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看見耄耋哈氣了
- 恐怖復蘇,但只有我
- 一木啊
- 4230字
- 2025-08-11 16:13:00
裝鬼。
這就是這座鬼域的特殊規則嗎?
王博士的理論研究中有過說明,每個鬼域中會有這樣的特異點,幾乎永恒存在,就像是萬有引力常數一樣。
不過讓顏銘有些意外,這種詭異規則一般都與鬼的具體種類相關,大肚鬼是餓死鬼,這里的規則理應與“食物”沾邊才對。
通過臆想幻化成鬼,這種規則怎么想都不會與餓死鬼有關吧?
先處理正事。
顏銘清楚自己沒有恐鬼癥,想在這鬼域生存就必須學會裝鬼。
他看向貓臉阿婆,她沒有再說其他多余的話,只是躺在自己的病床上,似是閉目養神。
剛剛她慷慨分享了裝鬼方法,很簡單。
首先,相信鬼的存在。
其次,在腦海中刻畫出鬼的模樣,編撰鬼的行為邏輯和設定。
最后,代入鬼的視角。
在此過程中信念越強,越容易變幻為鬼。
阿婆沒有更深入的裝鬼法解析,因為這對她來說已經成為了一種本能,就像是一個成年人不會記得嬰幼兒時學走路的注意事項。
顏銘深吸一口氣,心里逐漸浮現出數種鬼的實體模樣。
在未確定目標時,鬼以實體模樣出現,重復某些邏輯固定的行為。
一旦有人觸犯禁忌,它的狀態便會趨于唯心,以各種方式糾纏殘害,至死方休。
那么我的禁忌和殺人規律是什么?
當他開始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腦海中的其他圖像便驟然消失,只剩下一顆靈動、真實、邪惡的眼球高坐天中,其余身體部分全部隱匿在黑暗中。
窺隙鬼。
禁忌:當它暗中窺伺時,目標做出“探尋”的相關反應。
殺人規律:隨時可能出現在周圍,從某個縫隙里偷窺,若目標未發現則伸手掐死。
顏銘被窺隙鬼糾纏了一個月,自然清楚這東西的特性。
觸犯禁忌后就得時刻警惕,及時找到窺隙鬼的位置,通過對視逼迫它回到縫隙。
聽起來危險程度不高,當時他覺得自己身邊有王博士幫忙照看,應該能撐很久。
然而王明淡淡說了句:“牙縫也是縫。”
哪怕拔完牙齒,還會有指縫顱縫乃至記憶縫隙,鬼的襲擊方式只會越來越抽象和唯心,甚至擴大范圍沿著目標的關系網一通亂殺。
顏銘嘗試幻想其他類型的鬼,也有按照鬼的基本邏輯去構思一只鬼,但全都失敗。
唯有窺隙鬼那只眼睛的模樣越來越清晰,然后猛然睜開。
他的腦海中立刻出現帶著血色濾鏡的模糊畫面,旁邊就是病床,上面躺著一個閉眼的老婦。
貓臉老太?
那我在病房哪里?
顏銘的眼前有雙重視野,當他凝神時便能仔細查看其中一個,鬼眼看見的世界便覆蓋住他的腦海,所見之物皆是散發出不詳的紅光。
陰暗、局促,以及不沾染任何情感和理智的惡意。
裝鬼需要代入鬼的視角,那么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就是在感同身受,顏銘清楚這個狀態下自己精神層面有所變化,但不排斥。
因為這并不會干擾他的判斷。
鬼眼的位置在病床邊的柜子上,它睜開時撐開了一條裂縫。
裝鬼比顏銘想象得簡單,可能這件事唯一的難點就是相信鬼的存在,而他眼見為實,信念感遠勝過尋常妄城人。
不過窺隙鬼似乎和貓臉老太不一樣。
顏銘摸了摸自己的兩只眼睛,確定柜子上的鬼眼是新生的。
阿婆裝鬼是自身轉化,而他卻額外多生了一只鬼眼出來。
因為窺隙鬼的初始形態太微小?
