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許文杰便從睡夢中清醒過來。

墻上的掛鐘顯示還不到六點，可他卻覺得精神頭前所未有的充沛，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氣。

想來，一是因為一夜酣眠讓體內那絲微薄的靈力徹底恢復，二是靈力悄然運轉，抵消了陰陽眼常年對身體造成的隱性損耗。

許文杰迅速起身，穿好衣服，徑直走向靜室。

推開門時，晨曦正透過窗欞灑下幾縷微光，落在案幾的符紙上，泛著淡淡的金色。

他盤膝坐下，很快便沉入修煉之中。

風叔聽到動靜走了進來，見許文杰正埋頭苦練，眉頭微舒，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有這份毅力，再加上那般驚人的天賦，這位許警督將來在驅魔界必定能闖出一番名堂。

“風叔早！”

許文杰察覺到有人，睜眼打了個招呼。

風叔頷首，走近幾步，指點了他幾句修煉時的發力細節：“我還得去巡島，你先自己練著。”

“有不懂的，等我下班了再來問。”

作為東平洲警署的警長，他向來盡職盡責，從不懈怠。

“風叔您忙去吧。”

許文杰應道，目送風叔換上筆挺的警服，帶著對講機離開了院子。

接下來的時間，許文杰徹底沉浸在三項法術的修煉中。

只是目前他靈力尚淺，往往練一次陽火符，或是走一遍罡步，就得停下來打坐修習湘南鍛靈術恢復靈力。

“靈力才是根本啊。”

他暗自感慨著，索性定下規矩：

往后每天的空閑時間，一半用來修煉鍛靈術打基礎，另一半再分配給符箓、法咒和罡步。

專注于一件事時，時間總是過得飛快。

轉眼到了中午，靜室門口傳來輕輕的腳步聲，王美華探進頭來，陽光落在她發梢，映得少女的輪廓格外柔和：

“許警督，可以下來吃午飯啦！”

她對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既溫和又厲害的年輕警督頗有好感，語氣里帶著幾分親近。

“好的。”

許文杰收功起身，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頸，“不用這么見外，風叔算是我半個師父，以后你叫我杰哥就行。”

王美華臉頰微紅，細聲細氣地叫了聲“杰哥”，引得許文杰笑了起來。

兩人一同下樓，剛到客廳，就見風叔回來了。

“這些人是真沒素質，塑料瓶、塑料袋扔得滿地都是！”

風叔一邊脫鞋進屋，一邊低聲念叨，眉頭擰成了疙瘩。

顯然是在上午巡邏時又撞見了亂丟垃圾的游客。

“修煉得怎么樣？”

他看到許文杰，語氣緩和了些。

“還算順利，就是有幾個修煉上的問題，想請教風叔。”許文杰如實說道。

“問吧。”

風叔接過王美華遞來的涼茶，灌了一大口，喉結滾動間，帶著幾分爽朗。

許文杰也不客氣，當即在飯桌上提了幾個關于靈力運轉和符箓線條的疑問。

風叔一一耐心解答，深入淺出的講解讓許文杰茅塞頓開，只覺得此前阻塞的地方豁然開朗。

“快吃飯吧你們倆！”

王美華端上最后一盤炒青菜，嗔道：“再不吃飯，菜都涼透了！”

風叔和許文杰相視一笑，這才端起碗筷。

兩人雖性情不同，卻在對待修煉這件事上有著驚人的一致。

認真且執著，連吃飯時都不忘討論幾句靈力與符紙材質的關聯。

這般充實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三天假期轉瞬即逝。

這三天里，除了那三道法術，風叔還斷斷續續給許文杰講了許多靈界的門道：

比如鬼魂按怨念深淺分為游魂、厲鬼、兇煞。

僵尸也分白僵、黑僵、跳僵，各有不同的克制之法。

甚至特意叮囑他，殺死普通鬼魂也會沾染上罪孽，驅魔前一定要查清前因后果，方能少沾因果、多積功德。

這些都是驅魔師的立身根本，許文杰聽得格外認真，只覺得受益匪淺。

第三天清晨，天朗氣清，風叔和王美華一同送許文杰去碼頭。

輪渡的汽笛聲遠遠傳來，帶著離別的意味。

“杰哥一路順風哦！”

王美華站在碼頭上，揮著小手，陽光照得她眼睛亮晶晶的。

“嗯，風叔，美華，有空可以來市區找我玩。”許文杰笑著回應。

風叔搖了搖頭，嘴角卻帶著笑意：“我這把老骨頭，跟不上現代城市的節奏咯。”

