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長安縣縫尸人
- 我在神詭世界縫合長生
- 朽雪
- 2493字
- 2025-08-11 22:02:02
大乾王朝,隆慶七年,秋。
長安縣,衙門,停尸房。
陰雨連綿,已經下了三天。
濕氣混雜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腐味,從門縫窗隙里飄進來,讓本就陰森的停尸房更添了幾分寒意。
陸安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粗布短打,袖子高高挽起,露出干凈的手臂。
他正站在一張拼接而成的木板床前,沉默地注視著面前的“活計”。
那是一具女尸,約莫十六七歲的年紀,長時間的浸泡讓她的皮膚呈現出一種毫無生氣的慘白浮腫。
烏黑的長發黏在臉頰和脖頸上,像是糾纏的水草。
她身上的衣物是富貴人家的侍女服飾,此刻卻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已經停止發育的瘦弱輪廓。
仵作老何頭背著手,站在門口,渾濁的眼睛瞥了一眼尸體,便不愿再多看。
“陸安,這活兒交給你了,王鄉紳家的丫鬟,說是失足掉進后院的荷花池里淹死的,家主嫌樣子不好看,讓咱們給拾掇拾掇,縫得體面些,好讓家里人領回去。”
老何頭頓了頓,壓低聲音,像是告誡又像是提醒:“王鄉紳手眼通天,別出什么岔子。縫仔細點,賞錢少不了你的。”
“知道了,何叔。”陸安的聲音很平淡,聽不出什么情緒。
“嗯。”
老何頭應了一聲,轉身便走,仿佛多待一秒都會沾上晦氣。
停尸房的門被“吱呀”一聲關上,隔絕了外界嘈雜的雨聲和人聲,只剩下雨水敲打青瓦的聲音。
陸安這才緩緩吐出一口氣。
他并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三個月前,他還是一個在圖書館工作的現代青年,一覺醒來,就成了長安縣衙里這個同名同姓、剛當了半年學徒的縫尸人。
這是一個神詭并行的世界。
城隍、土地、山神是正祀,受萬家香火,但暗地里,孤魂、野鬼、精怪、詭物更是層出不窮。
凡人如草芥,修士求活亦是步步驚心。
縫尸人,無疑是與這些“不干凈”東西打交道最多的行當之一。
也正因如此,這里成了陸安的立身之本。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女尸身上。
常人眼中,這只是一具可憐又可怖的尸體。
但在陸安的視野里,一縷縷肉眼不可見的、灰黑色的氣流正從尸體上緩緩溢散,帶著刺骨的陰冷和絕望。
這是“死氣”,也是“執念”。
尋常人沾染上,輕則大病一場,重則性命不保。
而陸安,卻能看到它們,甚至利用它們。
他集中精神,一個只有他自己能看見的、古樸的青銅色面板在腦海中悄然浮現。
面板極其簡潔,沒有花里胡哨的屬性,只有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和幾行小字。
【姓名:陸安】
【職業:縫尸人】
【技法:殮尸法(入7/100)】
【材料:無】
陸安拿起旁邊的木盆,用一塊干凈的麻布沾了水,開始仔細擦拭女尸的身體。
他的動作很輕柔,帶著一種對逝者的尊重,更帶著一種對“材料”的珍視。
隨著他的擦拭,他感覺到一絲絲冰涼的氣息順著他的指尖,鉆入體內,然后被腦海中的面板迅速吸收、轉化。
緊接著,他取出一根特制的烏黑骨針,針尾穿著堅韌的麻線。
這是老何頭傳下來的手藝,針是百年老槐木的根心磨制,麻線則用桐油浸泡過七七四十九天,能最大程度地保證尸身縫合后不再腐壞。
他從女尸因溺水而微微張開的嘴開始縫合。骨針穿過冰冷僵硬的皮肉,發出“噗嗤”的輕響。
這具女尸的怨氣很重。
陸安能感覺到,隨著骨針的每一次穿刺,一股股更強烈的、帶著無盡怨毒的情緒涌來。
那是一種被推入冰冷湖水中的窒息感,一種被人捂住口鼻的絕望。
她不是失足,是被人謀殺的。
這個念頭在陸安腦海中一閃而過,但他手上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表情也沒有一絲變化。
探尋真相?伸張正義?
