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故障記憶

新東京市的雨總是帶著股鐵銹味。陳默坐在"破繭"酒吧的角落，手指摩挲著植入在太陽穴的記憶芯片接口，那里正一跳一跳地疼。全息投影屏上，新聞主播的臉因為信號干擾扭曲成一團，聲音像被揉皺的紙："著名企業家林氏集團總裁林正雄之女林小棠于昨晚遭到綁架，綁匪要求贖金五千萬信用點..."酒吧的空氣里彌漫著廉價酒精、電子元件和潮濕的味道，混合成一種獨特的"賽博朋克香水"。

陳默抬頭望向窗外，雨水敲打著鋼化玻璃，在霓虹燈光的折射下，形成一道道彩色的溪流。街對面的全息廣告牌正在播放最新的義體廣告，一個穿著暴露的女性機器人扭動著身體，胸前的LED燈牌閃爍著"升級你的人生"的標語。突然，廣告信號出現故障，女性機器人的臉扭曲成一團，眼睛變成兩個黑洞，嘴角撕裂到耳根，像極了陳默記憶中那個戴著黑色面具的人。

"老陳，又在看那個案子？"酒保阿強端著杯冒著氣泡的霓虹酒走過來，杯壁上的LED燈隨著液體晃動變換顏色，從粉紅到淺藍，再到幽綠。阿強的左手是義肢，金屬指節上刻著一行小字："記憶是最不可靠的證據"。

陳默收回目光，指節敲了敲柜臺："來杯苦艾。"

"你最近內存過載了？"阿強一邊調酒一邊說，"上周才因為記憶芯片故障在街頭昏倒，醫生說再這樣下去，你的大腦會被過載的數據燒穿。"他將一杯綠色的液體推到陳默面前，"這是新到的苦艾，加了點霓虹草，能緩解芯片疲勞。"

陳默沒說話，只是盯著杯中旋轉的綠色液體。三年前他還是警隊最年輕的探長，意氣風發，直到那次"清除行動"。他記得那天的雨也像今天這樣大，廢棄工廠的鋼鐵樓梯被雨水淋得發亮，同事小李的笑聲還在耳邊回蕩，然后就是爆炸聲，火光，還有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人，將一枚芯片強行植入他的太陽穴...這些記憶片段像破碎的全息投影，一會兒清晰，一會兒模糊。

酒吧的門被推開，冷風夾著雨水灌進來。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女人走了進來，帽檐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她的高跟鞋踩在濕漉漉的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她徑直走到陳默面前，將一個信封放在桌上："陳偵探，我想請你調查一個案子。"

陳默抬頭，女人的瞳孔里映著酒吧的霓虹燈光，像兩顆碎裂的寶石。他認出了那個標志——林氏集團的蓮花LOGO，用金線繡在風衣的左胸位置。

"林小姐？"陳默問。

女人摘下帽子，露出一張蒼白卻美麗的臉。她是林小棠的姐姐，林晚晴。"我妹妹被綁架了，但我不相信警察能解決這個案子。"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他們說綁匪很專業，但我知道，這背后一定有更深的陰謀。"

陳默打開信封，里面是一張全息照片，照片上的林小棠笑容甜美，背景是林氏集團的大廈。"警察怎么說？"他問。

"他們找到了七個嫌疑人，但第七個..."林晚晴的聲音低了下去，"他們說第七個嫌疑人不存在，是我妹妹的幻覺。但我妹妹的記憶芯片記錄下了他的影像，雖然很模糊。"她從包里拿出一個小型全息投影儀，打開后，一個模糊的身影出現在空中——穿著黑色風衣，戴著黑色面具，和陳默記憶中的那個人一模一樣。

陳默的太陽穴突然一陣刺痛，記憶芯片開始故障。他看到了更多碎片：廢棄工廠的爆炸聲、小李倒在血泊中、黑色面具下的眼睛、還有一個聲音在說："第七個嫌疑人...必須消失..."

