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乾隆年間,安徽桐城縣有一張氏相國,乃當代大學士。乾隆十年始,朝廷設保和、文華、武英三殿,又設文淵、體仁、東閣三閣,大學士專以三殿三閣入銜,滿族、漢族各二人,另有協辦大學士滿漢各一人,均為文臣的最高等級的官位,漢人非翰林出身,不授此官爵。
大學士并不是現任官職,只是個文職的虛官兒。與當今的學位類似。雖說是虛官兒,卻又是朝廷重臣,說不定哪一天就變成了威風顯赫有職有權的真官兒。相國就是大學士,大學士亦即相國,在大清乾隆十年之后,這稱謂其實是一樣的。
張相國官至一品,相國府坐落城南,有房舍數十間,紅漆大門,深宅大院。門外立著兩尊踩著花球的石頭獅子,門內立一兩丈有余的影壁墻,青磚對縫,琉璃瓦砌頂,墻上卻是幅嫦娥奔月的圖像。影壁的兩側各栽一株高大的白果樹。年深月久,那樹長有四五丈高,庭院里另有松樹柏樹,也都兩兩成行。正面是個殿堂式建筑,高大宏偉,順下來的雨檐上坐有小獅子小人小麒麟小怪獸那樣的祥物。這是張家祠堂,專門祭祀祖上的地方。兩旁另建有佛龕,時時的便香霧繚繞。大殿之后又是個庭院,青磚鋪路,擺著盆栽花草,另有六個大瓷缸,內養著五色金魚。墻也是黑瓦白墻,雨后煞是好看。后邊一排近似于祠堂的高大房屋,才是張相國及家人的住所。再向后沿伸又有院落,另有三層大房,角兒上筑有角樓,是姑娘們做女紅刺繡之處。后邊有月亮門通往后花園,花園內有假山湖水,小河曲橋,奇花異草。處處都有張相國的辭賦,朱紅的大字或鏤刻在石板上,或懸掛在匾額上。
下人不走大門,大門左側另開了一處方形的角門,那是擔水的、送柴的、買菜的、清掃的男仆的通路。丫鬟婆子自右側角上的圓門出入,與做粗活的下人又有區別。
正房庭院與耳房由一道白粉墻隔開,那邊是下人的住所,張家廚房也設在這里,有一溜大灶,配膳間,面點間,墩子間、烹飪間俱全。房屋后邊豎立著一座高高的青磚煙筒。
這張相國尚未在京城任職,閑散在家,每日操持家政,或吟詩作畫,或廣交友人,或與官宦來往走動,或攜家丁出游狩獵,倒也悠閑自在。其人甚好美食,一日無美味也是不可。好在請到一位此地頗有名氣的廚子,姓陸名騫,綽號大手,30多歲,自幼喜好烹飪,無師自通。煎熬燔烤,色香誘人,滋味極好,固此深受張相國的寵愛。
這陸大手的綽號是以手大而得名,他手長足有八寸,肥而柔軟,手背多毛,手掌紅潤細膩卻猶如女子。那手剛柔并舉,顛鍋起灶,仿佛擺弄紙具;切剌墩剁,又靈巧自如,氣煞婦人。
陸大手的靈性全都長在了手上,為人秉性卻是相當的怪異,生得呆頭呆腦,整日無甚語言,閑時不好與人往來,卻搜集了一大堆石頭,沒事喜歡跟石頭對話。
陸大手又愛潔成癖,一應配膳材料,都要親自過手。精肉肥膩、海味山腥、鮮魚水菜,一星點兒不興混雜。且又脾氣暴躁,下手傭人稍有伺候不周,也會不分頭臉地罵將起來。因著他是主事兒的大灶,又是張相國之寵仆,大家也就忍氣吞聲,不與他十分計較。
這一日,陸大手閑來無事,在庭院里教導石頭,拿出私存的若干美石把玩。陸大手收集的石頭實在不少,滿天星的、黃水紋的、青山背的,都有。洗濯得潔凈,握在他那雙大手里,喜愛不夠。嘴里念念叨叨,振振有辭。
相國府內的差役王文龍路過,覺得有趣,便走過來與陸大手打哈哈。
王文龍說:“陸兄近日氣色頗好,是否又有喜事?”
