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兒的啼哭聲在凌晨三點準時響起。蘇晚夏剛要起身，陸北辰已經(jīng)輕手輕腳地下了床。
“我來?！八橇宋撬念~頭，“你繼續(xù)睡?！?
蘇晚夏迷迷糊糊地點頭，聽著陸北辰熟練地沖奶粉、換尿布，輕聲哄著他們三個月大的兒子陸念夏。小家伙很快安靜下來，只剩下細微的吮吸聲。
半夢半醒間，蘇晚夏感覺床墊微微下沉，陸北辰小心翼翼地躺回她身邊，身上還帶著嬰兒特有的奶香味。
“睡吧。“他輕聲說，溫熱的手掌覆在她腰間。
這樣的夜晚已經(jīng)成為常態(tài)。自從念夏出生后，陸北辰幾乎包攬了所有夜間育兒工作，堅持讓蘇晚夏多休息。白天他去公司，晚上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抱兒子，然后給蘇晚夏一個深吻。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灑進臥室，蘇晚夏醒來時，發(fā)現(xiàn)身旁已經(jīng)空了。床頭柜上放著一杯溫熱的蜂蜜水和一張便簽：「帶念夏去散步了，早餐在廚房。愛你?！?
蘇晚夏微笑著伸了個懶腰，披上睡袍下樓。廚房里，廚師正在準備午餐，見她進來立刻端出保溫的早餐。
“夫人，陸總特意囑咐做您愛吃的藍莓松餅?！?
“謝謝。“蘇晚夏剛坐下，手機就響了。是畫廊的周敘。
“Summer，考慮得怎么樣了？“周敘的聲音透著期待，“下個月的個展，真的不參加嗎？“
蘇晚夏攪動著咖啡：“念夏還小，我...“
“陸北辰不同意？“周敘一針見血。
“不是。“蘇晚夏下意識否認，“是我自己...“
“得了吧?！爸軘⑤p笑，“自從你生了孩子，他都快把你供起來了。說真的，你需要有自己的生活，不只是做陸太太和念夏的媽媽?！?
掛斷電話，蘇晚夏陷入沉思。確實，這三個月她幾乎完全沉浸在母親的角色里，畫筆都落灰了。陸北辰把她照顧得無微不至，但有時她也會懷念創(chuàng)作時的心流狀態(tài)。
花園里傳來笑聲。蘇晚夏走到窗邊，看到陸北辰推著嬰兒車，正彎腰對念夏說著什么，表情溫柔得不可思議。陽光灑在他們身上，像一幅完美的全家福。
“在想什么？“陸北辰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她身后，一手抱著念夏，一手環(huán)住她的腰。
“周敘邀請我參加下個月的個展。“蘇晚夏轉身接過兒子，小家伙立刻抓住她的一縷頭發(fā)往嘴里塞。
陸北辰皺眉：“你現(xiàn)在身體還沒完全恢復...“
“醫(yī)生上周就說我可以正?；顒恿恕！疤K晚夏輕聲反駁，“而且我想重拾畫筆。“
陸北辰沉默片刻，突然單膝跪地，握住她的手：“晚夏，我只是擔心你太累。“
“我知道?！疤K晚夏俯身吻了吻他的額頭，“但畫畫對我來說不是負擔，是滋養(yǎng)?！?
最終陸北辰妥協(xié)了，條件是每天工作不超過四小時，而且要帶上保姆和寶寶一起去畫廊。蘇晚夏哭笑不得，但也為他的體貼感動。
個展籌備期間，陸北辰幾乎每天都會抽時間到畫廊“視察“，帶著各種補品和點心。周敘每次見到他都忍不住調侃：“陸總，您這是來監(jiān)工呢？“
“來學習?！瓣懕背矫娌桓纳劬s始終追隨著蘇晚夏的身影。
個展開幕當天，陸北辰包下了整個畫廊，只邀請親朋好友和幾位重要藝術評論家。蘇晚夏穿著簡約的白色連衣裙，抱著念夏站在自己的作品前，緊張得手心冒汗。
“放松?！瓣懕背皆谒叺驼Z，“你是最棒的?！?
