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深處的黑暗像墨汁一樣濃稠，連腳步聲都仿佛被吞噬了。

陳辰被夾在劉闖和葛小倫中間，后背的冷汗已經浸濕了衣服。他能聞到劉闖身上淡淡的硝煙味，也能感覺到葛小倫投來的、若有若無的審視目光。這兩個人像兩頭蓄勢待發的野獸，只等一個合適的時機，就會撲上來撕碎他。

手腕上的時間跳躍機燙得驚人，那道裂痕旁的光芒已經微弱到幾乎看不見，能量顯示只剩下不到20%。最后一次跳躍的機會，像風中殘燭一樣搖搖欲墜。

“快到了?！备鹦惖穆曇粼诤诎抵许懫?，帶著一絲詭異的平靜，“前面有個臨時存放點，你先在那里待著，等資料到了再說?！?

臨時存放點？陳辰心里冷笑?？峙率恰疤幚睃c”才對。他能感覺到，劉闖手里的暗合金大斧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啞光，刃口的弧度、金屬的紋理都和平時沒兩樣，甚至還沾著點沒擦凈的油污，透著股粗糲的舊感?？刹恢趺矗此破狡綗o奇的刃面像是蒙著一層看不見的寒氣。陳辰只是掃了一眼，就莫名覺得后頸發緊——仿佛那不是塊冷硬的金屬，而是條蟄伏的冰蟒，鱗片下藏著能輕易撕開鋼鐵的鋒銳。明明沒動，卻讓人清晰地感覺到，只要劉闖輕輕一揮，這斧刃就能像切豆腐似的，把眼前的一切都劈成兩半。

就是現在？

陳辰的手指死死按住時間跳躍機的按鈕，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他甚至已經想好了跳躍的時間點——就跳回他們剛抓住他胳膊的那一刻，或許能找到機會掙脫。

就在這時，前方的黑暗中突然亮起一盞燈。

不是冷白色的走廊燈，而是柔和的暖黃色燈光，從一扇半開的門里透出來。門旁的牌子上寫著三個字：監控室。

一個穿著白色科研服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手里拿著一個平板電腦，似乎正在查看什么。齊肩的短發，戴著一副細框眼鏡，臉上沒什么表情，卻透著一股冷靜的氣質。

憐風。

陳辰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怎么會在這里？

劉闖和葛小倫的腳步也頓住了，臉上閃過一絲意外，隨即恢復了平靜，但陳辰能感覺到，他們身上的緊繃感減輕了些許，似乎對憐風有所顧忌。

“憐風博士?！备鹦惵氏乳_口，語氣比剛才溫和了些，“我們帶個新來的去存放點?！?

憐風抬起頭，目光透過鏡片落在陳辰身上，停留了幾秒，又轉向劉闖和葛小倫：“存放點？我剛才看監控，沒收到新成員的登記信息?！彼穆曇艉芷降瑓s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凱莎指導官讓我核對所有人員信息，他的資料在哪？”

劉闖皺了皺眉：“資料還沒到，臨時安置一下?！?

“沒登記的人，不能進存放點?！睉z風推了推眼鏡，語氣沒有絲毫松動，“基地規定。”她側身讓開門口的位置，“正好我辦公室有空位，讓他先去我那里待著吧，等資料到了我再通知你們?！?

劉闖和葛小倫的臉色沉了下來。

“憐風博士，這不符合流程。”葛小倫的語氣帶上了一絲不悅，“他是‘待核實人員’，按規定要……”

“規定是我擬定的?！睉z風打斷他，目光平靜地看著兩人，“我負責所有人員信息的核實，把他交給我，沒問題。”

空氣瞬間變得尷尬。劉闖和葛小倫對視一眼，似乎在權衡什么。陳辰能感覺到，他們對憐風的忌憚遠超對凱莎的服從，尤其是在這種“私下處理”的場合。

“行吧。”劉闖最終哼了一聲，惡狠狠地瞪了陳辰一眼，“別亂跑，不然有你好受的。”

葛小倫沒說話，只是深深地看了陳辰一眼，那眼神里的冰冷讓陳辰后背發涼。

兩人轉身離開了，腳步聲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直到他們的身影徹底消失，陳辰才猛地松了一口氣，雙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

