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昔兒哐的一下躺在公寓的床上。雖然很累，但衣服口袋里面還有一個難纏的家伙。

拿出貝珠，一整個都已經(jīng)呈鮮紅的顏色，同時已經(jīng)開始散發(fā)出陣陣惡臭。

她從未見過貝珠呈現(xiàn)出如此模樣！

“?！壁w昔兒在腦海中輕輕的呼喚。

“血紅色，代表慘死，顏色越深死的越慘；氣味代表生前身體的氣味?！?

“生前身體的氣味”趙昔兒默念，“是說她身體腐爛以后，還留著一口氣嗎……”

想到這里，一陣后背發(fā)涼。自己剛剛救的是個什么人？不，是個什么東西！

“那現(xiàn)在，我要怎么做？”

海默不作聲。

海他總是這樣，教給她很多很多東西，卻又在很多很多關(guān)鍵的時刻，沉默不語。每次遇到困難，無論她好說歹說，怎么求他，他都不理會。

似乎，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趙昔兒腦海中飛速旋轉(zhuǎn)，拿出一個巴掌大的琉璃盒子，在公寓的燈光下，一閃一閃，里面放著一些貝珠，幾顆綠色、幾顆土黃色、好些淡粉色。

拿出僅有的一顆土黃色貝珠，嘴里默念，山頭陣陣清風(fēng)香，黃仙還請入明堂，文王鼓、武王鞭，鼓舞飛揚響連天。

這顆土黃色的貝珠，里面居住的是青山上的一位黃仙兒。

她兒時在山上迷路，遇著它，那時它站立起來，兩爪背后，張口能出人言，“你，看我像不像人”。

她當(dāng)時又餓又累，又來一只動物跟她說話，嚇得她大哭起來。

隨即，一道紅光閃過，這只黃皮子就趴在了地上。

等第一縷晨光灑下，她緩緩醒來，黃皮子正趴在她的胸口，給她保持著體溫。

那時它兩眼微閉，嘴角不住抽搐。

趙昔兒將黃皮子捧起，看了看，摸了摸它的腦袋，它好像突然間有了力氣。

“罷了罷了”略顯沙啞的男聲在她腦海中響起，“丫頭，往后我給你做保家仙，你我一起出馬，積攢功德”。

“出馬？”趙昔兒不懂，但好像又懂了。她隱約覺得是自己壞了它的修行，現(xiàn)如今這是個補救的措施。

這些年在青山鎮(zhèn)，大多時候是海和黃仙兒黃如是陪著她。

黃仙兒平時四下無人時都是自己出來透透氣，玩耍一番，今天她念了好幾遍出馬請仙的咒語，黃仙兒都毫無動靜。

就在趙昔兒一籌莫展的時候，那顆血紅色的貝珠散發(fā)出更加濃臭的氣味，貝珠上也慢慢滲出血跡。

“叮……”公寓的門鈴響起。

“誰呀？”

“恩人，是我”門外響起一個男聲。

將貝珠收好，打開門。

“說”趙昔兒沒時間跟他廢話。

“今天，多謝恩人，我……”不等他說完。

趙昔兒就打斷道，“直接說事”

“對不住，我就是覺得內(nèi)心不安”

趙昔兒沒空聽他廢話，道歉有用要法律做什么，他要是打算去警局自首，她可以想辦法幫他化解女鬼的戾氣。

這一開口，全是他自己的命，根本沒打算提他做的孽，犯得罪，該償?shù)膫]什么好說的了。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趙昔兒咬牙切齒的說道，“你考慮清楚，再來找我”。

“我……”男子瞪大眼睛，情緒激動又隱忍，“我欠什么債，我遇見她是我倒霉”。

男子剛說完，趙昔兒渾身發(fā)涼，她破了貝珠出來了！

不用轉(zhuǎn)身，趙昔兒能感到她緩緩向他們靠近，輕飄飄的，鮮血淋漓的。

“我原本生活的多好，平淡點兒怎么了，我……”說著，男子自己停住了，不可置信的看著趙昔兒身后，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趙昔兒不敢回頭，也不知如何回頭。

