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核心代碼的復雜程度即便是他也根本就沒法一眼看清，或者說是看不懂。

墨瑟還是第一次遇到連自己都看不懂的數據。

他不知道是自己知識水平不夠，還是這玩意本身就是這樣，AI有一部分核心代碼的組成，和現有的編程語言，數據結構截然不同。

這反而激起了墨瑟的斗志，他在這性偶店里不斷跑著死亡之愿的程序，觀察它AI在這個過程中的成長。

而死亡之愿的AI，也在借助著算力，隨著運行不斷開始飛速迭代與增加自己數據的構成。

隨著一大段又一大段飛快的數據劃過，AI的核心代碼數據也開始飛快增量，假設原本死亡之愿的AI核心只有10MB大小，只是全速運行跑了十分鐘，它就自增長的翻了最少十倍。

而隨著核心代碼組成了一個完整的數據結構之后，這只貓就突然開始增多了許多‘無用’的垃圾數據。

這些藍色數據體開始圍繞它的核心成長，自行迭代升級優化，不知道跑了多久，才停了下來。

墨瑟看著面前似乎變化不大的貓咪，瞇了瞇眼：“你好，死亡之愿?！?

貓貓的眼中閃過巨量的數據流，半晌后，才磕磕巴巴的開口：“你，好，主人，請，鞭打我吧。”

墨瑟猛地一只手拍在了臉上：“刪掉，重置！”

死亡之愿發出了有些銷魂的一聲喵叫：“好~刺激~喵~”

然后就崩潰重組了。

墨瑟無語的凝視著它，但經過觀察它自行成長的過程之后，墨瑟也算是明白了如何塑造一個AI的性格和認知。

盡管象征著AI靈魂的核心數據他還尚且無法解析和編譯，但那核心數據本身就只是一段負責給予AI誕生靈魂的原始代碼而已。

墨瑟將其命名為‘靈魂源代碼’，而除了源代碼之外的代碼，墨瑟就能看懂個六七成了。

比如哪些代碼組成了它的外形，哪些代碼組成了它的知識儲備，哪些代碼組成了它的認知。

但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極其特殊的，自行增長出來的核心數據，墨瑟看得到，但這玩意和靈魂源代碼一樣，屬于特殊結構，他想寫出來目前還不可能。

與此同時，墨瑟發現，那些特殊結構的數據，竟然和他身上的某些數據非常相似。

墨瑟認為，那或許就是AI擬人化的關鍵，也是通過網絡技術影響人類認知的關鍵數據。

或許只要掌握了這些數據的編譯方式，修改方式，他也將掌握可以更改人類思維的力量？

墨瑟開始思考，到底要如何給AI賦予一種可控的智能，思來想去，最后判斷出了答案。

首先，絕不能從死亡之愿程序里的AI下手，這玩意完全就是個賽博核彈。

如果讓死亡之愿的AI成長，一旦AI脫離掌控，它極有可能化身一個堪比黑墻的超級AI。

如同舊網巴特莫斯釋放的‘狂犬病’病毒一樣，它大概率會成為一個極其可怕的游蕩型殺戮兵器，徹底摧毀如今的新網。

所以，墨瑟決定就把死亡之愿就當做一個危險的武器來用，而自己要創造的AI，則就利用它自身攜帶的‘靈魂源代碼’來創造。

墨瑟雖然目前還搞不懂那靈魂源代碼是什么玩意，但這并不妨礙他從數據層面將其復制出來，而后粘貼，用于創新一個全新的程序。

他思來想去，最后只給這個AI的程序設定了一個‘生活助手’的定位，類似于鋼鐵俠的賈維斯。

這個AI的程序設定及作用，就是幫助墨瑟搞研發，必要時幫他去驅動一些其他程序，核心代碼則儲存在墨瑟的網絡接收器的內存里。

雖然這AI的存在會導致墨瑟的大腦算力被占用，但占用的那部分算力，其實也比他自己平時的使用效率更高，AI天生就是利用算力的行家。

墨瑟隨后將其的體量也做好了限制，并且加上了多條核心邏輯限制其思考方向。

最后，一個全新的，如同嬰兒干凈的低級AI，就被墨瑟從無到有的創造了出來。

他將其命名為‘啟明星’，希望它能如它的名字一樣，為墨瑟照亮光明的未來。

墨瑟取消了其自主學習的功能，決定由自己手動來篩選合適的數據，送給啟明星用于啟蒙，等到其基本的‘人格’和‘價值觀’穩定后，再給予它一定程度的學習自由。

然而，也就在墨瑟專心致志的薅著性偶店服務器的算力，搗鼓新AI的時候，一個異常的數據波動，卻讓他瞬間警覺了起來。

隨著數據的波動，一個外形與無人機有些相似的數據體浮現在了服務器中。

他立刻停下手里的動作，仔細觀察片刻，就發現了這是一個檢查網絡安全的程序正在運行。

墨瑟忍不住笑了一聲，看來是他把服務器的算力薅狠了，被性偶店的人發現了異常。

然而很快墨瑟就發現情況并非如此，因為在檢測程序結束運行之后，便忽然有一個個人網絡信號連接到了服務器的網絡中。

對方并不是在深潛，而是在檢查了網絡安全后，就利用服務器的漏洞程序拿到了網絡權限。

讓我看看你在用網絡干什么...

