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月亮站在公司大樓前，整理著有些歪斜的領帶，手里還攥著從出租屋帶來的入職資料袋。

昨晚的折騰讓他此刻還有些疲憊，腦海里不斷回放著從外賣員到可能入職公司的轉變。

玻璃門“?！钡匾宦曣P上，前臺小姑娘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寫著三個字：又一個。

“新人會，十分鐘后開始。”她指了指走廊盡頭，“西裝扣好，別吃東西?！?

田月亮咽下最后一口煎餅，試圖用袖子擦掉嘴角的辣醬，結果把領帶扯得更歪了。

他深吸一口氣，心想這場景怎么跟昨天送外賣撞客戶開門似的——都是卡著秒進屋，都是被人用“你遲到了”的眼神審判。

會議室門推開那一刻，里面正響起掌聲。幾個穿著筆挺西裝的年輕人站在臺上，手掌冒出微光，指尖彈出一串數據流，還有人原地騰空三厘米，落地時踩碎了地板瓷磚。田月亮站在門口，像誤入仙俠大會的路人甲。

“最后一個。”HR面無表情地招手，“田月亮，上臺?！?

他走上前，皮鞋在地板上打滑了一下。臺下三十多雙眼睛盯著他，有人交頭接耳：“這哥們兒頭發炸成這樣，是剛被雷劈過？”

他清了清嗓子，腦子里閃過昨天在煎餅攤那句“資本家的嘴臉”，于是脫口而出：“大家好，我是田月亮，來自地球Online低配服，職業：社畜本畜，特長：卡點續命，技能樹點滿的方向是——活著?！?

臺下靜了三秒。

然后爆笑。

有人拍桌子：“他以為這是B站面試？”

“笑死我了，這年頭連廢柴都招？”后排一個戴金絲眼鏡的男人冷笑，“覺醒時代還收這種零級選手，公司是打算開收容所？”

田月亮臉上掛著笑，心里已經把這人列入“未來揭穿名單”。他假裝沒聽見，繼續念稿：“希望在未來工作中……為公司發光發熱?！?

“你先把自己點亮再說吧。”金絲眼鏡小聲嘀咕。

掌聲稀稀拉拉。田月亮走下臺，屁股剛挨到椅子，主管張總站了起來。四十出頭，襯衫領口扣到最上面一顆，眼神像掃描儀一樣掃過全場。

“新人表現，我就不點評了?！彼曇舨桓撸麄€會議室安靜得能聽見空調滴水，“明天上午九點，覺醒測試。等級低于E級的，不用來打卡?！?

說完，他看了田月亮一眼。

就一眼。

但那眼神像根針，扎得田月亮后背發緊。他下意識挺直腰板，臉上卻還維持著“老子無所畏懼”的表情，仿佛剛在游戲里抽到SSR，哪怕賬號馬上要被封。

散會后，他溜進茶水間，想灌杯熱水壓壓驚。結果發現連飲水機都要刷工牌才能出水。他對著機器比劃半天，系統提示：“未激活權限。”

“合著我連喝水都不配？”他嘀咕，“這不比外賣平臺還卷？”

午休鈴響，他抱著便利店飯團躲進衛生間。第三隔間傳來激烈的語音對罵：“你眼瞎嗎？紅buff都讓人搶了！”

門縫底下露出半截藍牙耳機線。

田月亮正要退出，隔間門“嘩啦”拉開。一張熟悉的臉——正是剛才笑他“收容所”的金絲眼鏡男，李大膽。

“看什么看？”李大膽收起手機，工牌上寫著“覺醒等級：C級·迅捷之手”。

田月亮盯著那五個字，忽然笑了：“迅捷之手？你剛才十個技能放空八個，Q技能比老年人打太極還慢。依我看，送外賣都嫌你手抖?！?

李大膽臉色一變：“你懂什么？這是團隊配合問題！”

“哦。”田月亮點頭，“那你這配合，建議組個‘坑隊友聯盟’，口號我都想好了——‘不是我菜，是隊友太菜’。”

說完，他轉身擰開水龍頭洗手，水流嘩嘩響。李大膽站在原地，手指捏著手機邊框發白。

“你等著。”他低聲說。

“等什么？”田月亮擦著手，“等我覺醒？還是等你下一把排位贏？”

他走出衛生間，順手把飯團包裝紙團成球，三分線外一拋——空心入簍。

下午工位分配，他被塞進最角落的卡座，旁邊是堆滿文件的鐵皮柜。桌上擺著一臺老式電腦，開機要兩分鐘，屏幕上還貼著前任留下的便利貼：“別碰我鍵盤，會死?！?