陸大手開始并不答話,因這王文龍是個饞嘴后生,平素常來廚房偷饞打牙祭,他心中十個瞧不起。也因這王文龍打攪了他。反而把臉別開。
若是別人也就罷了,無奈這王文龍饒舌,人也乖巧,又粗通文墨,便順應著陸大手說起了石頭。
一塊塊舉起,煞有介事地評判一番,便說他自家手里有塊雞血石,另有瑪瑙石若干,改日拿來,一并送與大手。
兩人說定,陸大手心里癢,等不到日后,恨不得一時見到。當即便跟隨王文龍走了一遭,果然得到幾塊好石。雖說并沒見什么雞血石,卻也是他手中花色中沒有過的。
王文龍賣弄學問,問陸大手:“貓兒眼,見過嗎?”
陸大手搖頭。
王文龍說:“貓兒眼平看上去并不見有什么出奇,舉到陽光下照照那就不同了,中間有道亮光,橫照亮光是橫的,豎照卻是豎的,就像貓眼里的瞳人兒一樣。”
陸大手不語。
王文龍又說:“祖母綠、鸚鵡藍、櫻桃紅那你就更沒有見過了。這石頭里也有上等中等下等之分。大手兄,我不是說,玩石頭你再玩也玩不過相國老爺的一小指頭。”
陸大手就有些惱,喝他說:“你小瞧人。”
“豈敢,豈敢。”王文龍說,“我說的可都是好話,你瞧,我白白送石頭給你,也是為的投你所好,并沒有掃你大手兄雅興的半點意思。”
陸大手也想,人家甘愿送石頭給他,又沒要他付錢,就算是夠朋友了。再說王文龍說得也不錯,他積存些個石頭不過是為了消譴,講究也是講究不起的,何必過于計較呢?隨即也就笑了,說:“今天這事兒,還得感謝文龍兄弟。”
“哪里那里,”王文龍笑了,說,“我看陸兄雖平日寡言少語,十分忠厚,且又事事都有主張,愿意與你交個朋友。”
這王文龍年歲不大,卻是個油滑之人,喜好交友,為的是大事小利,處處尋個方便。在相國府內他是個閑差,在大總管管轄之下,管理些紙筆雜物,時而也受大總管役使,外出做做采買,但還從未被委過重差。府外他則時常與些小廝潑皮走動。少時曾沾染過一些惡習,敗去了不少的家財,入府聽差之后卻是收斂多了。一是畢竟在相國府謀事,有了身份;二是畢竟多吃了幾年咸鹽,積累了一些經驗教訓,做事也就不像過去年少時那般張狂。因為吃過見過,自有另一番處世的眼光,很有點少年老成的樣子。
一來二去,陸大手與王文龍結下了交情,王文龍總有些奇異的石塊送與陸大手玩耍,陸大手也時常拿些羊頭豬腳給他下酒,兩人往來也就漸漸多了起來。
二月十八那天,縣城里熱鬧非凡,陸大手的岳丈劉慶元帶女兒翠云進城來趕廟會,先來到府上。
倒不是岳丈有什么緊要的事情要找女婿,都是因著女婿久未歸家,女兒翠云心中掛念,想著趁此機會見上一面,躥咕父親的結果。
翠云撒嬌,拉扯著父親來到相國府,托人稍話進去,父女兩個站在角門上等候。翠云自小長在農村,很少進城,看著相國府高門樓大宅院什么都覺得新鮮,特別是門前那兩個踩著繡球的石頭獅子,希奇中覺著好玩。轉了幾圈兒,劉慶元一眼沒看到,翠云居然爬了上去。
正巧這時陸大手出來,見到就有些惱,喝她說:“翠云你怎可這樣,這不丟煞我的臉面!”
翠云跳下,大不以為然地說:“怎的就丟了你的臉面,不就是塊死石頭么?”
守門的老差人忍不住捂嘴竊笑。
陸大手心中不悅,因著岳丈在身邊不便發作,便先見過劉慶元,問道:“岳丈喚我有事?”
劉慶元說:“也沒什么事,我們進城來逛廟會,順便過來看一看你。忙著也就罷了,不忙,一起去街上轉轉。”
陸大手說:“離不開,正是忙灶的時候。”說罷又瞥了翠云一眼。
翠云說:“別耍你的威風,怎的就不能出來走走?”