展覽大獲成功。蘇晚夏的《孕期系列》油畫以其細膩的情感和獨特的視角贏得一致好評。當一位知名收藏家出價百萬購買其中一幅時，陸北辰的臉色變得微妙。
“不賣?！八蝗婚_口，“這些畫都是非賣品。“
蘇晚夏驚訝地看著他：“北辰...“
“它們太珍貴了?！瓣懕背降吐暯忉專凵袢彳洠懊恳还P都是我們的回憶?！?
當晚的慶功宴上，陸北辰宣布成立“夏辰藝術基金“，專門資助年輕藝術家。蘇晚夏這才知道，他私下已經(jīng)籌備了數(shù)月。
“為什么叫夏辰？“有人好奇地問。
“夏是我的妻子，辰是我?！瓣懕背綋еK晚夏的腰，眼中滿是驕傲，“就像我們的愛情，永遠交織在一起?！?
回家的車上，蘇晚夏靠在陸北辰肩頭，念夏在他懷里睡得香甜。
“謝謝你?！八p聲說。
陸北辰吻了吻她的發(fā)頂：“謝什么？“
“謝謝你讓我做自己?！疤K晚夏抬頭看他，“不僅是陸太太和念夏的媽媽，還是畫家蘇晚夏。“
陸北辰的眼神深邃：“我愛你的一切?！?
這樣的幸福持續(xù)了數(shù)月，直到那個陰雨綿綿的下午。
蘇晚夏正在畫室創(chuàng)作，保姆匆匆跑來：“夫人，有您的快遞，看起來很緊急。“
那是一個普通的文件袋，寄件人處只寫著一個“林“字。蘇晚夏的手指微微發(fā)抖，自從上次醫(yī)院事件后，林雨晴已經(jīng)消失了近一年。
拆開文件袋，里面是一份泛黃的報紙復印件和幾張照片。報紙上赫然是陸北辰父親年輕時的緋聞，配圖是他摟著一個年輕女子從酒店出來的畫面。而照片則是...蘇晚夏倒吸一口冷氣——是她養(yǎng)父蘇明城和那個女子的合影。
最讓她震驚的是，照片背面寫著一行字：「想知道你養(yǎng)父公司破產的真相嗎？今晚8點，藍岸咖啡廳?！?
蘇晚夏的腦子嗡嗡作響。養(yǎng)父的公司破產一直是她的心結，雖然債務已經(jīng)由陸北辰免除，但她始終不明白為什么一向經(jīng)營有方的養(yǎng)父會突然資金鏈斷裂。
“夫人？您臉色很差。“保姆擔憂地問。
“我沒事?！疤K晚夏強作鎮(zhèn)定，“念夏呢？“
“在嬰兒房睡覺?！?
蘇晚夏看了看表，下午四點。陸北辰今天有個重要會議，說要很晚才回來。她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去見林雨晴。有些謎團，必須親自解開。
她沒有告訴陸北辰，只留言說去畫廊處理點事情。晚上七點半，她獨自來到藍岸咖啡廳，選了角落的位置。
林雨晴準時出現(xiàn)，比上次見面消瘦了許多，眼神卻更加銳利。
“我就知道你會來?！八拢北贾黝}，“你養(yǎng)父是被陷害的?！?
“什么意思？“蘇晚夏握緊拳頭。
“陸家有個傳統(tǒng)——長子婚前必須證明自己的能力?！傲钟昵缤七^一份文件，“這是陸北辰接手陸氏集團時的第一個任務：收購一家中型企業(yè)，證明自己的商業(yè)手腕?！?
蘇晚夏翻開文件，心跳幾乎停止——那是陸氏集團對蘇氏企業(yè)的收購計劃書，日期早于她和陸北辰相識。
“你養(yǎng)父的公司經(jīng)營良好，本不該破產?！傲钟昵缋湫?，“是陸北辰設局做空了股價，逼他走投無路。“
蘇晚夏的眼前發(fā)黑：“不可能...“
“為什么不可能？“林雨晴反問，“商業(yè)本就是弱肉強食。陸北辰為了證明自己，選中了你養(yǎng)父的公司。“她頓了頓，“至于后來娶你，不過是出于愧疚罷了。“
蘇晚夏猛地站起身：“你有什么證據(jù)？“
“問問你丈夫啊?！傲钟昵缏冻鰟倮奈⑿Γ盎蛘?..“她指了指文件最后一頁的簽名，“這不是最好的證據(jù)嗎？“
那確實是陸北辰的簽名，龍飛鳳舞，不容錯認。
蘇晚夏跌跌撞撞地沖出咖啡廳，雨水打在臉上，分不清是雨是淚。她漫無目的地走著，腦海中閃過與陸北辰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他提出契約婚姻時的冷漠，婚后偶爾流露的溫柔，得知她懷孕時的狂喜...這一切，都是出于愧疚嗎？
手機瘋狂震動，是陸北辰的來電。蘇晚夏關掉手機，攔下一輛出租車。
“去哪？“司機問。
蘇晚夏張了張嘴，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無處可去。養(yǎng)母還在療養(yǎng)院，朋友大多是陸北辰圈子里的人...