他坐下，摸出手機。微信彈出通知：“【閃電送】您今日已完成12單，結算8元?！?

他笑出聲：“原來穿越后，工資還是按單算?！?

抬頭時，張總正站在走廊盡頭看他。兩人視線撞上，張總沒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轉身進了辦公室。

田月亮嚼著飯團，心想這節奏怎么跟昨天送豆漿油條似的——都是被人盯著，都是命懸一線。

他打開公司內網，想查查覺醒測試到底是啥。頁面跳轉半天，最后顯示：“權限不足?！?

“合著我連看規則都不配？”他翻白眼，“這公司是修仙門派？”

就在他準備放棄時，無意間看到頁面角落里一份閃爍的文件，文件標題是《公司 X項目內部計劃》。他好奇地點開，快速瀏覽著內容，越看越覺得這份文件和自己接下來可能負責的工作有緊密聯系。正當他看得入神時，身后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你在干什么？公司機密文件也是你能隨便看的？”田月亮嚇了一跳，回頭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眼神嚴厲地盯著他。

臨近下班，HR發來群消息：“今晚六點，新員工聚餐，地點：樓下燒烤攤，自愿參加?！?

田月亮正準備回“不去”，抬頭看見李大膽在群里發了個紅包，配文：“歡迎新同事，尤其是那些……特別有‘特色’的?！?

群里沉默兩秒，有人跟風笑：“哈哈哈懂了?！?

田月亮盯著那條消息，忽然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就像昨天煎餅攤前，所有人等著看他會怎么接招。

他點開紅包，領了0.88元。然后回了一句：“李哥這紅包可真是大手筆啊，不過還是得提醒你，在覺醒這條路上，少點套路，多點實力才走得長遠?！?

群里瞬間安靜。

三秒后，李大膽私聊他：“你是不是找事？”

田月亮回復：“沒有，我只是覺得，一個C級覺醒者，靠打游戲偷懶混日子，挺浪費天賦的。”

對方沒再回。

他收起手機，收拾東西準備走人。路過前臺時，小姑娘抬頭問：“不去聚餐？”

“不了?！彼f，“我得回家睡覺?！?

“這么早？”

“早睡早起，修仙靠的是續航?！彼ＵＱ郏拔疫@人，靠睡覺升級。”

小姑娘一臉茫然。

他走出大樓，晚風撲面。手機又震了一下，是王二狗發來的語音——等等，王二狗是誰？

他愣住，趕緊刪掉記憶亂入的角色名。

應該是……錯覺。

他把手機塞回口袋，抬頭看天。城市上空飄著灰蒙蒙的云，像極了他出租屋里那張發黃的天花板。

明天覺醒測試，零級就得滾蛋。

他摸了摸后頸，那里還留著昨天騎電驢曬出的汗痕。身體確實累，但奇怪的是，腦子并不渾。好像昨晚那場莫名其妙的深度睡眠，真讓他回了點血。

“要是睡覺真能變強……”他喃喃，“那我可能是唯一一個靠躺平逆襲的社畜?！?

他拐進巷子，準備抄近路回出租屋。巷口路燈忽明忽暗，照著他T恤上褪色的動漫圖案——一個戴護目鏡的少年，正舉起拳頭，仿佛要沖破次元壁。

田月亮低頭看了看那圖案，忽然覺得有點像自己。

都是被世界按在地上摩擦， yet still standing。

他加快腳步，嘴里哼起一段洗腦神曲。

剛走到樓下，手機響了。

是公司系統通知：“明日覺醒測試安排已更新，請于8:30前抵達B1層測試室。”

下面附了一行小字：“著正裝，禁攜帶電子設備。”

田月亮站在樓道口，掏出鑰匙。

鑰匙插進鎖孔的一瞬，他聽見屋里傳來一聲輕響——像是泡面桶倒了。

他皺眉，推門進去。

屋里沒人。

但桌上，多了一張嶄新的外賣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