陸大手說:“你婦道家懂得什么,聽差不由自己。我看你們還是趕緊走吧。”
這里正說著,門前便是一通熱鬧,張相國乘轎回來了。陸大手不好再與翠云理論,扯她一把,幾人都垂手立在一旁。
張相國下轎,見陸大手站在門外,身邊有一長者和一俊秀的女子。倆男人都低眉順目,這小女子眼睛卻在滴溜溜轉著看他,隨口問問:“陸騫,你怎的會在這里?”
陸大手稟報說:“小的丈人和媳婦進城來趕廟會,過來看看小人。”
翠云就說:“他大衙門呆的腰大氣粗,張嘴就是忙啊忙的,陪陪我們都是不肯。”
陸大手喝她:“你怎的這樣跟相國大人說話?”
翠云也一驚,平生沒見過大官,臉上紅了一下,沒敢再語。
張相國卻笑了,說道:“陸騫,你家人來趟城里也不容易,準你半天假日,帶著他們好生逛逛街市去吧。”
陸大手便偕同丈人及翠云一起,謝過了相國大人。
街上人山人海,兩邊的店鋪扎彩綢掛紅布,裝點得甚是好看。賣糧米的,賣花布的,賣鐵器的,賣鞋襪的,賣針頭線腦賣木梳的,應有盡有。街東有塊空場,那兒搭著戲臺子,鼓樂之聲陣陣傳來。這市場之上熙熙攘攘,夾雜著打場子的吆喝聲,踩高蹺的鑼鼓聲,搖旱船的吹奏聲,間或有幾掛響鞭和二踢腳的叮咣聲,真是好不熱鬧。
丈人劉慶元家住鄉下,是城西扈家寨人氏。媳婦劉翠云比陸大手小著八歲。雖說從水鄉里長大,卻是得了天地的造化,生得娥眉粉腮,蜂腰肥臀極標致的一個人兒。身量不高不矮,體形不胖不瘦,走路如風擺荷葉,兩眼顧盼若秋水。且眉心有顆小紅痣,兩乳也都鼓繃繃,一顛一顫地惹人注目。
陸大手能娶上這樣個媳婦兒,人人都說他有福分。稱頌的,艷慕的,驚嘆的,妒忌的,都不乏其人。
岳丈劉慶元又是鄉里的富戶,家境殷實。只是膝下無兒,僅這一女,自然從小嬌生慣養,也就寵出了不少的毛病。
翠云自小沒干過農活,只喜歡與小姐妹們一起玩耍。做女紅又靜不下個心情,更不善于調汁烹飪。也是水鄉的風水養成的性情,翠云乖嗲之態不懂掩飾,嬌嗔憨拙任性執拗而不識常理,說話做事野氣十足。
來到街上,翠云如同出籠的鳥兒,一驚一乍的沒有個女子模樣,腳下走得飛快,不多時便把丈夫陸騫和爹爹劉慶元遠遠甩在后邊。又不揀清閑的地方走,專門往人縫里頭鉆。好一陣兒才站住,回頭招呼:“你們倒是快一點兒啊?”
陸大手惱她這樣,無奈在岳丈跟前又說道不得。
劉慶元卻是不以為然,始終笑呵呵的,他眼里女兒什么都好,沒得張狂,也沒得丟臉面,好似這街上,也如同在家里的菜園子那般可以為所欲為。
劉慶元望著女兒,捋捋胡須對陸大手說:“家里悶得難受,哪如在城里快活?你看她樂得,就像是過大年一樣。”
陸大手只好說:“由她樂,由她樂。”
由翠云牽著,翁婿兩個跟在后邊,先看了陣耍猴的。人群圍著一圈兒,那猴穿著件紅衣服,由主人的一根細繩拴著,一邊篩鑼,一邊邁著羅圈腿走過一遭。
翠云就說:“你看你看,人樣兒哩。”
耍猴的開始做戲,尖著嗓子在那里唱。那猴就扮演各式的角色,一忽兒戴上個衙役的黑帽,一忽兒又扮作女相,再一忽兒扣上頂官帽翅兒,一顫一顫的。那帽跟張相國的帽子相仿佛。
翠云又說:“相國大人出來了。”
看熱鬧的人群里,沒人說話,也就是翠云在那里評判,又不得要領,又響亮的大嗓門兒,說話又這樣的不得體,居然把相國老爺也搬動出來,惹得周圍人不看那猴,倒都折過臉來注視她。
陸大手心里氣得鼓爆爆的,真想把她拉到沒人的地方狠狠地扇她一頓大巴掌。
可現在他卻只能忍著,有氣不能出。心里為她害臊,覺得臉上似有無數的小蟲在爬。不由得遮住臉面,故意向后躲閃,生怕遇到個熟人,把他與翠云連綴上。那他就真是無地自容了。至少落個調教無方,帶出來現世。
翠云哪知道他在這里發狠,依然看得津津有味。
陸大手這里只好一分一秒地挨。
終于,耍猴的篩起大鑼,咣咣咣敲得山響。那猴便歡歡實實地連著翻了幾個斤斗,用那雙猴手抄起地上的一個銅鈸,反過來底兒朝天,故意瘸著一只腳,一跳一跳地圍著場子討銅錢兒。
人們忽喇喇散去了大半。
陸大手這里松了口氣,也抽身要走,不想卻被翠云一把拉住了袖口。翠云依然大嗓音兒說:“咋著也得散幾塊銅板啊?”
