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提及當年誓約，又是‘大方’的不追究先前丟失的名額利益，又是強調他們林家是不是要一意孤行。

陳一凡這是在大家面前，把林家架在火上烤。

老太太林善梅表情看不出異樣，慈眉善目的笑著說道：“這位小兄弟說笑了。我們林、李、張、楚、黃五家同氣連枝，又怎么會做出這種背信棄義的事情？

老身沉疴纏身，族中物事早就撒手不管。

沒想到才過去一陣子，就出現這種誤會，讓大家見笑了。”

陳一凡看著這個氣色比誰都好的老太太，還不要臉的自稱自己身體不好，笑容玩味道：“哦？林老太言下之意，是會將名額歸還我們黃家了？”

林善梅臉色不改：“這是自然。不過，老身身為林家的族長，林家又貴為西北市的掌事。即便我們想遵守當年的承諾，也不能不顧及大家的安危。

萬一小兄弟和黃姑娘屢次不能完成任務，導致西北市環境受染，收成欠佳，到時候我們所有人不僅會受到病痛的折磨。

還得承擔官府怪罪下來的怒火，試問小兄弟，你叫老身如何去面對列祖列宗呢？”

陳一凡玩味道：“那林老太你的意思是？”

林善梅：“這樣吧，今天的修煉名額已經定好，時間倉促，不好改動。等下修煉時間結束后，老身就命人將一份名額的任務安排給你們。

若是你們能完成任務，明天的修煉名額就歸你們。

至于另一份名額，等老身確保你們有能力承擔后，再重新歸還你們。

你看可好？

很抱歉，老身亦需要為西北市的居民負責。”

陳一凡：“哦？那我們如何得知，林老太您以什么標準來評判我們是否有能力？萬一你們林家以此為借口，遲遲不把黃家的名額歸還呢？”

此話一出。

不少人都會驚訝陳一凡真敢講。

且感覺陳一凡真沒禮貌。

目無尊長。

可陳一凡很清楚，不是每一個長輩都值得尊重的。

有些壞人不是沒了，只是老了而已。

如果陳一凡不趁著這個機會，在大家面前把事情挑明白，林家就很有可能在事后耍賴，又或者搞些什么小手段。

穿越前，就有不少資本、老板都是這個德性。

打工打工，打到最后還需要賠錢給老板的事情，不是沒有。

作為一個現代人，年輕人，他又怎么可能會去犯這種錯誤？

這個時候跟你客客氣氣，不好意思？

這不是開玩笑嗎？

果不其然。

林家的人也沒想到陳一凡這么不給面子，林勇毅當場大怒：“你這無禮小輩！大母在西北市掌事多年，為人如何，大家有目共睹！你再敢詆毀我們大母，我就對你不客氣！”

“沒錯！大母處事向來公平公正！不信你去問問大家！”

林善梅依舊慈眉善目，仿佛不介意陳一凡的冒犯，笑瞇瞇道：“老身在西北市執掌多年，講究的就是對所有人都公平公正。

從沒有人對老身的處事表示不滿。

這點小兄弟你可以放心。”

陳一凡恍然，然后做出一個拱手道歉的姿態：“有林老太您這句話，小子就放心了。方才行事，如有冒犯之處，還請海涵。”

