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圣劍……”大長老千鈞的嘴唇劇烈地哆嗦著,枯樹皮般的老臉因為極度的震驚和狂喜而扭曲,渾濁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順著他深刻的皺紋蜿蜒而下。他認不出這具體是哪一把傳說中的圣劍,但這份神性,這份力量,毋庸置疑!
“神級……這是神級武魂!”三長老千岳的聲音嘶啞尖利,帶著哭腔,又像是瀕死的野獸發出的嚎叫,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狂喜和一種深埋已久的屈辱被洗刷的激動。
千滅冰懸浮在金光之中,意識仿佛被拉入了另一個維度。無數模糊而壯烈的畫面在他眼前飛速閃現:古老的城堡在烈火中燃燒,身披銀甲的戰士發出不屈的怒吼,破碎的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一種跨越時空的沉重責任感和守護的意志,如同潮水般沖刷著他的靈魂。
光芒漸漸收斂,千滅冰的身體緩緩落回地面,腳踩在布滿碎石和粉末的地面上。那把威嚴的圣劍依舊懸浮在他掌心上方,金光流轉,映照著他稚嫩卻已帶上截然不同神采的臉龐。
“快!測魂力!快!”大長老千鈞幾乎是撲了過來,枯瘦如柴的手抖得不成樣子,從一個同樣布滿裂紋的檀木盒子深處,極其珍重地捧出一個拳頭大小的水晶球。這水晶球本身也顯得暗淡,表面甚至有幾道細微的裂痕,顯然是一件用了不知多少年、早已瀕臨報廢的老舊魂導器。
千滅冰依言,伸出左手,輕輕覆蓋在水晶球冰涼的表面上。
嗡——!
水晶球內部,仿佛沉睡的火山被瞬間點燃!一道刺目欲盲的白色光柱,如同掙脫了鎖鏈的狂龍,從水晶球內部毫無保留地爆發出來!光柱之粗壯、之凝練,遠超所有人的想象!
它沒有在球體內停留絲毫,瞬間就沖破了水晶球本身的束縛極限!那道凝練到極致的白色光柱,如同開天辟地的神劍,筆直地射向殘破的穹頂!
咔嚓!刺啦!
本就搖搖欲墜的屋頂,在這純粹魂力的沖擊下,如同紙糊般被徹底撕裂、貫穿!白色光柱毫不停歇,刺破塵埃彌漫的空氣,直沖云霄!它像一根連接天地的光之神柱,在武魂城上空,在無數雙驚恐仰望的眼睛注視下,悍然昭示著一個不容置疑的事實!
先天魂力,二十級!
“二……二十級!”二長老千巖的聲音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嘶啞地擠出幾個字,眼珠子幾乎要從深陷的眼眶里凸出來。
“神級!先天滿魂力!二十級!是二十級啊!”三長老千岳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死死抓著地上的碎石粉末,老淚縱橫,身體因為極度的激動而劇烈抽搐。
大長老千鈞的反應卻截然不同!那張被狂喜沖昏的臉上,血色在瞬間褪得一干二凈,只剩下死灰般的慘白!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緊了他的心臟,幾乎讓他窒息!
“噤聲!!!”一聲凄厲到變調的嘶吼猛地從千鈞喉嚨里爆發出來!那聲音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恐和決絕,甚至蓋過了魂力光柱破空的余音!
他如同離弦之箭,枯瘦的身影爆發出遠超極限的速度,瞬間撲到千滅冰面前!那只沾滿灰塵、青筋畢露的枯手,帶著魂斗羅全部的力量和刻骨的恐懼,死死地、不留一絲縫隙地捂住了千滅冰的嘴!力道之大,讓千滅冰幾乎無法呼吸,臉頰生疼。
“不能說!一個字都不能說出去!”千鈞的臉因極度的恐懼而扭曲變形,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千滅冰,眼白里布滿駭人的血絲,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帶著血腥味和靈魂深處的戰栗,“二十級……神級武魂……一旦走漏半點風聲……”
他猛地抬頭,目光仿佛穿透了殘破的屋頂,刺破了湛藍的天空,看到了那懸浮在遙遠天際的龐然大物——史萊克城!他的聲音因極致的恐懼而斷斷續續,卻又清晰得如同喪鐘:
“明天……不!甚至不用等到明天!史萊克監察團的飛艇……就會像烏云一樣壓到我們頭頂!他們會用最殘酷的手段,將你扼殺在搖籃里!將這座只剩下殘骸的武魂城……徹底從地圖上抹平!連一粒灰塵都不會剩下!”
