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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萌光壁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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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活下去…”

那聲微弱的嘆息,如同投入狂暴冰洋的一粒溫熱火種,瞬間在李明的意識深處激起一圈微弱卻執拗的漣漪。絕望的冰層被燙開一個小小的孔洞,理智的光芒得以短暫透入。

他攤開的左手掌心,那只由純粹柔和白光構成的光蝶,正安靜地棲息著。沒有重量,沒有實體,只有一股源源不斷的、微弱卻無比堅定的暖流,正從它與掌心接觸的那一點,持續不斷地注入他冰冷的軀體。這股暖流驅散著深入骨髓的寒意,中和著那幾乎要碾碎他靈魂的、源自礦脈的狂暴怒意,更在他周圍撐開了一個半徑不足半米的、肉眼幾乎難以察覺的柔和光暈。

領域。一個由李萌最后殘存意識、由她那“自愿”獻祭中所保留下來的最后一點“生”之光芒所構筑的、脆弱無比的臨時避風港。

時間流速似乎恢復了正常。

“咔噠…咔噠咔噠…”

令人牙酸的關節扭動聲如同驟雨般響起,打破了那短暫的凝滯!

那些扭曲的蠟像,從四面八方包抄而來,它們的動作因極致的扭曲而顯得迅疾且怪異,反關節的四肢劃破空氣,帶起陣陣陰風??斩囱鄹C里燃燒的冰冷幽光,死死鎖定著光圈正中的李明,那里面不再僅僅是空洞的怨念,更添了一種被挑釁后的、更加原始的惡意。

然而,就在它們尖銳蠟化的指尖、張開的無聲嘶吼的嘴,即將觸及那層微弱光暈的邊界時——

滋啦!

如同燒紅的烙鐵猛地浸入冰水!一陣劇烈能量對沖的刺耳尖鳴爆開!

沖在最前面的幾具蠟像,它們觸及光暈邊緣的部位——指尖、手臂、甚至半張臉——瞬間冒起濃烈的、散發著惡臭的焦糊黑煙!那并非火焰灼燒的痕跡,而更像是一種本質上的“凈化”與“消融”!蠟質如同遇到克星般飛速溶解、汽化,露出下面更加漆黑、仿佛由凝固陰影構成的內部結構!

它們像是被無形的力量狠狠推開,踉蹌著向后倒去,扭曲的動作變得更加狂亂,那無聲的咆哮似乎都帶上了實質性的痛苦和驚怒。

光圈穩住了。如同驚濤駭浪中一塊小小的礁石,雖搖搖欲墜,卻頑強地抵御著沖擊。

光圈內的李明,劇烈地喘息著,冷汗依舊沿著額角滑落,但那雙因狂怒和絕望而布滿血絲的眼睛里,終于重新燃起了一點微弱的光。他低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掌心那微弱的光源。

是萌萌…真的是她!她不是徹底消失了,她最后的一點痕跡,化作了這守護他的光蝶,在這絕境中,又一次…保護了他。

“為了救我…”之前的怒吼變成了沙啞的低語,痛苦依舊尖銳,卻不再盲目。憤怒的浪潮稍稍退去,露出了底下冰冷而堅硬的現實礁石——自責,以及比自責更沉重的責任。

他不能死在這里。如果他死了,妹妹這最后的犧牲,這微弱如風中殘燭的守護,將徹底失去意義。他甚至不能繼續沉浸在這崩潰的情緒里!這活化的宅院,這礦脈,正因他剛才的魯莽行為而陷入狂暴!必須做點什么!

求生的本能和巨大的負罪感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奇異的、冰冷的清醒。他的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起來。

目光飛速掃過四周。

那本引發災禍的深褐色日記本,依舊攤開在他腳邊。但此刻,它不再是揭示真相的秘典,而更像一個失控的能量噴口!書頁上,原本幽綠磷光繪制的脈絡圖已經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瘋狂閃爍、扭曲蠕動的刺眼綠斑,如同某種電子設備短路燒毀后的殘骸,不斷噴吐著混亂的能量波動和那直接作用于腦髓的尖銳噪音。它本身就是宅院憤怒的一部分,是吸引那些恐怖蠟像的燈塔!