隨即，雙方就互相客套，一副尊老愛幼的模樣。

可誰也不知道這一老一少心里在想些什么。

而這個時候，最震驚的莫過于黃曉儀還有陳愛民。

黃曉儀是覺得這個年輕人跟自己年紀相仿，卻竟然敢這樣跟林家族長這般說話，一點也不怯場。

若是她自己也敢這么做，或許她兩姐妹就不至于落到如此田地了。

而陳愛民呢，就有些震撼自己兒子的變化。

以前的陳一凡雖不至于說是紈绔子弟，但做事絕對稱不上果決，有擔當。

但今天陳一凡的表現看似魯莽，目無尊長，卻一切行為都仿佛處在他心里的一把尺上，沒有逾越。

最后的道歉和表面客套，就是最好的證明。

這讓他不由得有些欣慰。

兒子……似乎終于長大了。

事情暫時告一段落。

大家又繼續朝南墻處走去。

原本黃家今天的修煉名額是已經沒了，‘旁觀’名額也沒有。

但陳一凡臉皮實在太厚了，才剛得罪人家，現在又一副‘我很崇拜你’的樣子。不停吹捧這喜歡在人前裝‘大好人’的林善梅。

這就導致林善梅不得不表現她‘大方’和‘看重后輩的一面，犧牲林家四個旁觀名額，安排給了陳一凡四人。

不僅如此，有一個林家小孩，不小心跟還沒吃飽的陳一凡多搭了一句話。

連手上那半塊干餅都守不住。

這一幕幕看得林勇毅簡直恨得牙癢癢的。

因為其中一個‘旁觀席’名額是他的。

孩子也是他的。

可他又無可奈何。

只能看著險些沒把林善梅當作自家大母的陳一凡背影離去。

而陳一凡和他爹，還有黃曉儀和她妹妹這邊，則跟隨著大隊，一同前往南墻處。

……

……

南墻處。

其他市集，距離城墻都在三十米開外。

而南墻這邊，除了相隔三十米，還格外留了一個空闊的場地，讓各個市集的旁觀者聚集在這里。

場地周邊，還派了修士看守。

確保這些旁觀者沒有偷偷吸收靈氣。

他們都是南市的本地修士。

氣派和精氣神一看就比西北市的修士強得多。

估計是長期生活在南市，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原因。

而此刻陳一凡和他爹，還有黃曉儀和她妹妹，也已經在這群旁觀者當中，等待儀式的到來。

沒過多久。

一陣清涼的微風吹過。

聚靈陣開啟了！

那盤坐在城墻前，擁有名額的80個修士，立刻閉目修煉。

旁觀者們則紛紛大深呼吸。

在人群當中的陳一凡，也能感受到空氣中的清爽。

他好奇的開啟靈微瞳觀察。

他發現空氣中依舊有大量病菌。

不過除了病菌之外，他還看到略微扭曲的氣體。

那觀感就像大熱天氣時，熱氣蒸發所產生的那種空間扭曲畫面。

陳一凡心中猜測，這應該就是肉眼中所謂的‘靈氣’。

這些參雜著病菌的靈氣，從四周匯聚過來，涌去南墻。

第一層，先是被旁觀者們吸入體內，再呼回出來。

第二層是那80個名額的修士。

最后則是更為純凈的靈氣，涌進城內。

看到這里，陳一凡不由得心中一嘆。

之前他還覺得奇怪，明明官方那么多修仙者，為什么不以武力鎮壓這些普通人？明明歧視他們，連城都不讓他們進去，卻又留一條上升渠道給他們？

難道真的因為心善？

現在他總算看明白了。

原來所謂的城外市，就是一個大型的過濾器。

城外的普通人，先把大量病菌吸進體內，然后再到城外修士過濾一遍，最后才到城內。

難怪這一路上，他看到一具又一具的尸體被推走。

路上有很多坑坑洼洼的積水。

連房子木頭都到了快要腐朽，只要輕輕一抓，木碎就會隨之掉落的地步。

環境比城內實在差太多太多了。

不僅如此，他還看到會有修士去特意照顧那些新生幼兒。

原先他還以為這個世界的人死得太多，所以官方才會比較重視生育率。

現在看來，應該也不是什么好事了……

想到這里，陳一凡心中再次一嘆。

如今在他心里還有唯一的疑惑就是，‘仙人’的真正態度到底如何？

為什么父親和卞喜，都把復仇的希望寄托在‘仙人’上？

為什么非得筑基才能有機會？

難道這個世界的‘仙人’，真的是那種普度眾生，憐憫世人的神仙嗎？

不過這些事情也不是他現在該考慮的事情。

先過好自己的日子。

保證家人的安全。

等修為提升上去后，這一切疑惑都自然會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