"老陳！老陳！"阿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陳默猛地回過神，發現自己滿頭大汗，手里的杯子已經摔在地上，霓虹酒在地板上洇開，像一灘彩色的血。林晚晴的手放在他的手臂上，眼神里充滿了擔憂："你沒事吧？"

"我接這個案子。"陳默擦了擦額頭的汗，"但我要先看警方的調查報告，還有你妹妹的記憶芯片記錄。"

林晚晴點點頭，從包里拿出一個數據芯片："這里面有所有資料。還有，這是預付款。"她放下一個黑色的手提箱，打開后里面裝滿了信用點，在酒吧的霓虹燈光下閃爍著金色的光芒。

陳默看著那些信用點，又看了看林晚晴。"你為什么不相信警察？"他問。

"因為..."林晚晴猶豫了一下，"我父親最近在研發一種新型記憶芯片，代號'涅槃'。據說可以完全替代人類的記憶，甚至可以修改和創造新的記憶。我懷疑，綁架案和這個項目有關。有人想阻止'涅槃'的發布，或者想竊取核心技術。"

陳默的瞳孔收縮了一下。他的記憶芯片故障，會不會也和這個"涅槃"項目有關？三年前的那次行動，是不是就是為了奪取類似的技術？

林晚晴走后，陳默打開數據芯片，開始查看警方的調查報告。報告里確實提到了七個嫌疑人，但第七個的資料只有一個代號："Ghost"（幽靈）。所有的監控錄像都顯示，這個Ghost仿佛能憑空出現又消失，沒有留下任何實體證據。更奇怪的是，所有接觸過Ghost的人，記憶芯片都會出現不同程度的故障。

陳默的太陽穴又開始疼了。他關掉全息投影，靠在椅背上，盯著酒吧天花板上閃爍的霓虹燈光。那些燈光像極了記憶碎片，一會兒清晰，一會兒模糊。突然，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個戴著黑色面具的人，正站在酒吧的門口，冷冷地盯著他。

陳默猛地站起來，追了出去。外面的雨更大了，雨水打在臉上，像無數根細針。他看到Ghost轉過街角，立刻跟了上去。轉過街角，是一條狹窄的后街，兩邊是斑駁的墻壁，上面爬滿了電子藤蔓——一種可以吸收電磁信號的植物。

Ghost在前面跑，陳默在后面追。路過一個垃圾堆時，陳默被一個廢棄的義體絆倒，膝蓋重重地撞在地上。他爬起來，繼續追，但Ghost已經不見了蹤影。只有墻上的電子藤蔓在閃爍，仿佛在嘲笑他的無能。

陳默喘著粗氣，摸了摸膝蓋，出血了。他看向四周，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陌生的地方。這里的建筑更加破舊，墻壁上的全息廣告早就壞了，只剩下閃爍的霓虹燈管。不遠處，一個機械警察正在巡邏，發出"滋滋"的電流聲。

陳默避開機械警察，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辦公室在一棟老舊的居民樓里，墻壁上的油漆已經剝落，窗戶上貼著防輻射膜。他打開電腦，插入林晚晴給的數據芯片，開始破解加密。

破解過程很順利，顯然對方并沒有刻意隱藏什么。芯片里除了警方的調查報告，還有林小棠的記憶芯片記錄。陳默打開記錄，畫面有些模糊，但還是可以看到林小棠被綁架的經過。三個穿著黑色風衣的人闖進她的公寓，將她打暈，然后帶走。其中一個人，戴著黑色面具，正是Ghost。

突然，畫面開始扭曲，出現大量雪花點。陳默的太陽穴又開始疼了。他看到了更多的記憶碎片：實驗室、白色的大褂、手術臺、還有一個聲音在說："第七個...必須清除..."

陳默關掉電腦，倒在椅子上。他知道，自己正在接近某個真相，而那個真相，可能會讓他失去最后一點真實的記憶。但他不能停下來，因為這可能是他找回自己記憶的唯一機會。

窗外的雨還在下，霓虹燈光透過防輻射膜，在墻上投下斑駁的影子。陳默摸了摸太陽穴的記憶芯片接口，那里的疼痛越來越劇烈，但他的眼神卻越來越堅定。他要找到第七個嫌疑人，找到三年前的真相，不管付出什么代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