陸大手的臉騰地紅了,心里真想罵街,覺得帶這個傻婆娘出來真是栽盡了臉面。
復又看戲。
臺子上咿咿呀呀地唱,總是那樣的兩個人扭來扭去,一個男人扮成公子模樣,另一個男人裝扮成小姐模樣,推推搡搡拿拿捏捏地百般作態。
陸大手是最煩聽戲的,若是武戲也還有些個意思,那是男人的玩意兒,能見個真功夫。這文戲算得什么?男人不像個男人,女人不是女人,戲文又聽不清楚,不過是挑唆逗浪罷了。心中厭煩,耳朵里便像是塞滿了豬毛,一陣陣的,比鐵勺刮到鍋沿還覺難受。
翠云卻是不走,眼睛忽嗒嗒的,越看竟越覺得有味道。
陸大手心想,女人就是不能看戲,好端端的人兒也會看出些毛病來。心下又埋怨丈人,翠云不懂你也不懂啊,非要帶她出來瘋?你只是一味地寵慣你家女兒,心中還有他這女婿一星點兒位置么?可尊卑輩分在這兒撐著,他又不能過于造次。
好不容易忍了下來,一大段子戲文終于表完。
臺下有人喝:“來段兒葷的,唱唱馬寡婦開店。”
另一漢子喊:“那還不如唱馬寡婦養漢哪。”
亂紛紛的人群里一片哄笑。看戲的中間也有姑娘媳婦,這時節都笑罵著朝外躲,翠云卻仍要往里鉆。居然也跟著那些大男人們笑,笑得還挺響亮。
岳丈也說:“咱們走吧?”
翠云說:“忙啥,也聽聽他們怎個唱法啊?”
陸大手嘴里呀呀的,恨得幾乎把大牙咬碎。
幸虧這兒不是看耍猴,人只是薄薄的一層,這兒人多,又都擁在一起。陸大手就在底下攥了翠云一把。
翠云立刻說:“干什么呀?”
陸大手低聲喝她說:“這不是女人來的地方。”
翠云瞪眼睛望他,說:“聽聽戲怎的,在家過年也聽戲啊?”
陸大手說:“你也看他們要唱的什么戲文,葷素你還不懂得啊,你看周圍還有個女人沒有?”說著,扯住就往外走,力氣極大。
一些個后生故意擋他,陸大手正是有氣,一伸手撥開,拽著個翠云像拽小雞子一般。
周圍人哄笑。
來到人圈之外,翠云氣憤地用手甩他,喝問道:“你這是怎的了?”