不能再觸碰它了!至少現在不能。

他的視線越過瘋狂閃爍的日記,投向更遠處。滾落在陰影里的那枚礦石人形,依舊冰冷死寂,對周圍的劇變毫無反應。看來,在礦脈核心被徹底激怒的此刻,這件或許帶有微弱庇護或溝通作用的“鑰匙”,已經暫時失效。

蠟像們經過最初的挫敗,并未放棄。它們圍著這微弱的光圈,開始緩慢地移動,如同尋找獵物破綻的鬣狗。它們空洞的眼窩死死盯著光圈,那幽光閃爍不定,似乎在分析這層阻礙的弱點。更多的蠟像從書房的陰影里、從墻壁蠕動的脈絡中“滲”了出來,加入包圍的隊伍。光圈之外,已經完全被這些扭曲凝固的身影填滿,水泄不通。

光蝶散發的光芒,似乎微微黯淡了一絲。李明感到掌心傳來的暖流出現了一次極其細微的波動。

它們在學習…或者在等待?等待這庇護所能量耗盡?

李明的心臟再次揪緊。這光芒是妹妹最后的殘留,它不可能持久!必須在這光芒熄滅前,找到生路!

生路在哪里?

他的目光猛地轉向身后——那面冰冷光滑、正在滲出磷光粘液、微微搏動的墻壁!就是這面墻,在他觸碰時,向他展示了妹妹最后遭遇的真相!也是那幽光地圖上,那條突然發亮、傳遞出牽引感的線條所指的終點!

“線”在墻里!老爺子日記引發的脈絡圖指示這里!礦脈的憤怒因日記而起,但牽引感卻來自這面墻?這矛盾的現象背后,是否藏著唯一的突破口?

賭一把!必須賭一把!

他不再猶豫。完好的左手依舊攤開著,小心翼翼地維持著掌心光蝶的存在——那是他此刻唯一的護身符。他忍著全身的酸軟和疼痛,掙扎著半跪起來,面朝那面墻壁。

墻壁表面,那層光滑的“甲殼”融化得更厲害了,大量半透明的、散發著磷光的粘稠組織液不斷滲出、流淌,讓墻面看起來濕滑油膩,如同某種巨大生物的內臟壁。那搏動感也愈發強勁有力,咚…咚…咚…如同戰鼓,敲擊在他的神經上。

他伸出顫抖的右手——那只受傷的手,忍著劇痛,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朝著不斷滲出粘液的墻壁表面按去。

這一次,不是為了獲取記憶影像。

是為了…溝通?或者說,回應那最初的“牽引”?

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那粘滑表面的前一刻,包圍圈外緣的一具蠟像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意圖,猛地發出一陣劇烈的、無聲的震顫,隨即以一種更加扭曲瘋狂的姿態,不顧一切地再次撞向光圈!

滋啦——!砰!

黑煙冒起,焦臭彌漫。那蠟像的半邊身子幾乎瞬間消融,但它沖擊帶來的力量,也讓李明周圍的光圈劇烈地閃爍起來,明滅不定!掌心光蝶的光芒急劇暗淡,仿佛下一刻就要熄滅!

就是現在!

李明眼中閃過一絲決絕,趁著光圈尚未完全崩潰,指尖猛地加速,徹底按在了那冰冷、粘滑、搏動著的墻面上!

預想中狂暴的能量沖擊和信息洪流并未出現。

相反…

嗡……

一種低沉、悠遠、仿佛來自大地最深處的共鳴聲,取代了那尖銳的噪音,透過指尖傳遞而來。

緊接著,他觸碰的那一小片墻面,粘稠的組織液仿佛被無形的手抹開,露出了下面更加深邃的、并非石材或木質的基底。那是一種…如同黑曜石般光滑、卻又帶著生物般柔韌的材質。

然后,一點光芒亮起。

不是日記本上那幽綠不祥的磷光,也不是光蝶純凈柔和的白光。而是一種極其黯淡的、溫暖的、如同殘陽最后余暉般的昏黃光芒。

這點昏黃光芒在他指尖觸碰點緩緩暈開,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滴,迅速在黑色的“墻幕”上勾勒出線條、圖案…

那是一個符號。

一個極其復雜、古老,由無數細微的幾何圖形和難以理解的字符嵌套而成的烙印。它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滄桑與疲憊,更帶著一種…堅固的、守護的意味。

在這個符號的核心,李明清晰地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微弱卻堅韌無比的精神印記——是李老爺子!是他在徹底石化之前,用盡最后的力量和蘊含著礦物抗體的血液,結合著某種世代相傳的禁忌知識,烙印在這礦脈活躍節點上的…一道封印!或者說,一個緊急閥門!

這面墻,不僅是礦脈能量流通的管道,也是老爺子設下的、最后的一道保險!那牽引感,不是礦脈的誘惑,而是老爺子留下的后手,在感知到礦脈因日記而失控暴走、宿主(李明)陷入生死危機時,被自動激活了!