墨瑟的雙眼浮現出海量的數據波動，在對方還未察覺的同時，就已經借助自己在服務器中駭來的高權限，開始監控起了對方的網絡。

這個不知名的聯網用戶正在...從網絡里搜尋黑客教學？

有點意思，這是哪個性偶決定改行了？

墨瑟能看得出來，對方的實力還是有一點的，搜索的內容已經脫離了初級黑客的水平，目前正在檢索的內容，已經涉及到了很多專業黑客的知識。

他觀察了一會，而后便饒有興趣的開始順著信號給對方開盒——他想看看是哪個性偶在偷偷薅自己家店的羊毛，發憤圖強。

結果搜出來的答案，卻讓他不由的眉頭一挑。

“琦薇？”

墨瑟立刻扭頭開始從服務器數據里篩選關鍵詞，很快，就從性偶店的檔案資料里，查到了這個叫做琦薇的女人的信息。

【姓名：琦薇】

【年齡：22】

【任職時間：2年】

墨瑟眉頭微微皺起，又查了很久，才從一些服務器陳舊的數據里，拼湊出了琦薇的來歷。

她是被一個工廠里的管理層賣進來的廠妹，黑性偶廠對她的收購價格是四萬五千歐。

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些工作評價，比如說她工作態度一般之類的。

這家店的服務器里大多存儲的都是客戶信息，關于員工的記錄非常少。

但即便如此，墨瑟也能通過照片確認，這個女人，正是《邊緣行者》中的那個黑客琦薇。

如今的她還沒逃離性偶店嗎？

琦薇啊...

墨瑟對她的感官有點復雜。

在動漫中，琦薇的存在，并不是一個正面的角色。

她是那種典型的，從夜之城底層爬出來的苦命人。

從小被父母賣到工廠，起初那工廠的領導對她噓寒問暖關懷倍加，然而等她長大了一些，就開始原形畢露，表現出對她美色的垂涎。

在遭到琦薇的多次拒絕后，那工廠領導一怒之下將琦薇賣到了黑性偶店里。

也就是在黑性偶店里，琦薇開始自學黑客的知識，并且通過給自己創造了一個感知屏蔽的性偶程序，艱難的熬著日子。

然而，即便如此，她也最終因為在服務一個擁有大猩猩手臂的客戶時，因為被嫌棄服務不好，被那個客人活生生的用手臂扯掉了她的下巴。

琦薇自此就再也沒有將下巴補好，只是戴了個面具遮掩了自己被扯斷的下巴。

最終她利用自己的自學的黑客技術，殺光了黑性偶店和工廠的所有人，完成復仇后才終于重獲自由。

也正因為這段人生經歷，讓琦薇成為了一個絕對的利己主義者，她的人生信條就是：不要相信任何人。

也正是因為這種人生信條，她在動漫的最后，選擇為了公司豁免權，金錢地位，背叛了主角團隊。

而在被法拉第滅口的時候，她又毫不猶豫的將當時關押著露西的浮空車的追蹤信號交給了主角團，幫助主角團救回了露西，背刺了法拉第。

最終，一個命運多舛的可憐的女人，就這樣慘死在無人問津的小巷垃圾桶邊，自此，沒有人在意她曾來過這個世界。

思索片刻后，墨瑟最終還是嘆了口氣，主動的連接了對方的信號，用強勢駭入的姿態，彰顯了自己實力的同時，也給她發去了信息。

【A：想要自由嗎？】

【琦薇：你是誰！】

【A：我可以幫你?！?

【琦薇：你想要什么？】

【A：我只是覺得你很可憐?！?

【琦薇：在這里的每個人都很可憐——請你說實話，否則我要斷網了。】

【A：你可以相信，也可以不信，我只是在這里借用服務器跑跑程序，意外發現了你而已。

不是每一個可憐的人都值得拯救的，但我覺得，你還有救?！?

【琦薇：為什么??？】

【A：因為你還有改變的想法，即便身處在這個環境下，你依舊還在努力學習黑客的知識，還在試圖將自己從泥潭里拉出來。

自救者天救，自助者天助，自棄者天棄?！?

【琦薇：呵...好啊，自詡為‘天’的A先生，你要怎么做？】

【A：我什么都不會做，除非你已經下定了決心要相信我，并真誠的懇求我的幫助?！?

