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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鋼琴殺局

江晚星把那張燒焦的照片收進內袋時,指尖還沾著玻璃劃破的血痕。她沒包扎,只是用鋼筆在掌心輕輕點了兩下,像在確認某種節奏。走廊盡頭的應急燈忽明忽暗,她抬腳跨過碎玻璃,腳步沒停。

第二天清晨,音樂老師在辦公室門口攔住她。

“鋼琴大賽報名截止今天,”老師把表格遞過來,“你要是不報,我就推薦別人了。”

江晚星接過筆,翻到曲目欄,寫下《玫瑰協奏曲》。老師眼睛一亮:“這首?可它沒寫完啊。”

“我母親寫的。”她合上表格,“缺的那部分,我記得。”

老師沒再問,只說:“排練廳下午三點空著,你去就行。”

三點十七分,江晚星推開琴房門。

鋼琴蓋合著,琴凳上放著一本樂譜,封皮寫著《致愛麗絲》練習版。她翻開,第一頁夾著一支鋼筆——銀灰色筆身,筆帽有細微劃痕,像是被人反復摩挲過。

她沒動筆,只坐下來,掀開琴蓋。

手指落在鍵上,她開始彈《玫瑰協奏曲》第三樂章。彈到第十七小節,故意錯了一個音,接著又錯兩個,節奏也開始紊亂。她知道這琴譜有問題——音符排列違背了母親慣用的和聲邏輯,像是被人篡改過。

她繼續彈,錯得越來越明顯。

五分鐘后,門被推開。

沈硯站在門口,手里拎著調音工具箱。他看了眼琴譜,眉頭微皺,走過來翻了兩頁,低聲說:“這里不該是升F。”

“我覺得可以。”她手指停在錯音鍵上。

“不行。”他抽出自己的鋼筆,在譜子上改了幾處,“你母親寫這段時,用的是D大調轉位,不是G小調。”

她沒反駁,只看著他寫字的手。

筆尖劃過紙面,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她記住了筆身弧度、金屬接縫位置、筆帽旋轉時的卡頓感。

他改完,把筆插回口袋,轉身要走。

“等等。”她遞出琴譜,“能借你筆抄一段嗎?這支沒墨了。”說著,把自己的筆放在琴凳上。

他猶豫一秒,還是把筆遞了過來。

她接過,指尖在筆夾處輕輕一蹭,一枚米粒大小的黑色貼片已悄然附著在筆帽內側。那是林雪芽改裝的微型竊聽器,能持續工作七十二小時。

“謝謝。”她低頭抄寫,筆尖故意寫慢,讓他看清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他點點頭,走了。

她合上譜子,嘴角微揚。

當晚,她把竊聽器數據導入平板,耳機里傳來沈硯的聲音:“……藥效只能維持四小時,下次不能再拖。”接著是翻文件聲,“Q-7的神經信號又紊亂了,得重新校準。”

她沒多聽,只提取了他說話時的聲紋頻率,存入加密文件夾,命名為“鑰匙”。

三天后,比賽當天。

后臺,江晚星換上黑色禮服裙,左手腕的藍絲帶系得比平時緊些。她檢查了三次琴凳高度、踏板松緊、燈光角度,然后走向舞臺側門。

主持人報幕:“下一位,江晚星,演奏曲目《玫瑰協奏曲》。”

掌聲響起。

她走上臺,向評委席微微頷首,坐上琴凳。

手指懸在琴鍵上方,她閉眼三秒,再睜開時,指尖已落下。

第一音響起的瞬間,她察覺不對。

琴鍵阻力異常,尤其是中音區幾個音,按下后回彈遲緩,像是被涂了膠水。她迅速掃視鍵盤,發現C#和F#鍵縫隙有極細的透明絲線,連接著下方機械結構。

有人動了手腳。

她沒停,繼續彈下去,但悄悄調整指法,避開問題鍵位。可到了第二樂章,左手跨度加大,必須用到那兩個鍵。

她腦中瞬間調出整首《玫瑰協奏曲》的音軌模型,開始拆解。

十六小節后,她突然變奏。

旋律一轉,滑入一段輕快流暢的節奏——《致愛麗絲》。

觀眾席傳來低低的驚呼。

評委們互相交換眼神。這首曲子雖經典,但出現在這種場合,顯得突兀又冒險。

她不管。

手指如雨點般落下,快、準、穩。每一個音都像經過精密計算,節奏卻帶著微妙的呼吸感,像是在講故事。

彈到高潮段,她左手猛地壓下低音區,右手躍起,一串清亮的高音如星子灑落。

全場安靜了一秒。

接著,掌聲炸開。

她沒抬頭,只在最后一個音符消散的瞬間,輕輕抬手,摘下左腕藍絲帶,隨意搭在琴蓋上。

臺下,沈硯坐在角落,掌心突然一緊。

他看見那道閃電狀胎記,也看見她彈《致愛麗絲》時,左手無名指在F#鍵上輕輕一顫——那是他上周才出現的神經抽搐癥狀。

她是怎么知道的?