假如他也是自身轉化的話,那么裝鬼后就只剩下鬼眼了。
就在顏銘思考時,阿婆突然汗毛炸起,回頭看向近在咫尺的鬼眼,貓眼里的瞳孔極具收縮,本能般地一爪子扇過去。
而顏銘下意識地閉上鬼眼,收回窺隙鬼的鬼眼,然后馬上高舉雙手:“抱歉阿婆,我沒有任何惡意,第一次裝鬼沒控制住。”
他投降的動作飛快,生怕阿婆出現應激反應。
老婦看看被自己拍裂的床頭柜,又看看乖巧坐好的顏銘,眉頭皺了又皺,最終悠悠長出一口氣:“別在病房里試了,下次再露出敵意,我可忍不住。”
她看向顏銘,心中難免訝異,沒想到這陌生小孩居然能在幾句話的功夫里就嘗試出來裝鬼的方法。
信念很強,膽子很大,比想象得更有用。
“好。”顏銘點頭應下,他看得出阿婆欲言又止,但并沒有問。
在他的視野里,老婦身上帶著一個只有他才能看見的特殊印記。
就在剛剛,當他的鬼眼窺探貓臉老太時,阿婆回頭“探尋”了他的蹤跡。
這觸犯了窺隙鬼的禁忌,因此阿婆現在就是窺隙鬼的目標。
不過顏銘仍然保有理智,他在睜開鬼眼時可以克制惡意,以相對正常的狀態思考,不會胡亂攻擊友方。
這一點足以讓他確認自身人類意識的純潔性,至少暫時還沒有被鬼性污染。
經過剛剛的本能般的嘗試,顏銘得到了關于窺隙鬼的些許信息。
當他睜開鬼眼,鬼眼可以出現在某個不受關注的地方,撐開一條裂隙偷窺,等待目標觸犯禁忌。
完成標記后,窺隙鬼才能自主出現在目標周圍,悄悄伸出鬼手進行攻擊。
基本與他現實中的親身經歷一致。
擁有自主意識的窺隙鬼,想要讓人觸犯禁忌并不算難,只是攻擊手段比較孱弱。
像顏銘自己都能撐住半個月,作為鬼物它足夠陰間,但作為即戰力的話明顯不夠格。
除非窺隙鬼得到概念級的能力延伸,比如“牙縫境”“顱縫境”“細胞隙境”,乃至“記憶縫隙”“維度縫隙”這類抽象事物。
顏銘嘗試在腦海中感應窺隙鬼的實際模樣,結果哪怕是他也感應不到,只知道有一只鬼眼和雙手,此外的部分全都隱匿在縫隙之中。
總不能是一只獨眼小拳石吧?
顏銘走到病房的床邊,撩開窗簾向外看去,短短半小時街上就已經空無一人,一片寂寥。
偶有行人也都是面色匆匆,時不時就看看手機,飛快趕路。
如此一幕能印證他的判斷,10點前必須回家,哪怕留在醫院也比露宿街頭更安全。
時間分秒流逝,整個醫院都安靜下來,沒有說話聲,沒有腳步聲,對于這棟容納至少百人的住院部大樓來說,這絕對是很不正常的一件事。
顏銘看向手機,已經到了21:59,距離十點只剩幾十秒而已。
與此同時,一直沒有動靜的老婦睜開了眼睛,遙望向某個位置。
“精神科的病房有動靜。”她低聲說道。
精神科?
顏銘剛想說什么,但轉而就聽見安靜的醫院里突然傳來清脆的腳步聲。
那是一雙小皮鞋,“噠噠噠”地踩在走廊上,輕快的步伐在黑夜的空曠里顯得極其詭異。
“老狼老狼幾點鐘?”
天真爛漫的女孩童聲接連響起,隨著步伐在走廊上不斷躍動。
從房門小窗口,顏銘注意到外面的光亮正在逐漸變暗,仿佛是醫院大樓的一盞盞燈在腳步聲和問詢聲中逐漸熄滅。
那個東西沿著走廊過來了?
顏銘面色一凜,后退半步到遠離病房門的床邊。
最終,腳步聲停留在病房門口。
顏銘低下身子,透過窗口看向房間外,但他只能看見一條粉裙子的下半段裙擺,正在輕微地擺動,裙內似無一物。
房門上的小窗高度在1.5米左右,卻只能看見裙子下擺,這鬼東西究竟有多高?
“噗。”
燈光倏忽熄滅,房間陷入一片漆黑中,此時門外走廊上回蕩起同樣的問話:“老狼老狼幾點鐘?”
“噓——”
貓臉老婦飛快回頭,沖著顏銘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后俯下身子,輕巧地跳到病房門的側邊,避開窗口外射進來的視線。
顏銘會意,快速趴到地上,躲到病床后面,然后輕輕打開手機相機,只將攝像頭部分輕輕推出去,讓它觀察外面發生了什么。
走廊上傳來某種金屬管子剮蹭地面的刺耳聲音,然后小窗口上便出現一個枯瘦的黃皮面容,怪異纖細的頭顱上頂著蓬松的粉綠色假發,形似蘑菇。
那張臉死死貼著窗口,皮肉幾乎黏在玻璃上,一雙金魚般浮腫的大眼睛正在玻璃上肆意游動,同時搜尋病房內的人影。
從外向里看,病房內空無一人,也并沒有回答,于是這張臉從窗口脫落,只留下眼睛滾動時的粘液。
腳步聲重新響起,門外的小女孩似乎去了隔壁。
“老狼老狼幾點鐘?”
