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計時跳至01:52:17時，終端屏幕閃出一行新提示：雙因素認證等待響應，容器持有者未確認。
蕭燼盯著那串字符，手指無意識地在終端邊緣敲了兩下。防彈衣碎片還貼在共振模塊上，耳垂隱隱發燙。他閉上眼，一段記憶浮現——2076年邊境雷達站，敵方用跳頻信號偽裝成氣象數據，他憑借頻率殘留的相位差，反向推算出真實發射源。畫面持續五秒后消失。
他睜開眼，調出B區地下三層的信號記錄。剛才那0.1秒的殘留信號，跳頻規律與Q-7協議的刷新周期完全吻合，但傳輸方向是反的——不是從上往下，而是從下往上。
“不是中轉，”他低聲道，“是響應。”
寒千凝站在一旁，右手垂在身側，裂紋中的藍光忽明忽暗，仿佛被遠處的信號牽動著呼吸。她沒有說話，但左手已經捏緊了戰術終端殘片，指節微微發白。
蕭燼調取過去24小時所有接入Q-7協議的設備日志。系統顯示，在協議被強制中斷的瞬間，仍有設備維持了0.1秒的連接。編號T-07，歸屬記錄顯示：寒千凝貼身助理·林淵。
終端光標停在那行字上，不再移動。
寒千凝的呼吸頓了一下。她沒有看屏幕，目光落在自己右手上。指尖又開始不受控制地抽動，劃出半道戰術規避軌跡，隨即僵住。
“他每天凌晨02:17進入B區能源中樞，”蕭燼調出林淵的行程記錄，“停留7分鐘，正好是Q-7協議的刷新間隔。”
“他替我擋過蟲族毒刺，”寒千凝聲音平靜，“左肩到現在還有神經壞死。”
“擋毒刺的是人，”蕭燼拆開泡面加熱器，抽出電阻絲和溫控芯片，接在熱感應模塊上，“現在這個，可能只是頂著他的身份走流程。”
他把裝置貼在C-7通道的金屬地面上。幾秒后，屏幕上浮現一道模糊的體溫軌跡——從能源閥入口繞行，貼著墻根延伸至廢棄育嬰艙后墻，終點是一塊不起眼的金屬面板。面板上有輕微磨損，像是被手指反復觸碰過。
“他在接信號，”蕭燼說，“不是偷，是交。”
寒千凝沒有反駁。她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手，裂紋的光流節奏，與剛才體溫軌跡的波動頻率一致。
“同步是雙向的，”她說，“他在那邊接收我的意識數據，再以‘容器持有者’的身份，向系統發送確認信號。”
“所以系統才沒有徹底斷開，”蕭燼收起裝置，“它不需要一直連著您，只要有人在固定時間點響應，就能維持協議活性。”
寒千凝忽然抬手，將戰術終端殘片按進終端讀取口。藍光順著接口涌入，系統底層日志被強制調出。進度條緩慢推進，跳出一段加密代碼。
蕭燼盯著那串字符，耳垂又是一陣發燙。
記憶閃現——2075年，敵方指揮系統被偽裝成“緊急撤離令”的病毒入侵。他發現指令底層嵌套著一段隱藏程序，表面是撤離路線，實則是定位所有特工位置的追蹤器。畫面持續四秒后消失。
他睜開眼，迅速在終端輸入一串反向解析指令。加密代碼被拆解，露出底層邏輯結構——Q-7協議的核心目的并非權限驗證，而是一套意識上傳程序。每一次“同步”，都在將寒千凝的戰斗本能、戰術決策模式、神經反應速度，打包上傳至某個遠程節點。
屏幕跳出一行日志：校準完成78%，幽影之主意識重構進度同步。
寒千凝的右手猛然一顫，指尖劃出完整的突入-鎖定-射擊序列，動作流暢得不似演練，而是本能。
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聲音冷得像冰：“他們不是要控制我……是要用我的意識，拼出另一個‘她’。”
“幽影之主，”蕭燼說，“它需要一個能完美駕馭星盟戰斗體系的載體。而您，百場戰役無敗績，是現成的模板。”
寒千凝沒有說話。她盯著屏幕上的日志，右手裂紋的光流突然加速，像是被什么遠程喚醒。
“它已經在用了，”她說，“剛才那套動作，不是抽搐……是測試。”
