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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馭雷師

雨還在下,嘩啦啦地敲打著香樟樹葉,像是永不停歇的鼓點。

周啟銘躺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視線已經(jīng)開始渙散,陳少華的身影在雨幕中忽遠(yuǎn)忽近,像個不真切的幻影。

他認(rèn)識陳少華。

不算深交,卻算得上是班里為數(shù)不多能說上幾句話的人。

仕蘭中學(xué)的教室里永遠(yuǎn)彌漫著隱形的階層壁壘,富孩子們聚在一起談?wù)撓蘖堪媲蛐秃M舛燃伲优畟儎t默契地保持著疏離的禮貌,而他這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習(xí)慣了用優(yōu)異的成績和溫和的態(tài)度筑起一道墻。

陳少華是個異類,他總坐在靠窗的位置,校服領(lǐng)口永遠(yuǎn)系得一絲不茍,課間要么看書,要么望著窗外發(fā)呆,仿佛整個世界的喧囂都與他無關(guān)。

他們的交集始于圖書館的歷史書架。周啟銘記得那天自己在找一本關(guān)于瑪雅文明的專著,手指剛碰到書脊,另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也伸了過來。抬頭時,正撞上陳少華平靜的目光,他說:“你也對史前文明感興趣?”

那之后,偶爾會在走廊遇見時點頭致意,有時會在午休時聊幾句關(guān)于三星堆青銅神樹的爭議,或是楚漢相爭時被忽略的細(xì)節(jié)。

周啟銘一直覺得,陳少華身上有種與年齡不符的沉靜,像深不見底的潭水,你永遠(yuǎn)猜不透水面下藏著什么。

可現(xiàn)在,這個總帶著溫和淺笑的同班同學(xué),正站在一個怪物面前,語氣輕松得仿佛在討論昨天的作業(yè)。

“跑……”周啟銘的喉嚨里發(fā)出破碎的氣音,血沫順著嘴角往外涌。他不知道陳少華是怎么做到的,但那只怪物帶來的恐懼還死死攥著他的心臟——能輕易撕碎鋼筋的利爪,覆蓋著鱗片的堅硬皮膚,還有那雙淬著毒液般的黃金豎瞳。陳少華只是個普通學(xué)生,他不該在這里,更不該直面這種超乎常理的恐怖。

“它不是……人……”他想說什么,卻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血沫濺在濕漉漉的校服上,像極了冬日里凍裂的紅梅。

“我知道?!标惿偃A的聲音沉了沉,黑傘突然頓住,傘骨發(fā)出輕微的“咔”聲。周啟銘忽然發(fā)現(xiàn),周圍的雨好像變了——不再是傾斜的雨線,而是懸在半空的水珠,密密麻麻地停在他們頭頂,像誰打翻了裝珍珠的匣子。

死侍喉嚨里發(fā)出呼嚕嚕的響,青灰色的手指猛地攥緊,指甲縫里滲出暗綠色的粘液,滴在地上瞬間腐蝕出幾個小坑。它顯然被陳少華的鎮(zhèn)定激怒了,佝僂的脊背猛地挺直,竟比剛才高出半個頭,背后的衣服裂開幾道口子,露出覆蓋著鱗片的脊椎,像一排猙獰的骨刺。

“嗬……新的……食物……”它的聲音比剛才清晰了些,卻更像生銹的鋸子在拉骨頭,“比他……更美味……”

話音未落,它猛地弓起身子,像顆被彈射出去的炮彈,帶起的狂風(fēng)卷得懸停的雨水劇烈晃動。周啟銘甚至能看清它張開的嘴里,尖銳的牙齒上還掛著剛才沾到的血珠,腥臭的風(fēng)撲面而來,讓他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看來是把我當(dāng)補品了?!标惿偃A輕嘖一聲,腳下的青石板突然滲出一層薄薄的水膜,順著他的鞋底蔓延開。他握著傘柄的手指微微用力,黑傘的邊緣突然綻開一圈銀色的光,那些懸停的雨水像是被無形的線牽引著,瞬間凝聚成一柄半人高的水刃,刃口泛著冰冷的藍(lán)光。

“可惜啊,”水刃劃破雨幕的瞬間,陳少華的聲音帶著奇異的回響,像是從很遠(yuǎn)的地方傳來,“我這人,最不喜歡被人惦記?!?

