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玄鐵劍

陳默的手指剛觸到劍脊，就像被燒紅的烙鐵燙了一下。

他猛地縮回手，指尖還殘留著刺痛感。工作臺的臺燈下，那柄唐代玄鐵劍泛著暗青色的光，劍身上布滿了銹跡，卻掩蓋不住精美的云紋雕刻。這是上周從西安一個古玩市場收來的，據說是從邙山一座唐代將軍墓里盜出來的。

陳默盯著劍身上的銹跡，眉頭緊鎖。他想起祖父臨終前的告誡："古董有靈，有些東西碰了會折壽。"小時候，他偷偷翻過祖父珍藏的《異器錄》，里面記載著一柄能"通幽冥、斷生死"的玄鐵劍，劍身上刻著神秘棋局，與眼前這柄竟有七分相似。

"陳哥，又在看那把破劍呢？"學徒小周端著茶杯走進來，打破了工作室的寂靜。小周是陳默從孤兒院領養的，今年剛滿二十，對陳默有超越師徒的依賴感。他把茶杯放在工作臺邊，杯壁上的熱氣模糊了陳默面前的放大鏡。

"張老板剛才打電話，說上次那批宋瓷修復好了，讓您過去看看。"小周撓了撓頭，眼神里帶著擔憂，"陳哥，您這兩天總盯著這把劍，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陳默沒抬頭，目光仍鎖在劍身上："放那兒吧。"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像是喉嚨里卡了團棉絮。工作室里彌漫著檀香味和古籍的霉味，墻角的青銅燭臺在燈光下投下扭曲的影子，像一條蟄伏的蛇。

小周湊過來，好奇地盯著玄鐵劍："這劍有什么特別的？我看跟普通的銹鐵沒什么兩樣。"

"你不懂。"陳默輕輕撫摸著劍身上的云紋，指尖傳來一陣細微的電流感，"這劍上的銹跡，不是普通的鐵銹。你看這顏色——"

他用鑷子挑起一點銹末，放在燈光下："普通鐵銹是紅棕色的，但這個是暗綠色，像是..."

"像是被什么東西腐蝕過？"小周打斷他。

陳默搖了搖頭："更像是...某種暗號。"他突然想起《異器錄》里的記載："玄鐵劍，鑄于昆侖之巔，以星辰為引，以精血為媒，劍身上有上古棋局，能通天地之靈。"

小周撇了撇嘴，顯然沒當回事："陳哥你就是太較真了。不就是一把破劍嗎？修復好了能值幾個錢？"

陳默沒說話，只是盯著劍身上的云紋。那些云紋看似雜亂無章，卻隱隱形成了某種圖案。他拿出放大鏡，仔細觀察起來。工作室的掛鐘滴答作響，窗外傳來野貓的哀鳴，像嬰兒的啼哭。

突然，他瞳孔收縮。

在劍脊靠近劍柄的位置，有一個極小的缺口。缺口周圍的銹跡被磨掉了，露出了里面的紋路。那紋路不是云紋，而是...棋盤格？

陳默心跳加速。他拿出工具刀，小心地刮去缺口周圍的銹跡。隨著銹跡一點點脫落，棋盤格越來越清晰，最終形成了一個邊長約一寸的正方形棋盤。棋盤上有十九條橫線和十九條豎線，交叉形成了三百六十一個交叉點，正是圍棋棋盤的標準布局。

更奇怪的是，棋盤上已經有了幾顆棋子——三顆黑子，兩顆白子，分布在不同的位置。

"小周，你來看。"陳默聲音發顫。

小周湊過來，看了一眼："不就是個棋盤嗎？有什么大驚小怪的。"

"你不懂。"陳默深吸一口氣，"這把劍是唐代的，但圍棋在唐代還沒有十九路棋盤。十九路棋盤是在宋代才開始流行的。"

小周愣住了："那...這棋盤是后來刻上去的？"

陳默搖了搖頭："不可能。這缺口的氧化程度和劍身其他部位一樣，顯然是同時形成的。"

他抬頭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五十了。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照在玄鐵劍上，泛著幽冷的光。

"你先回去吧，我再研究研究。"陳默對小周說。

小周有些不放心："陳哥，都這么晚了，要不明天再弄？"

"沒事，你先回去。"陳默擺了擺手。他拿起朱砂筆，在紙上臨摹棋盤上的棋子位置，發現這些位置竟然與《周易》六十四卦中的"困卦"和"解卦"對應，暗示著他即將陷入困境，卻又有破解之法。

小周轉身離開，走到門口時突然停下："陳哥，你腳邊..."

陳默低頭看去，工作臺下什么都沒有。

"怎么了？"他問。

小周揉了揉眼睛："沒...沒什么，可能是我眼花了。"他轉身走出工作室，門關上的瞬間，陳默似乎聽見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

陳默關上門，拉上窗簾，把工作臺的燈調到最亮。他繼續刮去劍身上的銹跡，棋盤越來越清晰。突然，他聽見耳邊傳來清脆的棋落聲，像是有人在他耳邊下棋。他猛地抬頭，工作室里空無一人，只有墻上的掛鐘在滴答作響。

墻上的掛鐘敲響了十二點。

突然，房間里的溫度驟降。

陳默打了個寒顫，抬頭看向窗戶。窗戶明明關著，但窗簾卻輕輕晃動起來，像是有風吹進來。他低頭看向工作臺，瞳孔再次收縮。

棋盤上的棋子...移動了。

原本位于左上角的黑子，現在移到了右下角；而原本位于右下角的白子，現在移到了左上角。其他棋子的位置也都發生了變化，像是有人剛剛下過棋一樣。

陳默的心跳得像擂鼓一樣。他伸手去摸棋盤，卻發現手指穿過了劍身，直接碰到了工作臺。他驚恐地縮回手，再看劍身時，棋盤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銹跡。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陳默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他再次拿起放大鏡，仔細觀察劍脊，但剛才的棋盤已經不見了蹤影，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他癱坐在椅子上，額頭上滲出了冷汗。

這時，他注意到工作臺的抽屜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發光。他打開抽屜，發現是一個古老的銅盒。銅盒上刻著與劍身上相同的云紋，盒蓋上有一個小小的鎖孔，形狀正好與劍身上的缺口吻合。

陳默拿起玄鐵劍，將劍脊上的缺口對準銅盒上的鎖孔。

咔嗒一聲，銅盒打開了。

里面放著一張泛黃的絹帛和半枚玉佩。絹帛上用朱砂寫著幾行小字：

"昆侖有墟，中有棋局。

夜分之子，弈者入局。

七局終了，天機可窺。

代價..."

后面的字跡已經模糊不清，無法辨認。那半枚玉佩與陳默脖子上戴著的家傳玉佩嚴絲合縫，顯然是一對。

陳默拿起絹帛，仔細查看。絹帛的材質很特殊，摸起來像是絲綢，但又比絲綢更堅韌。上面的朱砂字跡雖然有些模糊，但仍能看出是唐代的書法風格。他突然意識到，這把玄鐵劍和這個銅盒，可能隱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而他的家族，似乎與這個秘密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窗外，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照在玄鐵劍上，泛著幽冷的光。陳默看著手中的半枚玉佩，耳邊又響起了祖父的告誡："有些東西，知道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但現在，他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