，純良如白玉?！?

二寶流著眼淚，說了一句，眼巴巴看著錢。

史良玉把錢給他，然后看向其他幾個熊孩子：“喊虎爺，一人給五塊?！?

“虎爺。”

拿出二十五發出去。

史良玉又說：“叫虎爺真帥?！?

一個小屁孩眨眨眼：“你輩分沒我大，讓我叫爺，起碼給十塊?！?

“好，給你十塊?！?

“虎爺真帥……”

“喊良玉爸爸，每人給十塊”

“良玉爸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