掌聲還在繼續,江晚星站起身,向觀眾鞠躬。

下臺時,她順手把藍絲帶塞進包里,沒再系上。

后臺走廊,她打開手機,竊聽器信號還在。

耳機里,沈硯正在打電話:“……她彈了《致愛麗絲》,曲速比原版快12%,但每個音的時值誤差不超過0.03秒。這不是臨場應變,是預演過。”

對方說了什么,她聽不清。

沈硯沉默幾秒,低聲說:“她不是在比賽。她是在測試我。”

江晚星關掉耳機,走進更衣室。

唐小滿正坐在椅子上等她,手里捧著青瓷碗,熱氣裊裊。

“剛熬的桂圓紅棗粥,加了三克黃芪。”她遞過來,“你今天手心發涼,氣血虛。”

江晚星接過碗,喝了一口。舌尖嘗到一絲苦味,是藥材的回甘。她沒問這碗是誰燒的,只說:“下次少放糖。”

“你每次都這么說,可喝得一點都不剩。”唐小滿笑。

江晚星低頭,碗底蓮花紋清晰可見。她用勺子輕輕刮了刮裂縫,芯片還在,但沒動。

她放下碗,從包里取出那支銀灰色鋼筆。

“借你個東西。”她把筆遞給唐小滿,“充個電,拆開看看有沒有夾層。”

唐小滿翻了翻白眼:“又是間諜游戲?”

“是家政作業。”江晚星眨眨眼,“老師說,要學習修理文具。”

唐小滿哼了聲,接過筆,從包里掏出工具包,三下兩下擰開筆身。

里面是正常的墨囊結構,但在金屬管壁夾層,藏著一枚微型存儲芯片。

“哇。”她挑眉,“這可不只是鋼筆。”

江晚星接過芯片,插進手機讀取。

文件夾只有一個音頻,時長兩分鐘。

她點開。

是沈硯的聲音,用德語說了一句話。

她沒翻譯,只是把音頻拖進聲紋分析軟件,與之前錄下的“鑰匙”文件比對。

匹配度99.8%。

她笑了。

原來他不止一次用德語說話。

而每一次,聲紋頻率都和母親筆記里標注的“喚醒指令”完全一致。

她把芯片取下,放進小玻璃瓶,蓋上蓋子,貼上標簽:“證據B-聲紋”。

然后,她打開手機,給林雪芽發消息:“幫我查沈硯最近三個月的通話記錄,重點找國際長途,號碼尾數是4872的。”

發完,她抬頭,看見唐小滿正盯著她。

“你每次都這樣。”唐小滿說,“笑得越甜,下手越狠。”

“我哪有下手?”江晚星眨眨眼,“我只是借了支筆,還了一碗粥。”

“你少來。”唐小滿搖頭,“上次你說‘只是借手機發個短信’,結果黑了人家公司服務器。”

江晚星沒反駁,只把青瓷碗遞回去:“下次粥里別放蓮子,我過敏。”

“騙鬼。”唐小滿接過碗,“你對蓮子過敏?你上周還吃了三碗蓮子羹。”

江晚星笑了笑,沒解釋。

她知道,有些事不能說。

比如,她嘗出了這碗粥里,除了藥材,還有一絲極淡的玫瑰香精——和母親實驗室里用的那種一模一樣。

比如,她記得,沈硯脫下外套時,右肩胎記邊緣,有一小塊顏色更深的區域,形狀像極了碗底的裂縫。

她沒證據,只有感覺。

而她的超憶能力,從不會騙她。

晚上九點,她回到公寓。

剛開門,手機震動。

林雪芽回信:“查到了。沈硯三個月內打過七次尾號4872的電話,對方注冊地是瑞士,但IP頻繁切換,最后一次通話,是今天下午三點四十一分。”

時間,正好是她彈錯《玫瑰協奏曲》后的第二十三分鐘。

她打開電腦,調出竊聽器最后十分鐘的錄音。

沈硯的聲音很低:“……她改了曲子,用了《致愛麗絲》。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停頓。

“她知道我在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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