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在特勤隊培訓的要求，為了避免突然遭受身后突然出現金屬藤蔓，任何特情隊隊員，在射擊的空隙中，都需要戰術性的回頭確認身后的安全。

于是，蕭蓉魚很快就發現自己身后已然空空蕩蕩，狗男人一去不復返。

她張著嘴卻沒法發出任何聲音，堅毅的臉上先是出現了僵硬，然后便是疑惑，再就是茫然，最后是釋懷......直到無可奈何花落去般的麻木。

只是，指尖上的手槍扳扣，被扳動的更加麻利了。

她，像極了一個小丑！

即便是巨大的肉山，在連續的不要命的射擊下也盡顯頹勢。

幾聲脆響過后，肉山中央最大的那顆眼球就被金屬藤蔓給硬生生勒爆，膿液四濺，然后迅速被自己那貪吃且愛干凈的影子所吸收，純屬內循環了。

差不多打完一個正常彈匣出血量的蕭蓉魚，此時她的手臂已經蒼白得近乎透明，而如同吊瓶反向輸液管的藤蔓上的鮮艷紅色光澤卻越發變得妖艷，與趴在建筑垃圾上的那些原生態金屬藤蔓的銀灰色形成鮮明對比。

她的視線開始模糊，耳邊只剩下自己越來越微弱的心跳聲。

“真是令人感動的表演啊！”小丑的聲音突然在她耳邊響起，帶著夸張的戲劇腔調，“為愛犧牲？在生命終焉之地為愛放手，將幸福讓給另外一個女人？哦，不不不，這也太老套了。觀眾早就看膩了。”

蕭蓉魚艱難地抬頭，看著一個穿著紫色大衣，頭發梳得一絲不茍，好像還往上面抹了不少銅硫化鋅，以至于讓發質在陽光的折射下顯得郁郁蔥蔥，手里還撐著一把氣球做的......貓傘的小丑，正蹲在自己面前，一點也不在意他的身后便是那堆隨時會要人命的肉山。

“真是太遺憾了，看來你的男主角一點也敬業，根本就沒有成為一個小丑的職業素養，”一個帶著夸張嘆息的聲音從眼前這個小丑的嘴里吐出。“不過別擔心，作為一個未來的、優秀的小丑演員，需要這種......呃，職業挫折......也是必然的。”

“職業挫折......對，應該就是這個名詞，我說的對嗎，湯姆？”

李維抬頭看了眼不知道什么時候上到墻頭的小貓咪，在獲得小貓咪確認的回答后這才滿意的繼續跟眼前的女孩對話。

“喜劇的核心是悲劇，而悲劇的核心并非喜劇，而是在于展現人性中的惡或是命運的不公。”

“現在，讓真正的小丑來教你，這場沒有男主角的戲劇應該怎么樣收尾，從而贏得滿堂喝彩！”

“放心，這次不收錢！”

李維可是個扮演過八年的演員，深刻學習過斯坦尼斯拉夫斯基體系、布萊希特體系和以梅蘭芳為代表的京劇藝術體系。

教導一個沒學過表演，但渾身洋溢著小丑天賦的女孩還不是手到擒來，輕而易舉。

“我不是小丑！”

蕭蓉魚嘴唇上下張合了兩下，有氣無力的向小丑表明自己的身份。

但李維又不是蕭蓉魚的爹，也不是她的兒子，自然不會慣著她。

李維毫不顧忌蕭蓉魚失血過多搖搖欲墜的狀態，先是收起了貓傘，接著又從口袋里摸出一只氣球（擁有氣球動物制作這項能力的小丑，可以無限的從身上的口袋里摸出氣球來），然后往里面吹了幾口氣，將氣球做成了一只長長的小貓咪，用力拍了幾下貓頭，擰了幾下貓尾巴，將這只小貓做成了一把明晃晃的貓刀。

“你知道嗎？”李維用貓刀的刀尖輕輕挑起蕭蓉魚的下巴，“小丑最討厭的就是悲劇——尤其是這種毫無創意，完全是在沒病呻吟的悲劇。”

他說著突然抓住蕭蓉魚持槍的手，用力一擰。

女孩發出一聲痛呼，但槍卻紋絲不動牢牢黏在她的手上——那些藤蔓不止插入她的動脈，細小的枝葉已經深深扎根在她的手上，早已變得郁郁蔥蔥。

“看啊，你和這把槍已經融為一體了！”李維興奮地站起來轉了一個圈，然后大叫道，“這是多么完美的道具！讓我們來點更刺激的！”