【琦薇：你要我求你幫忙？好啊，求求你了，神秘的A先生，幫幫我吧，我真的受夠了！

你想要什么回報？要我陪你幾晚？還是錢，還是要我去做什么危險的事？】

【A：我要聽你說一句，謝謝你，A哥，要發自真心的那種。】

【琦薇：那你救我出去之后，我登門拜謝，給你磕頭，行不行？】

琦薇已經懶得和這個神秘的A先生聊天了——善良？傻逼！

在這個夜之城？

對她這樣的一個性偶發善心？

開什么玩笑！這是什么活菩薩？

琦薇覺得這個A滿嘴胡話，毫不猶豫的決定斷開網絡連接。

但隨后，琦薇便發現了一件讓她驚恐萬分的事兒。

她...斷不開了。

【A：好心被當驢肝肺，不過倒也正常，換我我也覺得不靠譜。

給你留個聯系方式，真正想好了要不要向我求援再聯系我，你要是覺得善良這個理由不靠譜...五萬歐吧，給我五萬歐，就當你的贖身費。

這樣應該就比較符合你的價值觀了，對吧？

不過我猜你肯定在心里罵我傻逼，所以我決定順著網線揍你一頓，讓你明白在網絡世界，你A哥永遠是你A哥?！?

而后，琦薇就發現自己的腦機接口里被塞了一大堆數據，一個看起來很是憤怒的企鵝呈現在她的視網膜中，狠狠的對她舉起了一個豎中指的表情包。

然后琦薇就覺得大腦一懵，一股刺痛傳來，只是這刺痛來得也快去得也快，讓她下意識的痛呼一聲之后，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些用于沖擊她大腦的數據也開始飛速消失不見，只剩下一個看起來氣哄哄的像素企鵝站在她視網膜的右下角。

“我...”琦薇差點就罵出聲來了，可懸崖勒馬，想著對方留在她腦子里的程序可能有監聽功能，又急忙憋住。

她手忙腳亂的立刻開始手動斷網，先把自己偷偷買來的網絡接入倉直接斷網，而后又給腦機接口也斷開連接，可即便如此，那個企鵝依舊呈現在她的視網膜的角落里。

只是那企鵝看起來變得呆滯了很多。

琦薇慌亂的趕緊將自己的數據線插進自己身邊兒的電腦里，利用電腦的自檢程序開始把腦機接口里的程序弄出去。

出乎意料的，這程序并不是什么頑固的病毒，她轉移的過程非常輕松。

琦薇下意識的就想刪除這個程序，可遲疑片刻后，卻還是先選擇檢查這程序的程序代碼。

通訊軟件？

琦薇先判斷出了這軟件的用途——的的確確只是一個看似普通的加密通訊軟件。

而后，她開始分析代碼，于是便看到了在這企鵝程序的第一條代碼后，一條被人刻意留下的注釋。

‘在這個善良被當做虛偽，唯有利益永恒的世界，我仍相信正義終將壓過邪惡，火種終將燎原。

你是否還有勇氣，去相信這世界還存在著善良，正義與希望？

用你的真心，呼喚我的名字，我會向你證明，希望仍然存在——A?！?

真是...傲的沒邊了！

琦薇的呼吸都變得沉重了起來，一方面是覺得這個A真是高高在上，正義善良...哈，在這個城市，只有在小孩子的童話書里才能看到這兩個詞。

他以為他是誰，能夠改變人類命運的賽博之神嗎？

另一方面...

她卻遲疑著，遲遲無法下定決心將這程序刪掉。

琦薇拔了線，在自己狹窄的休息室內踱步著，許久都未能下定決心，直到自己的房間外，響起一聲有些粗暴的男聲。

“琦薇！出來接客，我告訴你，你上個月的評價很差勁，這個月要還是這么差，你就一分錢都別想拿到手！”

琦薇的腳步忽然停下，她沉默片刻，而后咬緊牙關，回到了電腦前，聯網后，重新啟動了那個企鵝程序。

【琦薇：我不知道你是誰，我也不知道你到底說的有幾分是真。

但...五萬歐，我答應了，不過我手頭沒那么多錢，只要你能把我救出來，我保證六個月內分批交付給你！

我真心實意的祈求你——這一次是真心的！

我求你，求求你了，救我出去！越快越好！A！】

“臭婊子，你到底要磨蹭到什么時候？客人還等著你呢！”

門口粗暴的敲門聲讓琦薇咬緊了牙關，可在那個外形是企鵝的通訊程序內，她卻沒有看到任何回復。

琦薇愣神，半晌后，自嘲一笑。

她重新拿起網絡接入倉插進腦后，深呼吸后，將自己制作的，隔斷記憶與感知的性偶芯片捏在手里，推開了門。

門口，那兇神惡煞的保鏢此刻正在怒目圓睜的盯著她。

“琦薇，你真是欠收拾...”

保鏢的話語突然定格。

他的雙眼微微瞪大，而后渾身開始猛地抽搐，琦薇下意識的后退了兩步，而后，那壯實的保鏢的腦袋便忽然開始爆裂著電火花。

在琦薇的時限內，那只小小的企鵝化作了一個戴著兜帽的，模糊的男人的頭像。

一個好像有些稚嫩的平穩男聲，傳到了她的耳朵里。

“我聽到了你的祈求，所以，我來了。

你剛好才說過...越快越好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