“有什么事，去跟警察說，冤有頭債有主，不是你做的，不必擔(dān)心，是你做的，必當(dāng)嚴懲”，趙昔兒高聲向男子說道。

償債，償了債，或許恩怨就了了，都能解脫。又有誰能比法律更公正呢。

“狗屁，你就該死”，男子抬手指向趙昔兒身后，“是你害了我！”

不等他繼續(xù)說下去，一陣腥臭穿透趙昔兒，直撲男子。

“滾”

“不要”

男子和趙昔兒同時尖叫出聲，趙昔兒一把撲過去將男子推開。女鬼停在了趙昔兒面前，再一次四目相對。

這時她比上次更加清楚的看到，那雙眼睛，通紅、流著血，像是被絞碎了，然后又放回去。她身上雪白的衣裙全都沾染著血色，一朵朵綻放的花朵，艷麗又絕望。

趙昔兒將男子護到身后，對女鬼對峙了幾秒。女鬼竟然赫然消失不見。

“唉！”腦海中響起海的嘆息。

“海？”

“……”沉默。

男子看著趙昔兒，還有消失的女鬼，一陣狂笑。

“你笑什么？”趙昔兒怒不可，抓著他的衣領(lǐng)。

“我笑什么，我笑我自己，愚不可及，自以為是，哈哈哈”，他的笑聲越來越尖銳。

女鬼消失了，卻并未上他的身，也未取他的命，又是為什么？

笑聲聽得趙昔兒煩躁，砰，關(guān)上門，進去公寓，不打算再理會這個瘋子。

趙昔兒躺在大床上，再次拿出土黃色的貝珠，念起咒語，山頭陣陣清風(fēng)香，黃仙還請入明堂，文王鼓、武王鞭，鼓舞飛揚響連天。又在南海中呼喚多次。始終沒有得到任何回應(yīng)。

她也感到，事情似乎已經(jīng)不受控制。

可她，也不過是個小小的丫頭！

如果自己壞了別人的因果，女鬼要來找自己麻煩就來吧，她認了，女鬼要去找那男子索命，那也是他罪有應(yīng)得，怨不得人。

她真的好困呀！許是整整一天的奔波而身體疲累，許是四下皆有人又四下皆無人的茫然無措，許是無法抑制的護人天性和不可控制的事態(tài)發(fā)展。

她困了，不管不顧的睡著了。

公寓的天花板上，靜靜的趴著一個女鬼，滿目瘡痍，鮮血淋漓，似乎在等著看什么好戲，似乎又急不可耐的想將她的命一起取走，然后折磨一番，發(fā)泄怨氣。

女鬼笑著，猙獰著，眼窩里的血肉，啪的一下，順勢而下，快要掉到趙昔兒臉上時，一道明黃色的光和一道水波同時掠過，將其抵擋回去。

“她只是個無辜的孩子！”沙啞的聲音響起，土黃色貝珠一閃一閃。

“桀，桀，桀”的笑聲，充斥的房間。

“唉，這孩子心地善良，卻誤動你的因果，等她醒來，讓她給你敬三炷香”。

“桀，桀，桀”，女鬼笑的更大聲，發(fā)絲不斷向下垂來，輕飄飄的，想要沾到趙昔兒身上。

“冤有頭債有主，誰欠債誰償還”黃大仙兒說道。

“桀，桀，桀”，女鬼只是笑著，更加尖銳急促。

“你別太猖狂，否則老東西就將你直接打死”黃大仙兒周身的氣息突變，一道道明黃色的光暈閃爍。

“桀，桀，桀”女鬼還是笑著，慢慢消失了。

屋頂變干凈了，又似乎沒干凈。

床上的趙昔兒沉睡著，夢里是一片海，很深很深的海，波浪向前推來，又向后退去。

她向大海出聲，“你要去哪里”。大海默不作聲。

黃大仙兒沉寂回貝珠里，它放心又不放心。

放心，它明白，這依稀環(huán)繞的水波會護著她。

不放心，在這大城市里，波云詭譎，這樣一個稚嫩的孩子如何能好好的活下去。

這份憂愁情緒，讓這位動物仙覺得新鮮且無所適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