他猛地將貓刀刺入蕭蓉魚的手臂，沿著藤蔓生長的軌跡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噴涌而出，但那些尚且在體外的藤蔓卻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瘋狂地鉆入傷口深處。

蕭蓉魚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低沉尖叫，她那蓋有美瞳的瞳孔開始擴散，皮膚下隱約可見藤蔓蠕動的輪廓——按照特勤隊的規則，任何時候都不能將傷口暴露在金屬藤蔓的附近，安全極限距離為30厘米，如果一名傷員已經處于藤蔓纏繞狀態，其他隊友可以合法放棄救援。

肉山似乎感應到了什么，剩余的眼球全部轉向這個方向，流露出不解的神色。

李維滿意地看著蕭蓉魚的變化，他后退幾步，夸張地張開雙臂，仿佛在迎接一場盛大的演出開幕。

“現在，讓我們把這場悲劇——”他的聲音突然拔高，帶著癲狂的顫音，“變成一場復仇的戲劇吧！”

只見李維打了個一個響指，毫不猶豫的使用了他這具身體里哥譚小丑的天賦技能劇情發展。

想施展就施展，小丑就是這樣自由。

至于下午會不會遇到危險，那就下午再說。

走一步看百步的那叫蝙蝠俠，小丑，只活在當下。

哥譚小丑的“劇情反轉”本質是向秩序世界注入“敘事病毒”——他不需要贏，只要證明所有規則都是虛構的，就足以讓社會自我瓦解。這種天賦并非智力碾壓，而是對人性缺陷的極致利用，正如小丑所說：“瘋狂就像地心引力，需要的只是輕輕一推。”

而現在，完全代入哥譚小丑狀態的李維，連推一把的力氣都不用花費，只需要一個響指，就能讓瀑布倒流，讓金屬藤蔓把吸取的血液全部吐回來。

蕭蓉魚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劇烈抽搐，那些金屬藤蔓在她的皮膚下瘋狂生長，像是無數條銀灰色的蛇在血管中游走。她的皮膚逐漸變得透明，藤蔓的紋路清晰可見，整個人仿佛變成了一具由植物和血肉組成的詭異雕塑。

但同時，原本應該吸收血液，直至女孩變成一具木乃伊干尸的金屬藤蔓卻從吸血者變成了真正的輸血吊瓶，不停的將自己體內的液體輸送回蕭蓉魚的身體里。

由于處于加速失血的狀態，金屬藤蔓不得不從另一端的肉山身上吸收養分來填補自己失去的養分。

就跟另一個位面，開頭也是金字的大金國一樣，北失南補，茍延殘喘。

“對，就是這樣！”李維拍手大笑，“讓我們看看，到底是誰在吃誰！”

為了避免自己被原本的血包給吃干抹凈，在小丑規則影響下，金屬藤蔓不得不瘋狂暴長增殖，像無數條赤紅的藤蔓如同毒蛇一般從蕭蓉魚體內竄出，瞬間將眼前整個巨大的肉山包裹成一個巨大的繭。

肉山發出最后一聲哀嚎，面對天敵，它除了象征性發出幾聲不甘的嚎叫外，就只能像被戳破的氣球般迅速干癟下去。

空虛，除了空虛只剩下一地的腐臭且毫無營養的黑水。

藤蔓瘋狂蠕動，沒有智商只有本能的藤蔓不得不在小丑規矩的影響下，將吸收到的養分加上自己的養分源源不斷地輸回蕭蓉魚體內，以保證自己不被這個變態的女人吃干抹凈。

女孩的身體開始發生可怕的變化——她的皮膚逐漸呈現出金屬藤蔓般的光澤，頭發也從黑色變成了吸飽血時藤蔓的那種暗紅色，指尖還能自由延伸出尖銳的金屬刺，就像一只小貓咪。

當蕭蓉魚再次睜開眼睛時，它瞳孔已經變成了藤蔓纏繞的詭異圖案——除了那些誤打誤撞，被規則判定為屬于她身體一部分的金屬藤蔓外，其余的藤蔓都已經被她徹底吸干，干癟的藤蔓掉的滿地都是，都可以不用曬直接當中藥售賣。

“你清醒過來啦！手術很成功，你現在已經是個可愛的女孩子了......好像你本來就是個可愛的女孩子......好吧，現在的你跟剛才相比，變得更加冷酷了！”