蕭燼將防彈衣碎片重新貼在終端背面。系統開始回溯林淵過去72小時的所有終端操作記錄。大部分是常規事務，但每隔24小時，他都會在凌晨02:17準時接入一次Q-7協議，操作內容為空，但生物密鑰驗證通過。
“他不是被操控，”蕭燼說，“他是自愿的。”
“為什么？”寒千凝問。
“不知道，”蕭燼搖頭，“但他在用您的身份做鑰匙，幫他們復活一個本該滅絕的意識。”
寒千凝忽然抬手，指尖輕輕抵住蕭燼的耳垂。
這個動作讓他整個人僵了一下。
她沒有說話，只是用拇指輕輕摩挲那塊皮膚，像是在測試什么。她的手指微涼，指腹有常年握終端留下的薄繭。
幾秒后，她問：“每次您想起過去，這里都會發熱？”
蕭燼沒有躲閃。他閉上眼，主動觸發回響——2074年，火場坍塌前最后一秒，他背著受傷的戰友沖出，后背被鋼梁劃開一道深口，血順著訓練服往下淌。畫面清晰，最后一句是：“活著的人，才有資格說值不值。”
終端屏幕自動投射出那段記憶的片段。
寒千凝看著畫面，手指慢慢松開。
“不是復制，”她低聲說，“是記憶。”
她收回手，掌心的傷口還在滲血，戰術終端殘片被她重新攥緊。
“林淵從小跟在我身邊，”她說，“他知道我所有的習慣，所有的弱點。如果他要偽裝成我，沒人能看出來。”
“但他漏了一點，”蕭燼調出Q-7協議的響應日志，“每次‘容器持有者’響應，系統都會記錄生物密鑰的細微波動。真正的您，神經信號有0.3%的量子裂紋干擾。而林淵的響應信號，干凈得像新錄入的模板。”
“他在模仿，”寒千凝說，“但他不知道，我的意識已經被數據化，信號不可能完全穩定。”
“所以他需要您活著，”蕭燼說，“只要您在，系統就會持續同步，他就能不斷校準自己的響應模式，直到完美。”
寒千凝盯著終端屏幕，右手裂紋的光流漸漸平緩。她抬起左手，把帶血的終端殘片按進屏蔽箱的讀取口。
“反向追蹤，”她說，“用我的裂解信號，污染他的響應通道。”
蕭燼點頭，迅速調整終端協議。屏蔽箱嗡鳴一聲，開始釋放反向數據流。系統提示彈出：檢測到異常信號注入，正在進行隔離。
幾秒后，B區地下三層的信號記錄出現中斷。C-7通道的監控畫面里，那道體溫軌跡突然停滯，隨即消失。
“他斷了，”蕭燼說。
“只是一時，”寒千凝收回手，“他還會再來。Q-7協議沒被徹底關閉，他只需要換個時間，換個方式。”
蕭燼把防彈衣碎片收好，重新插上泡面叉，維持低頻干擾。終端屏幕忽然閃了一下，跳出一條新提示：容器持有者響應超時，協議進入降級模式，啟用備用驗證方案。
“它在適應，”他說。
寒千凝盯著那行字，右手裂紋又開始明滅，節奏比之前更急。
“它不打算等了，”她說，“它要強行推進重構。”
蕭燼調出Q-7協議的原始代碼結構。系統正在重組驗證流程，準備繞過“容器持有者”響應，直接從寒千凝的量子裂紋中提取數據。
“它找到了新路徑，”他說，“不再依賴外部響應，而是從您體內抽取。”
寒千凝沒有說話。她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手，裂紋的光流像被什么牽引著，緩緩向掌心匯聚。
蕭燼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皮膚很冷，脈搏卻跳得極快。
“別讓它進去，”他說。
她抬眼看他，眼神深沉，像是壓著一場風暴。
“如果它成功了，”她問，“會怎樣？”
“您會成為它的啟動鑰匙，”蕭燼說，“您的意識會被打碎，重組，變成幽影之主的一部分。而林淵，會成為新系統的管理員——一個能完全操控您的‘合法權限者’。”
寒千凝沉默了幾秒，忽然抬起左手，把戰術終端殘片狠狠按進掌心。
鮮血滴落，順著終端接口滲入。
“那就讓它看看，”她說，“誰才是真正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