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里的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實體，主管和那名管事，兩人的表情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的劣質(zhì)動畫，五官都僵在了臉上。

什么情況？

剛才的圣人姿態(tài)是裝的？那段憂國憂民、痛心疾首的演講是演的？

他到底是忠是奸？啊不，他到底是愛錢還是愛名聲？

見兩人呆若木雞，半天憋不出一個屁來，孔秋的臉上再次浮現(xiàn)出那種熟悉的、令人肝顫的失望。

他微微搖頭，長嘆一口氣，用一種看透世事滄桑的語調(diào)，幽幽地說道：“唉，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云。”

轟！

主管感覺自己的天靈蓋被一道驚雷劈中了。

又來了！他又變回去了！

剛才那個問“分我?guī)壮伞钡氖袃~小人呢？怎么一眨眼又切換回了道德圣人模式？

完了完了！這下徹底完了！

剛剛問分成就已經(jīng)是個陷阱了，是考驗！是釣魚執(zhí)法！這位孔修先生是在考驗我等從業(yè)者的道德底線！

我居然沒經(jīng)受住考驗！我居然真的在思考分他幾成！

主管的臉色瞬間從煞白變成了慘綠，汗水像不要錢的自來水一樣往下淌。他甚至覺得，下一秒孔秋就會把這事捅出去，然后召集全城的魂師，開一場批斗大會，把他釘在索托城歷史的恥辱柱上。

旁邊的管事也快哭了，他哆哆嗦嗦地扯了扯主管的袖子，用氣音道：“主……主管，他……他這是什么意思啊？到底是要還是不要啊？”

“我怎么知道！”主管在心里咆哮，但臉上還得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孔……孔先生，您……您德行高尚，我們……我們望塵莫及……”

看著這兩人一副即將英勇就義的模樣，孔秋差點沒繃住。

家人們誰懂啊，讀過書和沒讀過書的就是有壁。圣人經(jīng)典都聽不明白，這還怎么建設(shè)繁榮和諧的斗魂界？

孔秋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副“孺子可教”的夫子姿態(tài)，踱步到兩人面前，語重心長地開口了。

“你們啊，理解得太膚淺了。”

“我的意思是，不正當?shù)腻X財，對我來說猶如浮云一般多。”

此言一出，整個包廂死寂了三秒。

緊接著，就是主管和管事兩人世界觀崩塌的聲音。

他們兩個的眼珠子瞪得像銅鈴，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表情徹底石化，仿佛被美杜莎當場看了一眼。

啥玩意兒？

不義之財，于我如浮云……一樣多？？？

還能這么解釋的？！

“現(xiàn)在，你們懂了嗎？”孔秋用一種“我已點化你們”的慈悲眼神看著他們。

“懂……懂了……”主管如夢初醒，狠狠地抹了一把臉上的冷汗。

他終于徹底明白了。

眼前這個男人，根本不是什么道德圣人，也不是什么市儈小人。

他是一個披著圣人外衣的究極樂子人！一個把貪財說得如此清新脫俗的瘋子！

跟這種人，不能講道理，也不能講規(guī)矩，只能講利益！

想通了這一點，主管的思路瞬間清晰了。他再也不繞彎子，一個箭步?jīng)_上來，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就差給孔秋跪下了。

“先生大才！是我等凡夫俗子愚鈍了！”他搓著手，語氣無比誠懇，“先生放心！以后您出場的盤口，所有利潤，咱們五五分！您是圣人，得多拿，別人都是七三分！”

孔秋聞言，眉頭微微一皺。

主管心里咯噔一下，難道是嫌少？

只見孔秋擺了擺手，一臉正氣地說道：“主管這是什么話？我們是君子之交，談錢多傷感情。五五分挺公平。”

主管感動得眼淚都快下來了。

先生真是個好人啊！雖然腦子不正常，但是個講究人！

“好好好！就五五分！”主管連連點頭，生怕他反悔，“那……先生，關(guān)于打假賽的事情……”

“為了斗魂界光明的未來，為了觀眾們能有更好的觀賽體驗，我孔修，義不容辭！”孔秋一臉沉痛地接下了這個“重擔”，仿佛自己是忍辱負重的英雄。

“太好了！”主管大喜過望，連忙道，“先生下一場的對手已經(jīng)確定了，是‘鐵臂’羅飛。我這就帶您去后臺，你們可以……呃……交流一下感情。”

“善。”孔秋滿意地點了點頭。

……

大斗魂場，選手休息室。

一個身高近兩米，渾身肌肉虬結(jié)的壯漢，正一臉愁苦地坐在椅子上，他就是孔秋今晚的對手，“鐵臂”羅飛。

此刻，羅飛的內(nèi)心，比索托城的下水道還要陰暗。

淦！怎么就排到孔修這個煞星了！

那個男人，打人前必先講一通道理，一套“君子動口不動手”的組合拳下來，對手還沒開打就先社會性死亡了。然后他再用那“儒雅隨和”的拳頭，一拳把你送走，美其名曰“君子不器”。

羅飛正在腦子里瘋狂排練。

是開場就求饒？還是沖上去象征性地打兩下，然后被他一拳“感化”？或者干脆裝作舊傷復(fù)發(fā)，直接棄權(quán)？

哪種姿勢投降，才能顯得自己不是那么廢物？

就在他天人交戰(zhàn)之際，休息室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羅飛下意識地抬頭一看，瞬間汗毛倒豎，整個人像彈簧一樣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來人，正是他腦海里那個揮之不去的噩夢——孔修！

他怎么來了？！

“孔……孔先生！”羅飛的聲音都在打顫，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您……您有什么指教？這，這還沒開賽呢！”

孔秋依舊是那副風(fēng)輕云淡、溫潤如玉的圣人模樣。他緩步走了進來，反手關(guān)上了門。

他沒有說話，只是繞著羅飛走了一圈，那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商品。

羅飛被他看得心里發(fā)毛，大氣都不敢喘。

終于，孔秋停下腳步，站到他面前，臉上露出了一個無比和善的笑容。

他抬起手，重重地拍了拍羅飛那引以為傲、比常人大腿還粗的鐵臂，語重心長地開口了。

“兄弟。”

羅飛一個哆嗦。

只聽孔秋的聲音帶著一絲蠱惑人心的魔力，輕聲問道：

“想贏嗎？”

羅飛：“？？？”

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孔秋的下一句話，直接把他的大腦干宕機了。

“想贏，就給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