“進來吧?！睉z風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陳辰定了定神，跟著她走進了監控室旁邊的辦公室。房間不大，堆滿了各種儀器和屏幕，墻上的屏幕顯示著基地各個角落的監控畫面，其中一個畫面里，劉闖和葛小倫正站在走廊盡頭，似乎在低聲交談著什么。

門被關上，反鎖的聲音傳來，隔絕了外面的一切。

“坐。”憐風指了指辦公桌前的椅子，自己則坐在了對面，打開了桌上的電腦。

陳辰坐下，心臟還在狂跳。他看著眼前的憐風，滿腦子都是疑問。這個世界的角色都黑化了，為什么憐風會救他？她是真的在遵守規定，還是另有所圖？

“你的手環?！睉z風突然開口，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很特別?！?

陳辰下意識地捂住時間跳躍機，警惕地看著她：“你想干什么？”

憐風抬了抬眼鏡，眼神里沒有殺意，只有一種純粹的好奇：“我在監控里看到了。你從訓練室出來，被琪琳盯上，又遇到劉闖和葛小倫……三次?！?

陳辰的瞳孔驟然收縮！

她看到了？這種可能，難不成她能擺脫時間跳躍？

“別緊張?！睉z風的語氣很平靜，“我不會告訴任何人。或者說，在‘他們’眼里，我和你一樣，都是‘異?！！?

“他們？”陳辰抓住了關鍵詞。

“凱莎，琪琳，劉闖，葛小倫……所有被‘程序’控制的人?！睉z風敲了敲鍵盤，屏幕上跳出一段復雜的代碼，“整個宇宙都被修改過，無論是地球、烈陽、冥河還是天使，所有人的意識都被植入了指令——清除一切‘異常’，維持所謂的‘秩序’。”

陳辰的大腦一片空白：“程序？指令？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對嗎？”憐風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拋出了一個更尖銳的問題，“你的手環，能讓你回到過去？”

陳辰沉默了。他不知道該不該相信憐風，但目前來看，她是唯一沒有對他表現出殺意的人。而且，她知道的太多了。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憐風嘆了口氣，調出另一個監控畫面，畫面里是剛才訓練場被抹殺的那個人，“看到了嗎？這就是不遵守‘秩序’的下場。而你，一個沒有任何記錄、還能‘重復出現’的人，在他們眼里，是最高級別的‘異?！！?

她的語氣里帶著一絲疲憊：“我能保持清醒，是因為我負責維護基地的系統，偷偷修改了部分指令。但我能做的有限，救你，已經是極限了。”

陳辰看著她，試圖從她的眼神里找到一絲偽裝，但看到的只有冷靜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

“為什么要救我？”他忍不住問。

憐風的目光落在屏幕上那些監控畫面上，沉默了幾秒：“因為你和我一樣，都是‘變數’?！彼D過頭，看著陳辰，“這個世界已經死了，只有變數，才能讓它活過來。”

她的話像一道閃電，劈開了陳辰心中的迷霧。

原來這個世界的黑化，不是天生的，而是被某種“程序”控制的？憐風是少數保持清醒的人？

“你的手環，能量快耗盡了吧？”憐風的目光再次落在他的手腕上，“我這里有能量源，可以暫時幫你充能。但你要告訴我，你知道些什么，你能做什么?！?

陳辰看著憐風，又看了看手腕上幾乎熄滅的時間跳躍機，心里做了一個決定。

他抬起頭，迎上憐風的目光，深吸一口氣：“我的手環叫時間跳躍機，能讓我回到過去的某個時間點。我知道這個世界原本的樣子，知道凱莎他們本該是什么樣的人……”

他開始講述，從自己的穿越，到這個世界的詭異，再到他所知道的“原本劇情”。

辦公室里很安靜，只有陳辰的聲音和憐風敲擊鍵盤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墻上的監控畫面還在實時更新，但陳辰的心，卻第一次在這個絕望的世界里，感覺到了一絲微弱的希望。

或許，他真的有機會改變命運。

或許，憐風就是他尋找的那一線生機。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辦公室門外的走廊里，一個監控探頭悄悄轉動了方向，對準了緊閉的房門。屏幕的另一端，凱莎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