“原來…是這樣…”李明喃喃自語。

根本不需要他去溝通狂暴的礦脈核心!老爺子早就預料到了可能出現的極端情況,留下了這最后的指引!那本日記不僅是真相的載體,或許也是激活這最終保險的“鑰匙”之一,只是他剛才的粗暴行為,差點徹底毀掉一切!

“咔噠!咔噠咔噠!”

光圈之外,蠟像們似乎也感知到了這面墻上出現的異常變化以及那令它們厭惡的守護氣息,變得更加狂躁!它們開始前仆后繼地沖擊光圈,每一次撞擊都讓光蝶的光芒更加黯淡,讓李明掌心的暖流更微弱一分!光圈的范圍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

沒有時間猶豫了!

李明看著墻上那個散發著昏黃光芒的封印符號,又感受了一下掌心即將熄滅的光蝶。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他的腦海。

老爺子的封印需要能量維持,它正在快速消耗!光蝶的力量也即將耗盡!而它們的力量本質,似乎都與礦脈的負面能量相斥——老爺子的是抗體般的守護,妹妹的是純凈的“生”之執念。

能否…?

這是一個極其冒險的猜想,但他已經沒有選擇的余地!

他猛地將攤著光蝶的左手,連同那只已經微弱到極致、幾乎透明的光蝶一起,狠狠按向了墻上那個昏黃的封印符號!

“萌萌…幫幫我…最后一次…”他嘶啞地低吼。

就在光蝶與那昏黃符號接觸的剎那——

沒有爆炸,沒有沖擊。

時間仿佛再次靜止。

光蝶最后的那點純凈白光,如同找到了歸宿般,溫柔地、徹底地融入了那個古老的符號之中。

嗡……!

一聲更加深沉、更加厚重的共鳴聲從墻壁深處傳來!那個原本昏黃、黯淡的封印符號,如同被注入了最純凈的燃料,光芒驟然變得明亮、穩定!顏色也從昏黃轉化為一種更加純粹、更加堅實的金色!

金色的光芒如同水銀瀉地,迅速以符號為中心,向著四周的墻面蔓延!所過之處,那些蠕動滲出的磷光粘液如同遇到烈陽的冰雪般迅速消退、蒸發!墻壁劇烈的搏動感也開始減弱,變得平穩、低沉!

一道清晰可見的、由金色光線構成的復雜門扉輪廓,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在那片原本光滑的墻面上浮現出來!門扉的中央,正是那個被強化了的、光芒流轉的封印符號!

“出口…”李明的呼吸幾乎停止。

這不是普通的門,這是老爺子以自身血脈和意志,結合古宅某個脆弱節點,強行開辟出來的、一條臨時脫離活體迷宮范圍的通道!

“砰!!”

就在這時,最后一絲白光終于徹底消散。李萌存在的最后痕跡,化為了開啟這扇門的能量。脆弱的光圈徹底破碎!

最外圍的幾具蠟像,失去了阻礙,帶著積攢已久的惡意,尖銳的指尖撕裂空氣,朝著因脫力而半跪在地的李明猛撲下來!

它們的影子,已經籠罩了他!

千鈞一發!

李明爆發出最后的力氣,不是向后躲閃,而是向前猛撲!完好的左手狠狠推向那扇由金色光線勾勒出的門扉中央——那個光芒最盛烈的封印符號!

“老爺子——開門?。?!”

在他的手掌接觸到符號的瞬間,一股強大的吸力猛地從門內傳來!

金光暴漲,瞬間吞噬了他的身影。

下一秒,撲下來的蠟像尖銳的指尖,只劃破了殘留的空氣,以及幾滴飛濺的、尚未落地的組織液。

砰!

一聲沉悶的巨響,那面墻上的金色光芒和門扉輪廓如同斷電般驟然熄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墻面恢復了冰冷、光滑、不斷滲出粘液和微弱搏動的狀態,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只有那本依舊在瘋狂閃爍、噴吐混亂能量的日記本,和一群失去了目標、在原地陷入短暫呆滯和無聲狂怒的扭曲蠟像,證明著剛才發生的一切并非幻覺。

書房再次被瘋狂的幽綠磷光和無邊的黑暗籠罩,只剩下蠟像關節扭動的咔噠聲和那尖銳的噪音在回蕩。

而李明,在那一刻天旋地轉的失控感中,只覺得自己被拋入了一條粘稠、冰冷、完全由流動的黑暗和紊亂能量構成的短暫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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