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符，找我何事？”路平先開口。

“這不是想問你，靈田里遭金翅蝗沒？”

說著他打開自己的布袋，愁容滿面：

“一個早午都已經除了這么多。”

路平低頭看去，滿滿一口袋，約莫三四十只。

“幸好沒遇到妖化的金翅蝗，不然我這把老骨頭得散架。”說著符貴收起布口袋，捶了捶腰。

路平微微頷首：“同樣有，已經除了不少。”

符貴冷哼一聲：“我就說是蟲災，山腳這片，二十幾戶人地里都在鬧蟲患。”

“清晨我給靈植堂的人發傳訊符，讓他們來看看，他們竟然說收獲時節有蟲子是正常的。”

“還說，檢查可以，一畝地收取一塊靈石的辛苦費，除蟲另算三塊靈石，金翅蝗還得歸他們。”

“咱一年一畝靈田也只能賺五六塊靈石，還知道給咱留兩塊交房租。”

“嘿，你還別說，他們人怪好的嘞。

路平直接笑了，這老頭還挺幽默的。

但很快路平就笑不出來了。

缺失的種田記憶被觸發。

山腳的靈田屬于一階下品，山腰為一階中品，山頂則是一階上品。

雖說同階靈田靈力還有強弱之分，在賣力營務下，一季畝產相差不會太多，在三百斤上下。

一年三熟，一季三百斤左右，每畝定額向白玉坊市上繳一百八十斤。

也就是六成。

為什么不直接說六成，而是定額呢？

讓你誤以為你能通過自己的努力提高畝產，多出來的便是自己的，便有了希望，更加賣力去種地。

實際上，你分配到靈田時，已經決定了你的產量。

一畝地一年到手三百六十斤靈谷，還需要脫殼才能得到靈米，脫殼兩成的損耗。

按照坊市趙家靈米鋪，一顆下品靈石，五十斤白玉靈米的行情算。

一畝地一年到手就五六塊靈石。

雜七雜八的花銷，一年也存不下幾顆靈石。

種地勝在只要你肯下力氣，解決果腹租住沒有問題。

但想存下些靈石，得動些腦筋了。

白子畫就屬于動了歪腦筋的。

此時，符貴也動了些心：

“路平，這可是個賺靈石的好機會。”

“我與幾個經驗老道的靈農說好，組織一個除蟲組，給棚戶區的靈農除蟲，你也加入吧。”

他知道路平的庚金指和云雨術都已小成，除蟲對他而言手拿把攥。

路平沉默，搖搖頭，拒絕了。

這門生意會跟坊市靈植堂起利益矛盾，而每年白玉靈米的種子就得去靈植堂領取，跟種植相關的事情，多多少少都會跟靈植堂打交道。

他想賺靈石，但不想橫生枝節。

雖然系統現在不能提供幫助，但等到幾天后收獲，自己的種植技能就有機會突破。

路平心中盤算：“得想個有能賺靈石，還不會與人產生矛盾的方式。”

符貴倒是不覺奇怪，反倒扼腕惋惜，絮絮叨叨：

“你啊，還是放不下筑基，舍不得那點修煉時間。”

“你不愿平添是非，加入除蟲，我能理解，靈石不多，可好歹也是筆收入不是。”

“我輩修士理應追求證道長生，但也要認識自身情況。”

“不能一根筋，要變通……”

符貴背著手，開始滔滔不絕的說教。

驀地。

路平靈光一動，嘴角忍不住扯出一絲微笑：

“我不參加除蟲組，但我可以幫你打理靈田呀。”

“這樣你不就有更多時間賺靈石了嘛！”

挖金礦未必暴富，但賣鏟子穩賺不賠。

可符貴像是沒有聽見路平說話，繼續自言自語：

“做人不能一根筋，等你到我這個年紀就知道，證道長生跟咱沒關系，努力種地，吃好喝足，無災無病。”

“存些靈石，找一個踏實能干的道侶，生個有靈根的后代，偶爾找綠蘿仙子切磋陰陽之道……”

話還沒說完，他低頭陷入了沉思，應該是把路平的話聽進去了。

隨后，符貴抬頭打量路平一番，嘆息一聲，幽幽開口：

“你原來可對賺靈石不感興趣的，怎得突然上心了？”

他眼珠一轉，想到了什么，旋即一拍大腿，有些惱怒：

“你不會把靈石都借給白子畫那個浪蕩子了吧？”

“你不知他嘴里沒有一句實話么？昨夜聽他說囤積符箓一事，我直接將他轟了出去。”

路平暗自嘆息：‘我也得有靈石借啊！’

他選擇沉默。

符貴當他默認了，擺擺手：

“好啦，事已至此，不必多言。”

“最后幫你一次，從明日開始，我那八畝靈田就交于你。”

“雖說咱兩是同鄉，但我丑話說在前頭，減產了你得給我補上。”

‘這不是各取所需嘛，從你嘴里倒成了幫我’路平心頭暗道。

他面不改色，略微頷首：“這是自然！”

符貴眼珠轉了轉，補充道：

“至于工錢，一畝靈田五十靈砂，金翅蝗歸你，需給我打理到十日后的收獲，靈稻收割我自己來。”

符貴宛若地主老財在訓斥自家佃農。

說罷，他負手轉身，挺直胸膛，哼著小調，灑然離去。

絲毫不給路平討價還價的機會，甚至在有些防著路平。

依靠別人賺靈石就是如此。

沒辦法，路平現在需要靈石交房租，該低頭時就得低頭。

那可是四塊靈石的買賣，四個月房租！

賺靈石嘛，不寒磣。

但如果要再爭取，幫符貴把靈稻收割了，這都是白給的壽元啊！

他心中暗道：‘知足常樂，至少現在不用太過擔憂房租了。’

路平轉身，那只四腳小黑獸早已不知所蹤。

他抄起靈鋤，戴上草帽，隨手扯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向著棚戶區方向走去。

返回路上。

路平腳下輕快，不再蒙頭走路，好奇地觀察眼前的一切。

無風舞動的小黃花、人形的參天大樹、溪流中歡快游動的小魚、御劍飛行的修士。

讓他感到最有趣的是，在一叉路口處，長著一棵，結著茂密血紅葉片的大樹。

如今是春季，它在一片翠綠中格外顯眼。

也就是在這路口，開始出現三三兩兩的修士身影。

路平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壓低草帽。

此時，在他經過的小溪里。

一雙烏黑的眼睛浮出水面，悄然游至歡快小魚身后。

找準時機，猛得張開血盆大口。

一口將小魚吞下，掀起些許漣漪，隨即潛入水底，等待下一個獵物。

少頃，水面便恢復了平靜。

路平也回到屋中，開始生火做飯。

他今天要開開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