陸大手不語。
這時岳丈也趕上來,說:“翠云,時候不早,你也不能只顧聽戲玩耍,該當去逛逛街了。”
翠云這才沒有發作。
轉了一大遭,陸大手始終相陪。不管怎么說,丈人和媳婦都不大到城里來,陸大手作女婿的,自然要把禮兒做得周全些。便在布莊上給翠云扯了塊碎花布,給丈母娘也扯了塊藍布頭兒做大襟褂子用,岳丈買了壇這城里有名的“狀元紅”老酒。
岳丈劉慶元的馬車停在城西,陸大手這里一只大手提著酒壇兒,隨著人流朝西趕路,就見王文龍迎面擠過來。
王文龍是個好熱鬧之人,每逢集節都不放過。今兒他也是在街上閑逛了多時了。王文龍今年已經二十有六,卻還沒有說上媳婦兒。這與他的家境敗落有關,也與他前些年聲名上留有臭底子有關,好人家的閨女不愿嫁他,差些個的女子王文龍又瞧不上。這王文龍原本是個酒色之徒,無奈囊中癟澀無錢戲耍,招蜂惹蝶無力支應,也只能趕趕這熱鬧場合撥弄些小浪花兒,沾沾女人的便宜。混跡人群之中他自尋得意,嗅嗅這家媳婦頭上的桂花油,在那個風流女子軟腰上摸過一把,雖然也時時地招幾句嗔罵,卻也能快快活活地自得其所。
今兒王文龍又一番裝束,竟然打扮得與戲臺上的小生相差無幾。一身水綠色長衫,戴了頂向后撅著羽翅的秀才帽,滿面春風笑呵呵模樣,倒像是風月場中躊躇滿志之人。
陸大手他們走過來時,他正與一小廝說話,轉眼看到,奇怪地問:“陸兄今天怎這樣閑在,也出來看看熱鬧?”
陸大手說:“我哪有那工夫,是岳丈大人帶著賤內來了,相國老爺特許我半天假,帶他們出來逛逛。”
王文龍“噢喲”兩聲,忙過來給劉慶元施禮,稱自己是陸騫莫逆好友,又見過了嫂夫人。
其實王文龍心中并不那么瞧得起陸大手,不過一個廚子而已,且心性呆愚。便是時時總有交往,那也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王文龍心里從未把陸大手看成是自己的同類。
而今天見了嫂夫人,王文龍卻著實地大吃一驚。心里咯噔一下,似是靈魂出竅一般。咂咂嘴兒,暗自詫異陸大手那樣蔫蔫呆呆的一個石頭人,居然有此等艷福,屋中收著這樣一個標致漂亮的小媳婦。這女子還不是個一般的漂亮,陸大手沒眼力,他王文龍可是個有眼力的。石頭有三六九等,女人更分三六九等,這女子拿眼一打也是個上等貨色。不覺中就看癡了眼兒。
陸大手不覺,他沒那份警惕,真的他也沒把女人看成個瓷人兒,還要擺在柜上供著,女人在他眼里是養孩子過日子用的。
王文龍心中就有幾分的忿忿不平。感嘆著那樣一朵鮮花兒竟然插在了牛屎上,而自己這樣個英俊小生卻落個日日睡空床。不由得心中轟鳴,慨嘆萬端。又想即使在這人群中擄些個便宜又有什么用,又想到俗語所說好漢沒好妻賴漢娶花枝那樣的話,無端的就仇恨起來。
陸大手愚木,這翠云卻不愚木,王文龍第一眼看她,她便覺出了這男子的風情,眼光里火辣辣的,蒼蠅樣粘住。女子都善做作,她也就故意顯出顧盼流星的樣子,心中得意,又毫不羞澀地目光定定地反望著他。
陸大手問:“文龍兄弟是要買點什么?”
王文龍話中有話地說:“我有什么可買,家中只我一人,無人惦記無人疼的,隨便逛逛罷了。”這是實情,也是謊語。說罷又抬眼看看翠云。
陸大手也看翠云,只以為是他帶來家眷觸動了王文龍的心事,一副熱心腸地說:“兄弟不必焦灼,似兄弟這般人品這般身份,娶親不是難事。”
王文龍說:“陸兄真是飽漢不懂餓漢饑,東郎不知西郎愁。”
陸大手哈哈而笑,說:“哪天,我給文龍兄弟張羅一個。”
王文龍又偷看翠云一眼,恰翠云也在看他,忽地就把目光閃開,眺望別處去了。王文龍便說:“談何容易,小弟哪比得上老兄,家中有著阿嫂這樣的麗人相陪。”
此一句,竟說得翠云紅了面頰。
陸大手仍沒許會,他的心實得像個木頭疙瘩,不曾想到王文龍由此而不能忘懷翠云,也不曾想到日后由此而生出的種種禍端。人生叵測,要說王文龍與翠云一個城里一個鄉下,打巴掌也碰不到一處。倘若陸大手把家里的日子過得固若金湯,王文龍也就沒有縫隙可乘;倘若陸大手與翠云沒有婚姻變故,他也不會有牢獄之災,日后也就沒有震驚桐城的那樁疑案了。
偏偏陸大手的心性沒放在女人身上,而偏偏陸大手的心性里面,又離不開女人。那后來的事情,也就順理成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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