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湘玉這人，最愛什么？

答案脫口而出——“錢”！

可她這愛錢，卻愛得有棱有角。

是自己的，一分一厘都攥得緊實，絕不肯平白往外拿。

不是自己的，金山銀山擺在眼前，她也絕不會動心。

此刻她盯著葉江南手里那錠銀子，眼珠子幾乎要粘在上頭，直看得喉頭動了動，才終于戀戀不舍地移開目光，仿佛那銀子上長了鉤子。

葉江南瞧著她這模樣，忍不住笑了，解釋道：

“湘玉姐，是這么回事。”

“我最近要出趟遠門，家里那棵桃樹、一只老母雞，還有缸里的幾條金魚，實在沒人照看。”

“所以想麻煩你，每日幫我去瞧一眼，成不？”

一聽這話，佟湘玉當即皺起了眉頭，身后的白展堂也跟著沉下臉來。

“江南。”

佟湘玉的語氣里滿是疑惑。

“這天下近來可不太平，你這是要去辦啥要緊事，非得跑那么遠？”

葉江南哪敢說實話。

若是讓她知道，自己是要去南宋的全真教拜師學武，以佟湘玉那護犢子的性子，定然是一百個不答應。

在同福客棧待久了，他心里跟明鏡似的。

這些人是真心待他好，尤其是佟湘玉，簡直把他當親弟弟疼。

為了他的安危，她斷不會讓他去冒這份險。

于是葉江南編了個謊：

“湘玉姐，昨兒我收到封家信，說遠房一個表親過世了。”

“我作為晚輩，總得去吊唁一番。”

“也順便……想打聽打聽我家里的事。”

佟湘玉狐疑地瞅著他，那雙鳳眼在他臉上轉了好幾個圈，過了半晌才緩緩點頭。

她知道葉江南是孤兒，好不容易有了點家世的線索，想去探探也是人之常情。

“行，銀子你自己留著。”

她把銀子往葉江南那邊推了推。

“路上帶著用，出門在外，手頭寬裕些總好。”

“還有啊，路上可得當心……”

在佟湘玉絮絮叨叨的叮囑聲里，葉江南走出了同福客棧。

回到自家院子，他牽出那匹通體雪白的駿馬，翻身上馬，揚鞭而去。

他剛走沒多遠，院子里便起了騷動。

那只老母雞正扭著肥碩的屁股，昂首挺胸地在院里踱步，眼珠子滴溜溜地掃了圈四周，忽然口吐人言：

“我說兩句啊。”

“咱主人這一出門，還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回來。”

“你看他，啥都沒帶，就把那傻大個白馬牽走了。”

“真羨慕那家伙，能跟著主人闖蕩。”

“咱呢？就沒這福氣嘍！”

它撲騰了下翅膀，滿臉委屈：

“想我堂堂一只鳳凰，偏偏得扮成雞的模樣，這日子過得，憋屈死個人！”

老母雞話音剛落，水缸里的四條金魚便冒泡了。

其中一條甩著尾巴開口：

“你憋屈？我們兄弟四個不比你慘？”

“都修成龍了，還得窩在這破水缸里裝魚，哪說理去！”

院子角落的桃樹忽然發出清脆悅耳的女聲，像沾了晨露的鈴鐺：

“別抱怨了，主人不在，咱們得把家看好。”

“不然等他回來，見家里跟遭了賊似的，該多糟心。”

……

駿馬奔馳，葉江南一路疾馳。

不過大半天功夫，就已逼近大明王朝的邊境。

七俠鎮本就挨著邊境，正處在大明與南宋交界的地帶。

半天時間趕到這兒，也還算快的了。

在馬背上顛簸了半天，葉江南只覺得屁股疼、腰疼，胃里更是翻江倒海，直想嘔吐。

他實在撐不住了，翻身下馬，找了棵大樹靠著，大口喘著氣：

“累死我了！”

他從系統空間摸出個水壺，擰開蓋子“噸噸噸”灌了大半，這才緩過勁來，靠在樹干上歇腳。

至于那匹白馬，想來也是累壞了，尋了處陰涼地，埋頭啃起草來。

葉江南剛歇沒片刻，耳邊忽然傳來“咻咻咻”的破風聲。

本就累得不想動彈的他，瞬間渾身一激靈，所有疲憊都被警惕取代。

他急忙從系統空間取出一把菜刀——這是之前完成任務時系統給的獎勵。

他先前還抱怨過，咋不給把劍呢？

畢竟舞劍和揮菜刀，那氣勢差得可不是一星半點。

但眼下有總比沒有強，這菜刀可比李大嘴那把切菜剁肉的家伙強多了。

系統出品的玩意兒，鋒利得很，切肉砍骨、劈柴斷樹，樣樣順手。

葉江南緊攥著菜刀，目光死死鎖定前方。

只見幾個穿黑袍、戴面紗的人影，正從頭頂疾速掠過。

她們本已飛過，卻又猛地折了回來，懸浮在半空。

葉江南剛松的那口氣還沒咽下去，又猛地提了上來，差點被自己嗆著，連連咳嗽：

“咳咳咳……”

他舉著菜刀，瞪圓了眼睛望著那幾個看不清樣貌的女子。

她們雖蒙著面紗，卻露出一雙雙眼睛，正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他，像在看什么稀奇物件。

雙方僵持了片刻，那幾個女子忽然動作整齊劃一地朝葉江南躬身行禮，聲音亦是分毫不差地響起：

“晚輩見過前輩。”

“？？？”

葉江南徹底懵了，手里的菜刀都差點沒攥住。

自己？

前輩？

不是說混江湖的個個脾氣火爆，一言不合就動手嗎？

可這才照面，這群看著不好惹的女人就又是行禮又是問好，瞧著哪有半分兇戾？

他愣了愣，有樣學樣地拱手回禮，干笑道：

“幾位女俠客氣了，我真不是什么前輩。”

他頓了頓，沒話找話地問：

“你們這是要趕路？”

話一出口，葉江南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多什么嘴！

打聽人家的行程干嘛？

萬一引起誤會，憑自己手里這把菜刀，怕是不夠人塞牙縫的。

剛想開口圓回來，領頭那個蒙著黑紗的女子已輕聲答道：

“前輩，我等是西廠中人，正趕回西廠向廠公復命。”

她抬眼看向葉江南，目光里帶著幾分恭敬：

“不知前輩這是要往何處去？”

葉江南心里頓時對江湖人和西廠的印象改觀了不少。

是誰說江湖人難打交道的？

是誰說西廠的人橫行霸道、眼高于頂的？

瞧瞧眼前這幾位，說話溫聲細語，態度恭恭敬敬，哪有半分謠傳里的兇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