周啟銘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看見水刃切開空氣時,帶起的氣流將周圍的雨珠碾成了水霧,銀白色的刃面映出死侍錯愕的臉。

沒有驚天動地的碰撞聲,只有一聲輕微的“嗤”響,像快刀切開凍肉。

然后,他看見死侍上半身分離開,滾在青石板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黃金色的豎瞳里還殘留著未散的貪婪。

但是沒有結(jié)束,死侍還活著。

陳少華挑了挑眉,語氣里終于帶了點認(rèn)真:“居然還能動?看來是我低估你了?!?

死侍的殘軀突然爆發(fā)出驚人的力量,上半身拖著斷裂的脊椎向陳少華撲來,利爪在雨幕中劃出三道寒光。周啟銘的心臟驟然縮緊,他想喊“小心”,卻只能發(fā)出嗬嗬的氣音。

就在這時,陳少華動了。

他甚至沒邁開腳步,只是微微側(cè)身,手中的黑傘輕輕一旋。周啟銘恍惚間覺得周圍的雨聲似乎變了調(diào),那些密集的雨珠像是突然被無形的力量牽引,在陳少華身前凝聚成一道透明的水墻。死侍的利爪撞在水墻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緊接著,水墻突然崩解,化作無數(shù)鋒利的水刃,以肉眼難辨的速度射向死侍的殘骸。

“嗤——嗤——”

水刃切開鱗片的聲音像是在切割濕皮革,墨綠色的血液飛濺在青石板上,與雨水混在一起,散發(fā)出令人作嘔的腥甜。

更詭異的是,那些被水刃割開的傷口處,突然燃起了幽紫色的火焰。

火焰沒有溫度,卻帶著一種吞噬一切的力量。它不像普通火焰那樣跳動,而是貼著死侍的皮膚蔓延,所過之處,鱗片、肌肉、骨骼都在無聲地消融,化作一縷縷黑色的煙塵,被雨水沖刷著滲入地面。短短幾秒鐘,那具猙獰的軀體就徹底消失了,只在原地留下一灘泛著紫光的水漬,很快也被雨水沖淡,仿佛從未存在過。

雨還在下,香樟樹葉上的水珠不斷滴落,砸在水洼里泛起一圈圈漣漪。周啟銘張著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jīng)死了,眼前的一切只是瀕死時的幻覺。

陳少華收起傘,走到他身邊蹲下身。黑色的校服褲沾了些泥點,他卻毫不在意,伸手探向周啟銘的額頭。指尖的溫度很涼,像帶著雨水的清冽,卻奇異地驅(qū)散了幾分死亡的寒意。

“還好吧,啟銘?”陳少華的聲音很近,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

周啟銘想點頭,脖子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垮掉,內(nèi)臟像是被揉碎了的布團(tuán),每一次輕微的挪動都帶來撕裂般的疼痛,左臂更是完全失去了知覺,大概是斷了。最可怕的是后背,鈍痛中夾雜著尖銳的刺痛,像是有什么東西從脊椎里鉆了出來。

陳少華的手指輕輕按在他的肋骨處,又移到左臂、后背,動作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周啟銘能感覺到他指尖的觸碰,那觸感透過濕透的校服傳來,竟讓他想起小時候發(fā)燒時,母親放在他額頭上的手。

“嗯……左肺有內(nèi)出血,”陳少華的聲音很平靜,像是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第三根和第四根肋骨斷了,左臂尺骨粉碎性骨折……”

“還有這里,脊椎第三節(jié)錯位,壓迫到神經(jīng)了?!?

周啟銘的呼吸一窒。他懂點急救知識,知道脊椎損傷意味著什么——癱瘓,甚至死亡。

“很嚴(yán)重。”陳少華收回手,雨水順著他的發(fā)梢滴落,在下巴上匯成細(xì)小的水流,“再拖下去,神仙也救不了你?!?

周啟銘看著他,視線漸漸清晰。陳少華的臉上沒有任何驚慌,也沒有同情,只有一種近乎漠然的平靜,仿佛在談?wù)撘患c自己無關(guān)的事??刹恢獮楹?,這平靜卻讓周啟銘莫名地安心。

“想活下去嗎?”陳少華突然問。

周啟銘的睫毛顫了顫,雨水順著眼角滑落,分不清是雨還是淚。他想到母親,想到她每次目送自己上學(xué)時欲言又止的眼神。他還沒告訴她,這次數(shù)學(xué)競賽他拿了全市第一;還沒來得及長大,讓她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臉色;還沒弄明白,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上,到底算不算一場被期待的意外。

“想。”他用盡全身力氣,從喉嚨里擠出一個字。

陳少華笑了,那笑容在雨幕中格外清晰,像突然穿透云層的陽光?!澳蔷秃?。”他說著,從校服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玻璃瓶。瓶子是磨砂的,里面裝著青色的液體,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瑩潤的光澤,像是凝固的晨露。

“這是什么?”周啟銘的聲音依舊嘶啞。

“能讓你活下去的東西?!标惿偃A拔掉瓶塞,一股清冽的草木香氣瞬間散開,混著雨水的濕氣,竟讓人精神一振,“味道可能不太好,但效果絕對顯著?!?