問題一樣,但不一樣的是隔壁房間對問題作出了回答,顏銘聽見有人說了一句“十點鐘”。
“砰。”
于是隔壁的病房門遭到重擊,隨后便是“咯噠”一聲,門被徹底推開,那道輕快的腳步聲沒入房間里。
走廊上的女孩進病房了?
看來病房上的辟邪物壓根沒用啊,還是說“回應”才是招致禍患的原因?
顏銘思考著,然后就被隔壁的一聲慘叫吸引注意力。
那聲慘叫起先是響徹走廊,隨后逐漸輕微,但并非是因為慘叫聲逐漸無力。
他覺得那更像是被直接調低了音量,是聲音整體變得輕微。
調低音量?
不對,是剛剛的女孩釋放了某種能夠隔音的東西,阻絕了聲音的傳播。
聽著這微弱的慘叫,顏銘的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氣。
這種情況下鬼物有了目標反而是好事,至少對他們來說是好事。
阿婆同樣意識到這一點,她輕巧地越過病床,來到顏銘的身邊小聲說道:“這東西應該是精神科的病人,不清楚她為什么能跑出來,等她走遠再離開病房。”
精神科?
是因為精神病人某種程度上能夠克服恐鬼癥的影響,和沒有恐鬼癥的他們一樣能夠裝鬼?
難道這就是醫院的“家養鬼”?
貓娘阿婆神色嚴肅,慢慢走到小窗口附近向外張望一下。
她看見左側的病房燈光全都關閉,而右邊隔壁的病房門打開,更右邊一點的一排病房內都亮堂著燈。
看來女孩是從走廊左邊一路走來的,邊走邊關燈,直到得到隔壁的回應才闖入病房。
“咔噠。”
一個極其細微的聲音響起,似乎是從隔壁傳來的,而后那慘叫聲似乎稍稍變大了一些。
這個聲音讓顏銘覺得有些熟悉,但一時間竟想不起來。
等會兒,好像是窗戶上的插梢。
顏銘回憶起先前掀動窗簾看室外的情景,他有注意過鎖窗的結構,提前為破窗逃跑做準備。
不是我們病房的窗戶,是隔壁病房窗戶被打開,所以慘叫聲才會變大?
他想到走廊女孩那纖細高挑的身材,腦海中頓時靈光乍現,立馬提醒阿婆躲到病床底下。
然而已經晚了,他透過窗戶便能看見一根細長脖子的陰影從隔壁伸過來,脖子頂端是一顆戴假發的頭顱,如雨刮器一樣折返搖擺著。
那只金魚一樣的浮腫眼球正扒在窗簾縫隙處,向病房里面張望,小女孩尖細的童聲穿透進來。
“嘻嘻,這里果然有人啊。”
下一秒,頭顱撞碎玻璃闖進病房,而阿婆則是跳到病床間的過道上,貓瞳圓睜,張嘴露出尖牙。
“嘶——哈——”
顏銘一愣,意識到是真正的耄耋哈氣了。
不過這種哈氣顯然是嚇不跑那瘦長女孩,她一邊嬉笑著一邊左右擺動頭顱,將窗口的破洞擴大,緊跟著便是細長的上肢搭在窗框上,想要讓整個身體都鉆進病房。
看著女孩上半身的模樣,顏銘立馬就想到了竹節蟲。
“我受不了了!”
貓臉阿婆弓背哈氣,渾身仿佛要炸毛一般,不管不顧地沖上去,想要推翻竹節蟲的重心使其摔下樓。
女孩頓時發出尖叫,嘯音震懾住貓臉阿婆,長槍般的上肢筆直刺向阿婆胸膛。
危險!
顏銘自然是將阿婆作為友方,于是窺隙鬼的鬼眼在阿婆正前方的窗框上睜開,同時還有兩只鬼手從裂隙中鉆出,精確地阻擋住竹節蟲的刺擊。
窺隙鬼選中阿婆作為目標,因此能夠出現在阿婆周圍,窺隙鬼的鬼手出現未必只能掐死她,運用巧妙的話反而能發揮意想不到的效果。
關鍵時刻貓臉阿婆終于恢復過來,她踩住竹節蟲的前肢猛撞過去,蠻力沖擊下將女孩推開很遠,幾乎要掉下樓。
而竹節蟲的前肢仍舊掛在窗框上,于是阿婆高高抬起貓爪就是一個快速連打,兵兵乓乓地響起一陣金屬相撞的聲音,最終將其前肢徹底打斷。
竹節蟲伴隨著凄厲的叫聲掉下樓去,阿婆回頭就往病房門口跑,下意識地沖顏銘道:“快跑。”
卻見這家伙已經開門跑到走廊上去了,于是阿婆立馬閉嘴,緊跟著離開病房。