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所謂的開機發布會。

賈碩更在意，劇組準備的怎么樣了，要不是他這個導演不得不出席。

賈碩是真的想撂挑子不去。

去看看劇組的場景布置的怎么樣，這不才是導演應該做的。

不過還好的是，邀請的記者，雜志都是二叔比較熟識的，在現場會上，沒怎么問一些比較尖銳的問題，來為難賈碩。

不過總有例外。

比如，

《舊京報》：“18歲學生，因何成為電影導演？”

《南方周末娛樂》：“為什么國內拍不出《辛德拉名單》這樣偉大的作品——揭露18歲導演背后的資本大佬”

《星島嘉報》：“北電的沒落，小猴子成大王”

《意林》：“西方的電影界，為什么沒有出現被資本操作現象”

賈碩都不用猜，就知道是陸師兄家那位在背后悄咪咪搞事。

之前劇本審核的時候，沒有為難到賈碩，這次居然用這種盤外招惡心賈碩。

真就是越活越回去。

北平每年的雪差不多都是12月初。

也就是說，需要在北平拍的戲。

必須要在1個多月內拍攝完，時間算起來就非常的趕。

這也是為什么，賈碩不想參加什么開機儀式原因。

北平的深秋陰冷潮濕，筒子樓里泛著霉味。

片場清場，只留攝影師和錄音。

賈碩把顏丙燕帶到筒子樓旁，沒開機，只是聊聊天。

顏丙雁拉了拉裹著棉襖，坐在樓道拐角的小馬扎上，一遍遍翻著皺巴巴的劇本。

她剛拍完李寶莉發現馬學武出軌后“沉默回家”的戲，一條過，謝非老師都說好。

可接下來這場“李寶莉在江邊得知馬學武死訊”她試了三遍，始終找不到感覺。

“導演，我哭不出來。”她攥著劇本，指甲掐進紙里，“我知道該難過，可一抬頭，腦子里全是‘該怎么演’……”

賈碩沒急著講戲。

賈碩知道導演是演員的后背，一個好的導演真的是給演員滿滿的安全感。

因為一個好的演員，他\她會維持在一個虛構的精神世界中，而這種維持，需要的是來自周邊工作人員的鼓勵和幫助。

同類型角色的演員很多，這類演員不需要構建太多精神世界，演什么都是自己就行。

跨角色演員很少，因為他們需要構建一個虛擬人格出來，張國容老師就是這種，把虛擬人格在精神世界實體化。

最后，走不出來。

而這一類的演員不少。

前世，賈碩看《演員請就位》，真的很想吐槽，臺上的演員在演戲，而臺下的國際章和吳白鴿在質疑表演的演員。

觀眾不懂，看的很過癮，這很正常。

但是那兩位也是專業人士，居然當著面，表現出質疑和鄙夷。

只能說，為了錢，啥劇本都敢接。

不搭戲，看不上人家，很正常，居然還給出強硬的否定姿態，真的很沒有專業素養。

所以說黃金配角很少，因為別人入沒入戲，你都得保證自己入戲。

姜聞就說過：演員要哄著，真有脾氣對著攝像發。

陳保國老師在訪談節目里也說了類似的事，演漢武帝時，開拍前他都要閉關找狀態，到日子了，他告訴導演狀態還沒找好，于是，整個劇組又等了他一陣子。

賈碩將一杯溫熱茶給顏丙雁，直接一屁股坐到她旁邊地上，用一種很輕松的語氣，“你談過戀愛嗎？”

顏丙雁一愣：“啊？”

“那有被甩過嗎？”

顏丙雁看著手中的熱茶，沉默了半天，“……有。”

“當時什么感覺？”

她下意識摸了下胸口：“像被人捅了一刀，還擰了半圈。”

賈碩笑了，笑得有些肆無忌憚，“那么馬學武死了，捅他的那一刀，又是誰？”

顏丙燕猛地抬頭。

“李寶莉報警時，只想讓馬學武丟工作，沒想讓他死。”賈碩用腳踢著石子，像個孩子那樣，“現在他真跳江了，你覺得她是恨多，還是后悔多？”

顏丙雁看著踢石子的賈碩，有點好笑，像一個孩子一樣。

心里頓時放輕松不少。

她猶豫了一下，有些不肯定，“……都有？”

“錯。”賈碩搖了搖頭，用一種非常肯定的語氣，對著顏丙雁說道，“是‘懵’。”

