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猛地抬起了頭。

一艘比他們這艘船還要小上一圈的破漁船，從霧里鉆了出來。

船頭上，站著一個瘦小的身影，正拼命地朝他們揮著手。

“哥！姜河哥！我在這兒！”

是李二狗！

“我靠！是二狗！”

趙川一骨碌從水里爬了起來，激動得差點又摔回去。

很快，李二狗的船就靠了過來。

“哥！你們沒事吧！”

李二狗手腳麻利地把兩艘船用纜繩拴在一起，一個翻身就跳了過來。

當他看到船上這片狼藉，還有那幾個跟水鬼一樣的人時，他嚇了一跳。

“你們這是……跟龍王爺干了一架？”

“別廢話了！”趙川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快！快把我們拉回去！這破船要沉了！”

“好嘞！”

李二狗也不含糊，立刻跳回自己的船上，發(fā)動了馬達。

有了牽引，這艘進水的小船，終于停止了下沉，被拖著，一點點朝著碼頭的方向移動。

船上，所有人都松了那口氣。

姜河走到船舷邊，看著李二狗。

“你怎么來了？”

“是一位老大爺，好像叫魯......魯什么來著......”李二狗扯著嗓子喊。

“魯平！”

“魯平？”

陳通扶著舵輪的手猛地一僵，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中。

“他讓你來的？”

“可不是咋的！”

李二狗跳回自己的小船上，手腳麻利地檢查著纜繩。

“你們前腳剛走，后腳就來了個老大爺，嘴里罵罵咧咧，說你們這幫小王八蛋是純心去海龍王那兒報到！”

“他二話不說塞給我五十塊錢，讓我趕緊開船，就沿著你們的方向找！”

李二狗撓了撓后腦勺，嘿嘿一笑。

“我當時還尋思，這老頭心真黑，五十塊就想讓我來鬼門關沖浪。沒想到，還真讓俺給撞上了！”

一船的人，聽完這話，都死了一樣地沉默了。

趙川一屁股癱坐在甲板的積水里，看著那艘拖著他們的小破船，咧開嘴，笑了。

“那老東西……還算有那么點人心！”

魏鐵山也跟著憨笑起來：“哪是有點人心，簡直是活菩薩下凡！”

只有陳通，那張老臉，瞬間繃成了一塊風干的礁石。

他扭過頭，盯著遠處灰蒙蒙的海面，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咳咳……”

姜河有咳出幾口又咸又腥的海水，那股瀕死的寒意總算退去了一些。

濕透的衣服緊緊貼在身上，凍得他牙關都在打顫，可腦子，卻前所未有的清醒。

魯平這步棋，他看懂了。

那個老頑固，嘴比船錨還硬，心里卻比誰都怕“海龍?zhí)枴本炔换貋怼?

而且，他的孫女也在船上，他就算不愿意管眾人的死活，但他自己的孫女他不能不管。

……

一個多小時后。

碼頭，終于遙遙在望。

當看到岸上那些熟悉的人影時，趙川第一個扔掉手里的水桶，嚎了一嗓子。

“回來了！老子他娘的回來了！”

那一嗓子，不像歡呼，更像是瀕死前的哀嚎，帶著一股子劫后余生的哭腔。

岸上，那些散工和看熱鬧的漁民，看到兩艘破船連在一起，慢慢悠悠地靠岸時，全都炸開了鍋。

尤其是陳通那艘船，整個船尾都快被海水吞了，看著隨時都會散架。

“我的老天爺！他們真從沉船灣里爬出來了！”

“快看！船上那根黑不溜秋的木頭是啥玩意兒？”

“這是去海底把龍王爺?shù)拇餐冉o拆回來了？”

議論聲中，兩艘船終于靠上了碼頭。

趙川和魏鐵山手腳并用地爬上岸，雙腿一軟，直接癱在了地上，像兩條離了水的死魚，大口地喘著粗氣。

魯小笙被幾個好心的漁家大嬸扶上岸。

陳通最后一個上岸，步履蹣跚間，仿佛又老了二十歲。

姜河跟著跳上碼頭，他看了一眼那艘正在下沉的破船，又看了一眼那根靜靜躺在甲板上的鐵肋木，心里那塊巨石，總算落了地。

“哥！你沒事吧！”趙川掙扎著爬過來，一把扶住姜河。

“死不了。”姜河搖搖頭，拍了拍他的肩膀，“先找人把船里的水排干，那根木頭，必須馬上弄上岸。”

“好嘞！”趙川應了一聲。

“都愣著干什么！搭把手，把木頭抬上岸！幫忙的一人給兩塊錢！”

趙川剛吼完，自己腿一軟，又差點坐回地上。

他剛才在船上是憋著一口氣，現(xiàn)在氣松了，渾身上下，沒一處不疼。

碼頭上的散工和漁民們，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他們七手八腳地找來最粗的纜繩和最厚的木板，搭成一個簡易的斜坡。

魏鐵山紅著眼，第一個跳回那艘還在漏水的船上。

他沒用人幫忙，深吸一口氣，，竟硬生生將那根鐵肋木的一頭給抬了起來！

“我的老天爺！這還是人嗎！”

“這木頭看著就得有一百多斤吧！”

岸上一片驚呼。

“都他娘的看戲呢？一起上！”

趙川罵罵咧咧地爬起來，也跟著跳了下去。

十幾個漢子，喊著號子，連拖帶拽，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把那根鐵肋木，弄上了碼頭。

“咚！”

鐵肋木落在水泥地上的那一刻，整個碼頭都跟著顫了一下。

所有人都圍了上來，伸長了脖子，對著這根從“海上墳場”里撈出來的神木，指指點點。

它太特別了。

明明是木頭，卻給人一種鋼鐵般的錯覺。

上面還殘留著被沉船龍骨擠壓的痕跡，可木身卻不見一絲裂紋。

在海里泡了不知多少年，非但沒有腐朽，反而更顯堅硬。

魯小笙蹲在木頭旁，伸出顫抖的手，輕輕撫摸著上面天然形成的紋理。

“真的是鐵肋木……爺爺，我親眼看見了，我親眼看見了……”

她喃喃自語，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陳通站在人群外圍，一言不發(fā)。

那不僅僅是木頭。

那是“海龍?zhí)枴敝匦抡酒饋淼募沽汗恰?

也是他陳通，被壓了十年，重新挺直的腰桿。

姜河沒有理會周圍的喧鬧。

他閉上眼，心神沉入腦海。

那片藍色的空間里，新的信息，正緩緩浮現(xiàn)。

【檢測到宿主獲得海中神木！】

【評價：完美（以凡人之軀，搏殺深海巨獸，奪回鎮(zhèn)船之寶，你的勇氣與智慧，值得嘉獎）】

【獎勵：經驗20】

【當前等級：2（20/100）】

就在這時。

“咳，咳咳。”

一聲中氣十足的咳嗽聲，在碼頭入口處響起。

整個碼頭，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轉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