“記住!你的先天魂力……只有七級!只有七級!聽到了嗎?!七級!”千鈞的聲音如同瀕死的野獸在咆哮,死死盯著千滅冰的眼睛,仿佛要將這個謊言刻進他的骨髓里。
他艱難地、幅度極小地點了點頭。動作牽扯著被捂緊的口鼻,帶來一陣窒息感。
感受到千滅冰的回應,大長老千鈞緊繃到極限的身體才微微一晃,捂著他嘴的手緩緩松開,但那只枯手依舊帶著余悸,虛懸在千滅冰臉側,仿佛隨時準備再次堵上去。他急促地喘息著,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千滅冰的臉,不放過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直到確認那里面只有冰冷的、與年齡不符的沉靜和服從。
“好……好孩子……”千鈞的聲音嘶啞干澀,帶著劫后余生的虛脫感,更多的卻是后怕,“記住……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復興?那是……那是以后的事……”他語無倫次,似乎連自己都不相信“以后”這個詞還有多少分量。
千滅冰沒有再說話。他的目光,緩緩垂下,落在依舊懸浮在自己右手掌心上方的那把圣劍上。
劍身流轉著內斂而威嚴的金光,獅鷲護手拱衛著純凈的藍寶石。它安靜地懸浮著,散發出一種穿越了無盡時空的孤高與守護的意志。就在他的目光觸及劍身的那一剎那——
嗡!
一聲極其輕微、卻又清晰無比的震鳴,從劍身深處傳來!仿佛沉睡的古老英靈,在靈魂深處發出一聲低沉的回應!一股微弱卻無比堅韌的暖流,順著握劍的意念,悄無聲息地逆流而上,涌入他冰冷的四肢百骸。
那不是魂力的溫暖,更像是一種跨越了生死界限的信念共鳴。一種即便面對諸神黃昏般的絕望,也絕不低下高傲頭顱的孤勇;一種為了守護身后之物,即便燃盡最后一絲生命也義無反顧的決絕!這股意志,微弱卻帶著斬斷一切荊棘的力量,瞬間刺破了他心中因死亡威脅而凝結的堅冰!
恐懼依舊存在,如同跗骨之蛆。但在這股來自誓約圣劍的意志沖擊下,一種更加冰冷、更加堅硬的東西,在千滅冰靈魂的最深處,如同深埋地底的玄鐵,被猛地鍛打成型!
他緩緩抬起右手,小小的手指帶著一種超越年齡的穩定,輕輕拂過那冰冷而神圣的劍脊。指尖傳來的是金屬的涼意,但靈魂感受到的,卻是無數英靈跨越時空傳遞而來的、永不熄滅的戰意與尊嚴。
三位長老緊張而擔憂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大長老的嘴唇翕動著,似乎想再叮囑些什么,那蒼老的面容上刻滿了對未來的無盡憂懼。
千滅冰緩緩抬起頭。那張稚氣未脫的臉上,所有外露的情緒都已消失殆盡,只剩下一種深潭般的沉靜。他的目光越過殘破的穹頂,投向外面那片灰蒙蒙的天空,投向那不可見的、代表著史萊克無上權威的方向。
他的嘴唇沒有動,聲音只在胸腔深處,在靈魂與圣劍共鳴的界域里無聲地回蕩,冰冷而清晰,帶著一種初生的、卻已淬火成鋼的決絕:
“記住千家的名字?不。”
“我要讓這片大陸上,每一粒塵埃,每一縷風……都刻下新的傳說。”
“以我手中之劍,以我千滅冰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