賈碩忽然抓住她手腕，塞給她一把裁紙刀，“你現在就是李寶莉。在馬學武的遺書里，沒提你半個字——連恨都懶得恨你。”

刀尖抵住顏丙雁的掌心，冰涼的刺骨。

“十年后你才會明白，這一刀是你自己捅的。”賈碩慢慢的將靠近顏丙雁，用很輕的聲音肯定的說到，“但現在，你連疼都感覺不到。”

“你現在需要做的，是忘記劇本，忘記你對十年后了解，你現在想的是，你沒錯。”

看到賈碩對她說的話，顏丙雁陷入沉思。

賈碩心中緩了口氣，但是這講戲和引導還不能斷，必須要引導她構建出那個精神幻境。

“李寶莉，你現在是不屈，不服，你個茍日的的馬學武，為什么死都不給我留句話，難不成這家沒了你，就真的垮了不成，你TM的不在，老娘我一樣的撐得起這個家。”

看到顏丙雁終于進入狀態，賈碩心里也是舒了口氣。

當時堅持選擇顏丙雁，確實有上一世，顏丙雁在這部電影中那驚才絕艷的演技。

但是，換成年輕了12歲的她，賈碩心里也打鼓，這個歲數的未必有那個閱歷。

顏丙雁真的能不能演繹出十二年后的那個李寶莉，賈碩心里也打鼓。

表演這個事兒，真的就是老天爺賞飯吃！

賈碩獲得的希區柯克天賦里面，契合度最高的就是【電影心理學】，結合電影心理學的理論，沒想到真的一下子把顏丙雁的天賦引導出來了。

這確實是賈碩沒想到的。

趁著顏丙雁的狀態在，賈碩示意劇組開始。

隨著賈碩的一聲“Action！”。

所有參與拍攝的人員括演員、攝影師、燈光師、錄音師等，全部人能夠同步進入工作狀態。

演員開始表演。

杜潔將鏡頭對準演員，開始拍攝，錄音師戴上耳機，確保沒有一絲雜音，開始錄音。

燈光師亢小天在觀察燈光效果是否到位。

李寶莉看著馬學武死前留下的遺書。

之前的試戲，賈碩最終選擇師兄張加譯，前世焦剛老師雖然演得好，但是個人氣質還是偏陰郁了。

而賈碩的師兄——張加譯，偏陽光一點的氣質，更適合馬學武。

在90年代能在省城當一個主任的人，不可能是沒有能力，人際交往也不可能差。

焦剛老師形象，會顯得馬學武太過懦弱。

筆記本的書頁被快速的翻來翻去，表示著李寶莉的不敢相信，馬學武這茍日的，居然沒給她留下一個字。

左手緩慢放下，李寶莉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

畫面從李寶莉肩頭穿過，定格在馬學武的遺書那頁，表示李寶莉在讀遺書內容。

張加譯的聲音響起，“人生真是痛苦……老娘，對不起……小寶，對不起……”

鏡頭開始克制的微微顫動，如同李寶莉的心情，在努力的克制著什么。

后悔嗎？想罵嗎？憤怒嗎？都不是，就是不理解。

如同市井出身的她，實在理解不了，罵兩句又不少塊肉，罵完就算了唄！

有啥好生氣的！

菜市場、小販街道的夫妻，哪家不是罵罵咧咧過日子的。

這時候的李寶莉，也不明白馬學武為什么選擇自殺，為什么一個字都不給她留。

視頻內，遺書的內容走完。

一個快切，鏡頭對準李寶莉，一臉懵，或者一臉不理解的李寶莉看著丈夫的遺書。

在這個鏡頭上，賈碩選擇了與原版不一樣的操作。

看到你這個鏡頭的瞬間，【大師級鏡頭語言調度技巧（希區柯克）】這個天賦突然一閃。

賈碩‘福至心靈’，安排場務在李寶莉對面搭建一個軌道。

他親自坐上軌道車。

“Action！”

顏丙雁再次進入李寶莉狀態。

賈碩讓袁加向前平移滑動車，自己則是隨著軌道的前移，同步平緩縮小變焦環。

謝非看著此刻監視器內的畫面。

顏丙雁扮演的李寶莉，在鏡頭的中沒有一絲變化，而周邊的環境割裂式的放大。

李寶莉的臉上的那種不理解和懵，一下子凸顯出來。

那種與其他人在得知丈夫死亡后的哭泣，所不同選擇，如同隔絕于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