別開玩笑了。在這人命不如狗的世界里,真相是最沒有價值的東西。
只有活下去,長長久久地活下去,才是唯一的真理。
他的心靜如水,任由那股怨氣被面板盡數吸收。
【你正在進行尸體縫合,接觸到‘溺死之怨’,‘殮尸法’獲得微弱感悟……】
【‘殮尸法’熟練度+1】
一針,一線。
陸安的手法越來越熟練,他不僅是在縫合皮肉,更是在用一種特殊的方式,安撫著尸身上的執念,讓它們平息,然后盡數歸于自己。
【‘殮尸法’熟-練度+1】
……
不知過了多久,當最后一針落下,打上一個完美的收尾結后,女尸原本因溺水而扭曲的面容,竟奇跡般地恢復了平靜,像是安詳地睡著了。
而陸安的腦海中,面板上的信息也隨之刷新。
【你成功縫合了一具溺死的女尸,平息了其大部分執念,‘殮尸法’得到提升】
【殮尸法(入門 15/100)】
【材料:汲取到‘溺水煞’(一年份)】
成了!
陸安的內心涌起一絲喜悅。這“溺水煞”,是一種陰寒的能量,可以用來淬煉身體,也可以用來蘊養某些特殊的器物。
對于那些修行邪道的人來說,是不可多得的寶物。
但直接吸收,必然會被其中的怨念污染,漸漸變得不人不鬼。
而經過面板的轉化,陸安得到的,是最純粹的能量,沒有任何副作用。
這就是他在這個神詭世界安身立命的最大依仗。
他將那一份“溺水煞”暫時存儲在面板的材料欄里,沒有立刻使用。
謹慎,是他活命的第一準則。任何力量,都要在絕對安全的環境下,徹底研究明白后才能融入自身。
做完這一切,他為女尸換上了一套干凈的壽衣,整理好妝容。
現在,任誰來看,都只會覺得這是一個安然離世的可憐女子。
“吱呀——”
停尸房的門再次被推開,高大的身影擋住了門口昏暗的光線。
來人是縣衙的老捕頭,張沖。他看了一眼煥然一新的尸體,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對陸安點了點頭,算是贊許。
“陸安,手藝越發好了。王鄉紳那邊派人來催了,讓他們把尸體領走吧。”
“好的,張叔。”陸安恭敬地回答。
張沖沒有立刻離開,反而走到他身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這丫頭的事,別多想,也別多說。王家后院那些腌臜事,咱們惹不起。明白嗎?”
“小子明白,我只管縫尸,其他的一概不知。”陸安垂下眼簾,語氣誠懇。
“嗯,你小子,穩重,是個能活得長的。”張沖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離去。
陸安默然不語。
他當然知道怎么做。在這個世界上,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
很快,王家的管家帶著幾個下人,用一張草席將尸體匆匆領走,臨走前丟給了陸安一個沉甸甸的錢袋。
陸安掂了掂,大概有三百文,算是一筆不菲的賞錢。
他沒有表現出任何欣喜,只是平靜地將錢袋收好,然后開始有條不紊地清洗木板床上的血跡和污穢,將用過的工具一一擦拭干凈,放回原位。
做完這一切,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雨還在下。
陸安鎖好停尸房的門,撐起一把油紙傘,走入冰冷的雨幕中。
他瘦削的身影很快就融入了長安縣城的夜色里。
沒有人知道,就在剛才,這個看似普通的縫尸人,已經將一年的“溺水煞”悄然納入囊中,為自己的長生之路,又鋪上了一塊小小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