“機場?！八罱K說。
南城。只有那里，曾給過她短暫的安寧。
登機前，她給陸北辰發(fā)了條短信：「我需要時間思考。念夏在保姆那里，很安全?！?
關機前，她看到屏幕上彈出數(shù)十個未接來電和短信提示。心像被撕裂成兩半，一半想立刻回到丈夫和孩子身邊，另一半?yún)s被背叛感淹沒。
飛機起飛時，蘇晚夏望著窗外漸遠的城市燈火，淚水無聲滑落。她想起念夏柔軟的小手和陸北辰深情的眼神，心如刀絞。
與此同時，陸北辰站在空蕩蕩的別墅里，面色鐵青。
“查！“他對助理吼道，“把整個城市翻過來也要找到她！“
“陸總...“助理猶豫道，“夫人的航班信息顯示，她去了南城。“
陸北辰抓起車鑰匙就往外沖，卻在門口撞見抱著念夏的保姆。小家伙正哭得小臉通紅，顯然是因為找不到媽媽而鬧脾氣。
“爸爸...“念夏看到陸北辰，伸出小手，奶聲奶氣地喊道。
這個稱呼讓陸北辰瞬間紅了眼眶。他接過兒子，輕拍著他的背：“不哭，爸爸在這...爸爸一定會把媽媽找回來。“
念夏在他懷里漸漸安靜下來，小手抓著他的領帶不放。陸北辰低頭看著兒子與自己如出一轍的眉眼，心如刀割。
“準備飛機。“他對助理說，“去南城?！?
“可是小少爺...“
“一起帶去。“陸北辰的聲音不容置疑，“晚夏看到念夏，一定會心軟?！?
飛機上，念夏睡熟了，小臉上還掛著淚痕。陸北辰輕撫兒子的臉頰，翻看著助理緊急調查到的信息。
“林雨晴最近見過誰？“
“根據(jù)監(jiān)控，她前天去了老宅，見了...陸老先生?！?
陸北辰的眼神瞬間冰冷：“我父親？“
“是的?！爸淼皖^，“還有，我們查了蘇氏企業(yè)破產前的資金流向，確實有幾筆異常交易...來自一個空殼公司。“
“繼續(xù)查?！瓣懕背降穆曇粝袷菑难揽p里擠出來的，“我要知道是誰在背后搞鬼。“
南城的雨比北城更冷。蘇晚夏站在青禾畫廊門口，渾身濕透。周敘看到她時嚇了一跳，連忙把她拉進室內。
“Summer？你怎么...“他的目光落在她紅腫的眼睛上，“出什么事了？“
蘇晚夏搖搖頭，無力解釋。周敘沒再多問，只是遞給她干毛巾和熱茶，安排她在畫廊的休息室住下。
“謝謝。“蘇晚夏輕聲說，“我不會打擾太久...“
“別說傻話?！爸軘櫭迹澳阌肋h是我的朋友。“
那一晚，蘇晚夏輾轉難眠。手機一直關機，她不敢開機，怕聽到陸北辰的聲音自己會崩潰，更怕看到念夏的照片會忍不住回去。
清晨，她終于鼓起勇氣開機。瞬間，數(shù)百條短信和未接來電提醒涌進來，幾乎讓手機死機。最新一條是十分鐘前的：「我和念夏在南城，想見你?！?
蘇晚夏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遲遲無法按下回復。她愛陸北辰，也愛他們的孩子，但如果一切都是建立在謊言和傷害之上...
