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范是在車間飯后知道自己“被挑中”的。
那天是豆角飯,配的是帶皮的雞肉。他還沒咬第二口,工段的小王就跑過來,手里拿著一張粉色的通知單,說:“范師傅,你先別吃了,辦公室找你。”
他愣了一下,把筷子插在飯里,說:“我干嘛了?”
“不是壞事,”小王笑,“好事,你被上面點了名,要配合搞點資料。”
“資料?”老范問,“啥資料?”
“你就知道了,去吧。”小王遞了張擦手紙,“臉上別有油。”
老范去了,坐在辦公室那張沒靠背的木凳上。對面的年輕人端著筆記本,問了很多問題。他們記錄他的工齡、崗位變遷、家庭構成,還有他值夜班時發生過的兩次小事故。
“您當時是主動留下值班的嗎?”年輕人問。
“好像是。”老范撓了撓頭,“那天別人請假,我就留下了。”
“嗯,這很好。”年輕人笑著說,“我們需要一些代表性的人物,記錄下來。”
“記錄干啥?”
“留個影像,也不對外播,就是存檔。”
“那我是不是說錯什么了?”老范有些警覺。
“不不,您說得挺好,就是到時候,您配合我們再拍幾張照片。”
老范點點頭,沒多問。他不是怕,而是不知道該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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