周啟銘沒有再問。他已經(jīng)沒有力氣去懷疑了,死亡的陰影就在眼前,陳少華是他唯一的浮木。他看著陳少華微微傾身,冰涼的玻璃瓶碰到他的嘴唇,帶著草木清香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了下去。

味道確實不好,像生嚼了一把帶著露水的青草,還混雜著點鐵銹般的澀味。但液體入喉的瞬間,一股溫?zé)岬呐魍蝗粡奈咐镉砍鰜?,順著血管蔓延到四肢百骸?

周啟銘渾身一震。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股暖流所過之處,原本撕裂般的疼痛正在消退。左臂斷骨處傳來一陣酥麻的癢意,像是有無數(shù)細(xì)小的蟲子在啃噬,卻奇異地不難受;后背的鈍痛漸漸減輕,呼吸也變得順暢起來;就連眼前的視線,都比剛才清晰了數(shù)倍。

“這……”他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陳少華蹲在他身邊,看著他的眼神里帶著點好奇,像是在觀察某種實驗品?!皠e急,好戲還在后頭?!?

話音剛落,異變陡生。

周啟銘突然覺得體內(nèi)的暖流變得躁動起來,像是平靜的湖面突然掀起了巨浪。它們在血管里瘋狂地奔涌,撞擊著四肢百骸,每一次撞擊都帶來更強的力量感。他甚至能聽到自己骨骼發(fā)出的“咔咔”輕響,那是斷骨在愈合的聲音。

“呃……”他忍不住悶哼一聲,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因為這股突如其來的力量太過洶涌,幾乎要沖破皮膚的束縛。

更詭異的是,他的皮膚表面開始泛起細(xì)碎的藍(lán)光。起初只是幾縷微弱的電弧,像靜電一樣在汗毛上跳動,很快,電弧越來越密集,漸漸連成一片,在他周身形成了一層淡藍(lán)色的光暈。

“這是……”周啟銘看著自己的手,掌心正滋滋地冒著電火花,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陳少華的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他站起身,往后退了兩步,抬頭望向天空。雨還在下,烏云低垂,仿佛壓在頭頂上,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氣息,還有一種……奇異的焦灼感。

“看來,藥劑不僅修復(fù)了你的身體,還激活了你的潛能。”陳少華的聲音里帶著點笑意,“這可真是意外之喜。”

周啟銘想坐起來,身體卻突然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體內(nèi)的力量越來越狂暴,藍(lán)光也越來越亮,甚至開始發(fā)出“滋滋”的聲響。他感覺自己像是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電容器,正被源源不斷的能量填滿,卻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怎么回事……”他咬著牙,試圖壓制體內(nèi)的躁動。

陳少華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眼神里帶著一種周啟銘讀不懂的復(fù)雜情緒,有期待,有審視,還有一絲……憐憫?

就在這時,天空中突然劃過一道慘白的閃電。

“轟??!”

震耳欲聾的雷聲緊隨而至,仿佛就在頭頂炸開。周啟銘渾身一震,體內(nèi)的能量像是找到了出口,突然沖破了束縛。他周身的藍(lán)光驟然暴漲,無數(shù)道電弧從他身上彈射出去,擊中了旁邊的香樟樹。

“嗤啦——”

粗壯的樹干上瞬間冒出黑煙,樹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焦黑。

而這,僅僅是個開始。

周啟銘感覺自己與頭頂?shù)臑踉平⒘四撤N奇妙的聯(lián)系,他能“看到”云層中翻滾的電荷,能“聽到”它們碰撞時發(fā)出的轟鳴。體內(nèi)的能量與天空中的雷電產(chǎn)生了共鳴,他甚至有種錯覺,只要自己愿意,就能引下九天之上的雷霆。

“這就是……你的天賦。”陳少華的聲音在雷鳴中顯得格外清晰,“恭喜你,啟銘。”

周啟銘躺在地上,看著天空中不斷閃過的電光,感受著體內(nèi)奔涌的力量,還有那與天地相連的奇妙感覺。雨水打在他的臉上,冰涼刺骨,卻讓他無比清醒。

001馭雷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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