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懸在墨藍夜空，清輝如練。

可葉江南身前的樹林枝繁葉茂，將月光篩得稀碎。

腳下的路只剩模糊輪廓，稍不留意就會踩進枯枝敗葉里。

他牽著白馬的韁繩，腳步放得極緩。

反正已經到了終南山了，他也就不著急了，慢些走反倒能少摔兩跤。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葉江南揉了揉發酸的腿。

他正想找塊平整石頭歇腳，眼角突然瞥見前方林間——幾簇紅彤彤的火光穿透葉隙，晃悠悠落在他臉上。

那紅光還伴著急促的呼喊。

“快點！”

“別讓他們跑了！”

“快跟上！”

葉江南眉頭一皺，低聲嘀咕：

“不會是把我當闖山的惡人了吧？”

他心里頓時涌上股郁悶勁兒。

早知道就等天亮再上終南山，也不至于大半夜闖人地盤，連個招呼都沒打。

現在被誤會了，也是自己活該。

他正琢磨著待會兒怎么跟全真教道士解釋身份，卻見那些火光漸漸偏了方向，離自己越來越遠。

“不是來找我的？”

葉江南心頭犯疑。

“難道全真教內部出事兒了？”

好奇壓過了謹慎。

葉江南攥緊馬繩，借著樹影的掩護遠遠跟了上去。

葉江南不敢靠太近。

畢竟自己不會武功，也沒有內力。

要是自己被發現，到時候起了什么誤會，多的事兒都出來了。

又走了半柱香光景，前方忽然開闊。

一群穿青色道袍的道士舉著火把，在空地上圍成了圈。

葉江南躲在粗壯的樹干后，望著那些亮閃閃的佩劍，更納悶了：

“這是要打架？”

沒等他想明白，道士們突然拔劍出鞘，劍刃在火光下泛著冷光，可下一秒又齊齊收了劍。

緊接著，一個稚嫩的男孩聲響起，帶著幾分不服輸的倔強：

“哼！”

“我在這兒呢，有本事就來抓我！”

隨后，一個蒼老卻有力的女聲傳來：

“這是蜂毒解藥，拿去救你的弟子。”

“從今往后，別再難為這孩子了！”

葉江南心里“咯噔”一下。

終南山、孩童、老婆婆、蜂毒解藥……

這對話、這場景，不正是楊過和孫婆婆嗎？

中間具體的劇情，葉江南記不大清楚了。

但是，他記得那個孫婆婆，最后會被郝大通失手打死。

好像那個孫婆婆是一個好人，挺喜歡和心疼楊過的。

死之前，都還護著年幼的楊過。

想到這些，葉江南心里頓時泛起惋惜。

可自己連武功的邊都沒碰過，就算想幫，也只能干看著。

葉江南胡思亂想的時候，那邊的局勢突然變了。

道士們猛地圍上去，孫婆婆抄起手里的長棒，護著楊過就跟人打了起來。

葉江南在樹后看得心焦，手心都攥出了汗，可除了跺腳啥也做不了——這就是“有心無力”的滋味。

沒過多久，孫婆婆打飛兩個道士，拉著楊過轉身就跑。

而她逃跑的方向，竟直直對著葉江南藏身的地方！

“糟了！”

葉江南下意識拉著馬要躲，可跑了兩步又猛地停住：

“我跑什么？我又沒做虧心事！”

他剛站定，孫婆婆就拉著楊過沖到了面前。

孫婆婆被突然冒出來的葉江南和白馬嚇了一跳，楊過更是直接驚叫出聲：

“啊！”

葉江南還沒來得及開口，尹志平已帶著道士們追了上來。

看到葉江南，尹志平眉頭微蹙，眼神里多了幾分審視。

這人身著尋常布衣，牽著匹白馬，倒不像是江湖中人，可偏偏出現在這兒。

孫婆婆看看身后步步緊逼的道士，又看看面前的葉江南，突然彎下腰，語氣懇切得近乎哀求：

“請前輩幫幫我這老太婆，還有這可憐的孩子！”

葉江南眨巴著眼睛，滿臉茫然：

“婆婆，您……您是讓我幫您對付這些道士？”

“前輩，求您了！”

孫婆婆又道，暗中推了楊過一把。

楊過立刻會意，仰著小臉抓住葉江南的衣角，眼眶紅紅的：

“大哥哥，您幫幫我們吧！”

“他們在全真教里天天打我、罵我，還不給我飯吃，把我當狗一樣！現在還要殺婆婆！”

葉江南剛要說話，尹志平已上前一步，拱手行禮：

“前輩，在下全真教尹志平。”

“我并非有意為難二位，只是方才孫婆婆用玉蜂蟄傷我教弟子，我等只是來討解藥救人，絕無傷人之心。”

葉江南看著眼前的局面，哭笑不得。

這孫婆婆客氣，估計是把自己當成了路過這里的江湖人。

尹志平客氣，大抵是怕得罪自己這個身份不明的“前輩”。

可自己分明就是個路過的普通人，這“中間人”的角色，讓自己有些頭疼。

葉江南深吸一口氣，先轉向尹志平：

“尹道長，我讓這位婆婆把解藥給你，你先讓拿回去給道館里的弟子們療傷如何？”

“至于這個孩子……”

“既然不想跟你們回全真教，要不就別讓他回了。”

說完，葉江南又回頭對孫婆婆說：

“婆婆，您護著孩子心切我懂，可玉蜂蟄人確實兇險，要不您先把解藥給他，不如先隨我找個山洞歇著，等天亮了再做打算？”

尹志平看了眼孫婆婆緊緊護著的楊過，又瞥了眼葉江南。

不知道為什么，葉江南看著像個普通人，卻又給人的感覺不是個普通人。

尹志平覺得自己要是強行帶楊過回去，肯定會和葉江南起沖突。

自己要是傷了還好。

可要是自己身后這些全真教弟子傷到了性命，他回去不好交代。

尹志平糾結了一下，最后還是點了點頭：

“既如此，便聽前輩的。”

“只是這孩子……”

“我會帶他去古墓派找小龍女。”

葉江南趕緊接話。

“道長也知道，全真教與古墓派素有淵源，小龍女性情高潔，定會護著他。”

葉江南故意把小龍女說出來。

按照尹志平對小龍女的喜愛，尹志平不會再說下去。

尹志平果然松了口氣，又拱了拱手：

“多謝前輩。”

說罷，便帶著弟子們轉身離去。

只是臨走前，尹志平仍忍不住回頭看了楊過一眼，眼神里有無奈，也有幾分復雜。

道士們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孫婆婆才直起身，對著葉江南深深一揖：

“多謝前輩解圍。”

“只是前輩怎會知道小龍女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