畫廊門鈴突然響起。蘇晚夏透過窗戶，看到陸北辰站在門外，懷里抱著念夏，父子倆都淋得濕漉漉的。念夏的小臉皺成一團，顯然哭過。
蘇晚夏的心瞬間揪緊。她下意識想沖出去，卻又被那個可怕的猜測釘在原地。
“Summer？“周敘走過來，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那是...“
“我丈夫和兒子?！疤K晚夏的聲音顫抖。
周敘嘆了口氣：“不管發(fā)生了什么，孩子是無辜的。“他指了指窗外，“小家伙看起來很難過。“
確實，念夏在陸北辰懷里不安分地扭動，小嘴一扁一扁的，隨時可能大哭。蘇晚夏再也忍不住，沖了出去。
“念夏！“
小家伙聽到媽媽的聲音，立刻轉過頭，伸出小手：“媽媽！“
蘇晚夏接過兒子，緊緊抱在懷里。念夏立刻把臉埋在她頸窩，抽抽搭搭地不哭了。陸北辰站在一旁，雨水順著他的發(fā)梢滴落，眼神復雜。
“我們能談談嗎？“他的聲音沙啞。
蘇晚夏點點頭，抱著念夏走向畫廊后院的休息區(qū)。陸北辰跟在后面，保持著微妙的距離，像是怕驚擾到她。
“林雨晴找過你。“他開門見山，“她給你看了什么？“
蘇晚夏身體一僵：“你知道？“
“猜的?！瓣懕背娇嘈Γ白詮哪汶x開后，我查了很多事?！八贸鲆环菸募?，“先看看這個。“
那是蘇氏企業(yè)破產前的完整財務報告，上面清楚標注了幾筆可疑交易。而最后幾頁，是陸北辰父親與幾個商業(yè)伙伴的往來郵件復印件。
“這些交易不是我做的?！瓣懕背降穆曇舻统?，“是我父親?！?
蘇晚夏瞪大眼睛：“什么？“
“他反對我接手陸氏，想考驗我。“陸北辰的拳頭緊握，“他選中蘇氏企業(yè)作為我的'考題'，卻在背后做手腳，讓情況比我預想的更糟?！?
蘇晚夏的心跳加速：“那我養(yǎng)父...“
“我認識你之前，根本不知道蘇明城是誰?！瓣懕背降难凵裾鎿矗爱斘野l(fā)現(xiàn)父親的手段時，已經(jīng)晚了。你養(yǎng)父承受不住壓力，突發(fā)心梗...“他頓了頓，“我找到你時，確實是出于愧疚，但后來...“
他伸手輕撫念夏的頭發(fā)，小家伙已經(jīng)趴在蘇晚夏肩頭睡著了。
“后來我愛上了你，是真的?！瓣懕背降穆曇暨煅?，“晚夏，我承認最初的目的不純，但我們的婚姻，我們的愛情，念夏...這些都是真的?！?
蘇晚夏的眼淚落在念夏的小臉上。她想起陸北辰為她做的一切——從最初小心翼翼的關懷，到后來毫無保留的愛。那些眼神，那些觸碰，那些深夜的呢喃...怎么可能是假的？
“為什么不早告訴我？“她輕聲問。
“我不敢。“陸北辰苦笑，“怕你恨我，怕失去你...“他的聲音破碎，“但我還是失去了?！?
念夏在夢中咂了咂嘴，小手緊緊抓著蘇晚夏的衣領。蘇晚夏低頭親吻兒子的額頭，心中有了決定。
“我們回家吧?！八ь^看向陸北辰，“但有個條件?！?
“什么條件？“陸北辰屏住呼吸。
“以后無論什么事，都不許瞞我?！碧K晚夏認真地說，“我們一起面對?！?
陸北辰的眼眶紅了。他上前一步，將妻子和兒子一起擁入懷中：“我保證?！?
雨不知何時停了，陽光穿透云層，照在這對重逢的夫妻身上。念夏在父母中間醒來，眨巴著大眼睛，突然咯咯笑起來，仿佛知道一家人再也不會分開。
遠處，周敘站在畫廊門口，微笑著拉下卷簾門，掛上“暫停營業(yè)“的牌子。有些幸福，值得一個安靜的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