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橋鎮的天有些陰暗，淅淅瀝瀝的雨水持續下了半天多的時間。

在下雨這半天的時間里，柳家的氣氛一直都處于一種壓抑的狀態。

昨天與楊春絮發生沖突后，柳霜刃的身體又虛弱了許多，咳血的頻率也翻了一番。

不過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在喝過中藥調理過后，柳霜刃剛有些恢復，這天夜里突然降溫了。身體狀態本就糟糕的柳霜刃，直接發起了高燒。

江臨他們坐在柳霜刃房間里，隨著一陣腳步聲響起，被他們請來的醫生從內室走出來，一直低沉沒有說話的江臨他們立刻站了起來。

“醫生，我弟弟怎么樣了？”

因為弟弟的緣故，柳硯冰今天工作請了一整天的假。他在醫生出來后，第一個跑到醫生的面前，關心的詢問起柳霜刃的身體狀態。

江臨安靜地站在柳硯冰身后，眉眼也同樣皺著。

“燒成功退下去了，不過令弟的身體經過這番折騰，已經到了極限了。上次來的時候我就說過，他的身體需要調養，經不得操勞。往后還有幾天好活，現在我也說不準，只能看天意了。”

對于這樣的結果，江臨心中早已有所猜測。

只是真從醫生口中聽到，江臨的心情還是非常難受。

雖然他和柳霜刃才認識不到一個月，但在他心中，他和柳霜刃的關系，比以前在蒸汽工坊認識十多年的同事還要好。

江臨安靜地聽著柳硯冰和醫生的對話，回想起昨天發生的事情，他的手不禁握緊了拳頭。

柳硯冰和醫生聊完了柳霜刃的情況后，醫生輕車熟路地自行離開，江臨他們控制著腳步聲，安靜地走進內室。

一進入內室，江臨就看到正靠在床頭，蒼白的臉上還努力擠出笑容來的柳霜刃。

“你怎么坐起來了！”

柳硯冰腳步加快，有些慌張地小跑過去，想要扶柳霜刃躺下，不過這被柳霜刃拒絕了。

“躺太久了也有些不太舒服?！?

“那你要是感覺累了就和我說?！?

江臨安靜地聽著柳家兄弟倆對話，他看著柳霜刃這虛弱的模樣，一時間有些說不出來話。

雖然剛才醫生沒有明說，但江臨能感覺出來，柳霜刃估計是無法堅持到，做完他想做的事情了。

【生命真是脆弱?！?

江臨感覺內心被壓著一塊石頭，非常地難受。

似乎感覺到了江臨的心情，和柳硯冰對話的柳霜刃，目光轉移到了江臨的身上。他那虛弱的聲音努力說出了輕松愉快的語氣：“不用替我難過的，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在我執著要繼續拿劍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

他的目光又轉向掛在墻上的劍：“至少，我這一生并不算是白過，比起那些渾渾噩噩一直工作到老死的人，我其實算是幸福的。只要再堅持完成最后這件事情，我就沒有任何遺憾了?！?

“你還想要去挑戰他！”

在柳霜刃這話說完后，一直對他的選擇保持支持態度的柳硯冰，這個時候突然開口表達出了他的意見。

對于自家大哥這態度，柳霜刃并沒有感到意外。

“到了這時候，你能不能聽從一次我的想法，就算你贏了，奪回了劍館，我也無法維持它，最后還不是得關門！”

柳硯冰的聲音并不大，但這并不大的聲音中，卻能聽出他的咆哮，只不過他咆哮的對象，似乎是在對著自己。

柳霜刃的臉上依舊是掛著微笑的表情，他緩緩搖頭，聲音很輕柔：“大哥，你還記得嗎？在我們很小的時候，楊叔還沒有和爹關系破裂之前，那時候我們經常在一起玩。那個時候，楊春絮是我們中最聰明的一個，無論做什么事情，都最快想到最簡單的方法。”

他的聲音似乎有一種魔力，讓原本情緒還很激動的柳硯冰心情逐漸平息下來。柳硯冰抬起頭來與他對視，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自己這位弟弟的想法。

“可是，你現在這身體?！?

“我......”

“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代你去挑戰，你們的約定里，應該沒有要求必須本人親自出手吧?！?

江臨突然開口了，聽了這么久，在加上這段時間來，通過劍的交流，他大概也理解了柳霜刃的部分想法。

“江大哥？”

看到柳霜刃投來的目光，江臨對著他笑了一聲：“是不是必須要用你們同歸劍館的劍法來戰勝他才有意義？這點沒有問題，不客氣地說，雖然我還沒完全掌握，不過這段時間來和你一起練劍，我自信也學會了六七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否指點一下我剩下的部分。”

說完后，江臨對著還有些愣神的柳霜刃笑了一聲：“要是不相信的話，我現在可以給你演示一遍?！?

柳霜刃搖了搖頭：“不用了，我相信江大哥你的話，其實在之前練劍的時候，我就有這方面的感覺了，江大哥你的劍道天賦，是我見過最好的。只是......”

猶豫了片刻，柳霜刃繼續開口道：“這太危險了，我沒理由讓江大哥替我去做這么危險的事情......”

“我們已經是朋友了，不是嗎？在朋友有需要，而自己又有能力的時候，向朋友伸出援手，這不是應該的嗎？”

江臨打斷了柳霜刃的話，說完這話后，他想了一下，又以開玩笑的口吻補充：“雖然這還沒有上升到所謂的正義與邪惡，并不需要什么正義的伙伴出手。但楊春絮的那嘴臉，也讓我很想要狠狠地給他一拳。哦，對了，還有他那名叫張阿的弟子，這位一拳可無法讓我解恨?！?

“這......”

柳霜刃看著江臨，嘴唇不停抖動，想了許久之后，才繼續說下去：“決定這劍館歸屬，必須是我們劍館的人才可......”

“啪！”

江臨再次打斷了柳霜刃的話，這次他是將一千塊錢拍在柳霜刃床頭的桌子上。

“一千塊，應該足夠讓我報幾天的劍道班了吧?！?

“足夠了。”

這一次是柳硯冰回答江臨的問題。

在柳硯冰說完后，江臨整理了一下衣裳，然后對著柳霜刃拱手行禮：“柳師傅，還請多多指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