“還是你有空多來東平洲看看我吧。”

“也行！下次放假我一定來，到時候還得請教風叔修煉上的難題！”許文杰語氣篤定。

風叔哈哈一笑：“以你的天賦，該弄明白的，遲早都能弄明白。”

“好好修煉，說不定將來你的道行比我還高呢。”

輪渡的轟鳴聲越來越近，開始緩緩離岸。

許文杰站在甲板上，最后沖岸邊的叔侄倆揮了揮手，直到他們的身影縮成小小的黑點。

“叔叔，我以后有機會，可以去找杰哥玩嗎？”

王美華望著輪渡消失的方向，小聲問道，眼里滿是戀戀不舍。

風叔看了她一眼，抬手敲了敲她的腦殼，語氣帶著點嚴肅，卻沒什么力道：“先把學業完成了，再想那些浮華的東西！”

“哦……”

王美華委屈地應了一聲，卻悄悄在心里記下了這個約定。

……

一個半小時后，輪渡穩穩停靠在港島的馬料水碼頭。

許文杰走下船，只覺得渾身輕快，仿佛脫胎換骨。

身負三項法術，又知曉了靈界的諸多規矩，他終于有了在這靈異環伺的港島世界立足的底氣。

打車回到港島總區的雜務科時，不過半小時。

辦公室里彌漫著淡淡的煙草味和舊紙張的氣息，黃耀祖聽到推門聲，從自己的辦公室里探出頭，手里依舊攥著那個锃亮的酒壺。

“回來了？”

他走過來，在許文杰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抿了一口酒，醇厚的酒香瞬間散開。

“私事都處理完了？”

“處理完了。”許文杰點頭。

“那行，下個案子，你單獨去處理一下，算是鍛煉。沒問題吧？”

黃耀祖看著他，眼神里帶著幾分考量。

許文杰挑了挑眉：“頭兒你不跟著一起？”

“你不是都見過我除鬼的全過程了嗎？怎么，沒膽子復刻一遍？”黃耀祖故意激他。

許文杰聳聳肩，語氣輕松：“一切聽頭兒安排。”

“嗯，那就這么定了。”黃耀祖點頭，“辦案過程中有問題，隨時打電話給我，我會支援你。”

許文杰應下，心里卻有些了然。

看來頭兒是真的想回歸家庭了。

最近他和妻子鬧離婚的事鬧得沸沸揚揚，想必是想盡快把自己培養成雜務科的接班人，好從容離職。

正想著，桌上的公用電話突然“叮鈴鈴”地響了起來。

黃耀祖接起電話，一邊聽一邊點頭，隨手拿起筆在便簽上記著什么。

掛掉電話后，他把便簽遞給許文杰：“任務來了，去這兒看看。”

紙條上只有一個地址：

城東游泳館。

信息越少，往往意味著案件越棘手。

許文杰接過紙條，看了一眼便起身，沒有絲毫猶豫，獨自一人開著警車朝目的地趕去。

不多時，警車停在了游泳館外。

一個穿著便衣的年輕警員早已等在門口，臉色蒼白得像紙，見了許文杰，連忙迎上來，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許……許警督，里面請。”

許文杰跟著他走進游泳館，一路來到泳池邊。

此時館內已經熄了燈，只有應急燈發出微弱的綠光，映得偌大的空間一片死寂，連水滴落在瓷磚上的聲音都格外清晰。

泳池里的水泛著詭異的波紋，明明無風，卻一圈圈向外擴散，隱約間，似乎有小女孩的哭泣聲從水底傳來，細若游絲，聽得人頭皮發麻。

許文杰凝神，運轉陰陽眼掃視整個泳池，卻什么也沒發現。

這只鬼藏得極深。

他眉頭微蹙，打開強光手電，光柱在池邊緩緩移動。

忽然，光束落在一雙粉色的小女孩拖鞋上，鞋面上還沾著些許濕漉漉的水漬。

他走上前，借著燈光細看，陰陽眼中清晰地看到，那雙拖鞋上纏繞著淡淡的黑色鬼氣，帶著陰冷的惡意。

“黑影鬼？”

許文杰心中一動，想起風叔講過的鬼類等級。

黑影鬼不同于只能嚇嚇陽氣弱之人的孤魂，它們已有等級，能讓陽氣旺盛的人也看到其靈體，借此迷惑人心，極具危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