李維向著清醒過來的蕭蓉魚送了一束用氣球做的玫瑰貓花——鮮艷的紅色玫瑰貓頭花，與蕭蓉魚那吹彈可破的皮膚下不停蠕動的銀色藤蔓顯得更加搭配。

“喵！”

湯姆炸毛跳到李維肩上，警惕地盯著眼前這個新生的怪物。

“別緊張，小貓咪。”李維摸了摸湯姆的腦袋，“這只是歌劇收尾的一部分。”

“你沒發現觀眾都很滿意嗎？連一個喝倒彩的都沒有。”

蕭蓉魚緩緩站起身，藤蔓時不時透過她的皮膚探出枝葉來翩翩起舞，讓她顯得有點像一株深海里的海葵隨著海浪飄揚。

不過跟那些被藤蔓當做自助餐吸食的倒霉蛋不一樣，她體內的金屬藤蔓完全是受她控制的，幾乎成了她身體的一部分，控制力度堪比控制自己的十根手指。

并且她也再也不怕趴在建筑廢墟上的那些同類了——同類，自然不用害怕同類。

她看向巷子深處，那里早已沒有了陳漢深的身影，論逃跑，這個狗男人還是一向靠譜的。

“他......真的逃了......”

“都沒有回頭看一眼的逃了......”

蕭蓉魚走了幾步，抬起頭跟趴在小巷墻面上的金屬藤蔓交流了幾句，然后有些落寞的自言自語道。

她的聲音像是無數藤蔓摩擦發出的沙沙聲。

“當然，這就是人性啊！”李維夸張地攤手，“不過別擔心，就算他逃離這個世界，咱們也能把他找回來的。”

他說著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紅色氣球，輕輕一吹，氣球膨脹成一個滑稽的貓頭形狀，然后捏了捏，把貓頭氣球捏成了一顆骷髏頭。

“對了，要來點歡樂嗎，親愛的？”李維將骷髏頭氣球遞給蕭蓉魚，“小丑研習班現在報名還來得及哦！我用我家小貓咪的貓奶奶發誓，現在報名，依舊可以打六折！”

蕭蓉魚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抓住氣球，想要把它捏爆。

但是，在接觸的瞬間，氣球便已然爆裂開來，無數的撲克牌碎片從氣球內部迸射出來，將她的手臂炸得千瘡百孔——但那些傷口幾乎立刻就愈合了，新生的藤蔓迅速填補了血肉空缺，然后皮膚也快速增長，幾秒過后，蕭蓉魚的手臂又變的潔白無瑕。

“看來你已經做出了選擇。”李維夸張地鞠了一躬，仿佛在向荊棘女王行禮一般，“歡迎加入小丑馬戲團。”

蕭蓉魚抬起手，看著自己皮膚下不時蠕動的金屬脈絡。

她突然笑了，那笑容逐漸扭曲，最后變成了一個標準的小丑咧嘴——嘴角幾乎要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齒，還有不小心從嘴角鉆出來的藤蔓嫩芽！

“我要找到他。”她的聲音像是金屬摩擦，“然后......”

“然后來一場永世難忘的，類似朱麗葉和祝英臺的表演！”李維興奮地打斷她，不知從哪里掏出一頂五彩斑斕的假發扣在她頭上，“記住，我們要的是戲劇性！要的是節目效果！要的是......”

“砰！”

一聲突如其來的槍響打斷了李維的即興演講。子彈擦著他的臉頰飛過，在他身后的墻面上炸開一朵水泥花，差點擊中正在墻上睡覺的小貓咪。

“哎呀呀，看來有觀眾不滿意我們的即興表演。我們回去一定要深刻反思，全面的深思、認真的沉思。”

“這樣喝倒彩的觀眾，怎么配活在這個世上！”

李維不慌不忙地轉過身，看到不遠處廢墟上站著一個穿著黑色風衣，胸前有著一個跟蕭蓉魚同樣標志的高大男人，他手里的槍正冒白煙，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經的槍。

“我乃此處特勤隊特別行動組副組長，代號‘清道夫’。”

“三十四次清潔任務無一失手的專業清潔工。”

男人嘴里叼著半截雪茄，一腳踩在地上的肉山殘肉上，碾出一股黑色的汁水，一臉神情冷漠地說道，“住手，快放下那個可憐的小丑。”

“蕭女士，就算你抓更多的人質也沒有用，你已經是污染體了，按照規定，你必須立刻被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